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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表兄


第94章  表兄

        单妈妈不愧是肃嘉大长公主面前最得力的帮手,她将传令天使们招待得乐不思蜀,不仅有好酒好菜,还有沉甸甸的金锞子玉如意等作为谢礼。

        直到夕阳西下,前院才渐渐恢复安静。

        大多数内官一生都无法走出宫城,能远赴南疆或许这一生只有一次,为了争一个随行的位置,这些人可没少上下打点。

        好不容易能够出宫,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吃够了酒便纷纷告辞,出门去见识南疆风貌了,毕竟才得了单妈妈准备的谢礼,不挥霍一番岂非可惜?

        众人心中各有所想,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悄悄溜进了内院。

        这名身着内官服饰的年轻人按照记忆向内院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

        小内官一愣,本应招呼内官们的单妈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

        单妈妈依旧是彬彬有礼,欠身问道:“天使可是吃多了酒,走错了路?可需要人引路?”

        单妈妈给了他体面的台阶,但他却没有顺势而下,反而坦诚道:“小人受命,有事要当面同齐善县主禀报。”

        见他如此坦荡,单妈妈反倒有些无措,她早便看出此人心不在焉,果然发现他溜进了内院,本以为他是奉皇命刺探大长公主府的虚实,却没想到是想找小娘子。

        单妈妈想了想,问:“请问是奉谁的命?”

        小内官想也没想,立即道:“岳总管。”

        他牢记岳总管的告诫——不可在岑娘子面前耍聪明说谎,因为都会被识破。

        单妈妈沉思片刻,道:“请随我来。”

        岳总管和岑静昭合谋一事无人知晓,就连大长公主也只是根据两人的言行有所猜测而已,而此人能摆出已经在宫城里神隐的岳总管,想来不会是说谎。

        单妈妈知道小娘子胸有丘壑,生怕误了大事,便带着小内官径直去了岑静昭的院子。

        一进院子,小内官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儿,而此时院中小厨房并未开火,想来是院中的主人时常服药,以致于药味久久不散。

        小内官心中一紧,也不知岑娘子的身体是否安好,万一她有什么意外,将来岳总管便少了助力,而自己作为岳总管的心腹,又该如何?

        转瞬间,小内官为自己的将来想了许多,但在见到岑静昭的那一刻,他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即便岑静昭现在可谓形销骨立,但她依旧稳坐如山,眼睛里充满坚定,仿佛没有什么困难能把她打倒。

        小内官跪地叩首,“奴婢见过齐善县主!奴婢奉岳总管之命,向县主带句话。”

        说着,他从袖袋里取出一枚黄玉珠,双手呈到岑静昭面前,“岳总管说,这枚佛珠的主人会帮助您达成所愿。”

        岑静昭接过佛珠,仔细端详起来,这枚珠子约拇指大小,是上好的黄玉制成,其上还用梵文刻着《金刚经》,笔锋犀利、行云流水。

        一枚小小的珠子,已经可以想到其中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绝非凡品,世间上有身份佩戴它的人,一只手便可以数出来。

        岑静昭稍一思忖,便猜到了它的主人。

        紧接着,她又喜又惊,甚至还有些后怕。

        若她猜得不错,这枚佛珠的主人便是静慈寺的主持归忌大师,岳总管将这枚佛珠赠与自己,想必是先帝之意,也就是说先帝和归忌大师有莫大的渊源。

        先帝笃信佛法,佛教在先帝的推动之下在项国蓬勃发展,寺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而如果岑静昭没有记错,她幼时佛寺还未曾普及,一切都在先帝参与夺嫡之后发生的。

        那时,项国在同格国打仗,越国也在南方蠢蠢欲动,民间渐渐流传出传言,说乱世将出明君。

        而后来,不知为何,大家都默认了传言中的“明君”便是当时的六皇子洛珉烨,也就是先帝。

        如果这其中全是设计好的阴谋,那先帝究竟筹谋了多久,才能让佛子都甘为他的棋子?

        她自以为自己的《咏怀集》已经精准拿捏了世人的口风,却没想到先帝却是将一大教派都收归己用,这才是真正操控世人舆论和心智的高手。

        她无端有些挫败,但随即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无法达到先帝的高度,无法成为他那样操控全局的棋手,但这一辈子哪怕能学到他的几分皮毛,她也无憾了。

        小内官和单妈妈见她神色瞬息万变,都有些担心。

        单妈妈关切道:“娘子可是身体不舒服?不如叫医师过来瞧瞧?”

        岑静昭回过神来,笑着安抚单妈妈,“妈妈放心,我没事。今日你受累了,早些歇息。”

        单妈妈知道娘子有事要单独同这内官说,便迅速退下了,并紧紧关上了房门,吩咐雪婵守好。

        岑静昭看着小内官,将手上的镯子摘下,放到他的面前。

        “劳烦公公走这一趟,这小东西不是内造之物,公公可以随意处置,算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公公转告岳总管,我身体无碍,不会影响大计,只是我如今不便回仕焦,那边的情况还请岳总管多多留心。”

        “奴婢明白!一定把话原原本本带到。”

        小内官笑着收下玉镯,并不同岑静昭假客套,反而赞叹她懂规矩。

        世家贵族,尤其是皇家宗室,常常赏赐下人,但赏赐的东西往往是内造之物,不好出手,只是荣耀的象征,并不好换成真金白银,而寻常的物件虽不如内造之物精美华贵,却更容易转手。

        内官一生注定孤苦,因此十有九贪,只有真金白银才是他们能依仗的东西。

        送走了岳总管派来的内官,岑静昭又拿出那枚佛珠,但想了片刻,她又将珠子收进了上了锁的黑檀匣子里。

        归忌大师受万人敬仰,他的话有时甚至比圣旨还要令百姓信服,如果他能为自己说句话,别说是一个三品官,就是被立碑塑像都不是难事。

        只是这样大的力量她不能擅用,杀鸡不能用牛刀,眼下皇帝虽然没有给她想要的官职,但说到底,她想要权势只是为了自保,以及保护在意的人,同时全了先帝的遗愿。

        现在她还没到无能为力的时候,皇帝也还没有把手伸向北疆,她暂时不想利用归忌大师。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手,作弊是会上瘾的,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斗去争,如此才不枉费先帝的看重和信任。

        落霞散尽后,黑暗笼罩大地,雪婵见岑静昭在灯下反复看着今日的圣旨,又多添了一支蜡烛。

        “娘子仔细眼睛。这诏书您看了许久,可是有不妥之处?”

        岑静昭摇头,小心将其收起来,这诏书上唯一的不妥之处已经被外祖母指出了,她只是心中有些矛盾和怅然罢了。

        诏书上将她归为肃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辰锦郡主的女儿,只字未提岑家,这本无可厚非,毕竟岑家已经急吼吼地将她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了。

        但皇帝这么做,无疑是盖棺定论,以后岑家再想将她迎回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其实皇帝原本可以卖岑家一个人情,依旧将她归为岑家女,这样既笼络了岑家,也让她无法摆脱岑家。

        平心而论,若是易地而处,岑静昭猜想自己一定会这么做,但洛启却给了她一条生路,同时也狠狠打了岑家的脸。

        这绝不是因为洛启想不到,而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他在为她出气。

        其实,她和这位表哥并不是一开始便这般相互算计猜疑,他们也曾有过惺惺相惜的时候。

        彼时,她是臭名昭著的恶女,而他是不受待见的宗室子,都是被世家鄙夷冷落的存在。

        还记得有一次,不知是谁家的宴席,他们都在受邀之列,洛启被其他宗室子欺侮,却因为不想给他的父王带来麻烦,被划破了衣裳也隐忍不发。那时,是岑静昭向对方扔了泥巴,还扬言要把他们都推进池塘。

        千娇万宠的少爷们哪里受过这种恐吓,登时便吓得抱头鼠窜。

        岑静昭记不起自己为何为洛启出头,或许是心中的正义,也或许只是破罐子破摔,坐实自己恶女的名号。

        但她记得,从那之后,这位表哥便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三天两头往瑞国公府里跑,找各种理由见她,还总是给她带来外面买来的小玩意。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高兴的,因为洛启算是她唯一的玩伴,她每日都盼着这位表哥来府上,猜想他又会带来什么样的礼物。

        直到几年后,洛启的父亲栎王战死北疆,洛启被先帝接到宫中亲自抚养,人人都说洛启走了大运,从不受宠的宗室子变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甚至是未来的储君。

        从那之后,洛启很少来瑞国公府了,即便抽时间来,岑静昭也很少再见他了。因为她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

        作为岑家女,是不能同储君走得太近的。即便祖父不加以阻拦,她也不愿陷入天家的斗争之中。

        而洛启送来的礼物,也都在他被接进宫的那一年,被岑静昭一把火烧了。她从来就是这么果断决绝的人,一旦决定了,便绝无回寰的可能。

        所以,之后无论洛启的示好是出于兄妹之意,还是男女之情,都无法打动她,因为她早已经做了决定。

        但她始终感念最初他给予她的温暖,一如今日她感谢他用诏书彻底切断了她和岑家的联系,只是两人的立场不同,终究无法成为同路人。

        就像多年前的岔路,自从洛启进了宫,两人便都无法回头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岑家人知道这封诏书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而岑家人果然没有让岑静昭失望,在得知诏书的内容之后,老夫人和国公爷连夜将大家叫到了芝兰院。

        对于寻常百姓,甚至是官宦世家来说,县主已是女眷无上的荣耀,但对于累世功勋的瑞国公府来说,县主的名头是不够撑起门楣的。

        只是老国公病逝,其三子无一人能肩负重任,孙辈中唯有岑文治有几分老国公的才智和风骨,但他到底年岁尚轻、根基不稳,还不能肩负重任。

        如今岑家青黄不接,正是需要小辈们站出来的时候。

        然而,老夫人目光短浅,国公爷谨小慎微,以至于本应属于岑家的县主尊荣白白溜走。

        老夫人一手支着木椅,一手扶额,声音里满是疲惫和不满,“老大,明日便派人去济州,把三丫头接回来!”

        岑肆眉头紧锁,“儿子已经去了好几封信,但岳母始终没有回信,怕是心中仍有不平……”

        “那就亲自去!咳咳!”老夫人气急,大声呛咳起来。

        二夫人袁氏连忙上前侍奉,近来她谨小慎微,一心巴结老夫人,岑静时去了济州,老夫人却不肯再把管家之权交还给她,急得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在外面可有一堆帐等着平呢!

        “母亲莫急,三丫头年轻气盛,到底是自幼娇惯的。等把她接回来,好好管教便是。”

        袁氏赔着笑脸,小心道:“三丫头和那个叫初喜的丫鬟最亲近,不如让初喜同去,咱们捏着她的身契,何愁她不听话?”

        岑肆冷哼一声,“弟妹说得容易,此前那徐十五来府上,已经把昭儿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就连她院中得用的婢女小厮也都带走了,身契自然也被要走了。”

        袁氏没想到那徐十五看起来莽撞,心思竟如此细腻,连身契都一并拿走了,这便不好办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恍然大悟,岑静昭在瑞国公府的十几年始终像是一个局外人,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什么,恐惧什么,更无从知晓她的软肋在何处,唯一对她有所了解的岑律夫妇如今也远在西疆行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岑肆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虽然心虚,但还是拿出了国公爷的气势。

        “血脉亲缘岂是说斩断便斩断的?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将此事办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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