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几日后——清晨
院中人影丰姿绰约执剑轻舞，剑花状似无害却带起一阵厉风，扫得远处嫣红月季摇曳摆荡，边上一人竹椅静坐，单手捏了本剑谱仔细研读，余光瞥见自己悉心照料的花圃正岌岌可危，连忙挥手喊停。
“迁儿，别摧残为师的月季花——”
收回剑谱，柳询起身理了理衣袍，朝中央练剑之人走去。
顾迁迁潇洒负剑于身后，朝柳询微微欠身应是，见柳询朝她缓步走来，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她握剑的手愈发收紧，凤眸微眯垂向地面，极力掩藏眸中暗藏的杀机。脑中快速飞转，盘算着一击致命的距离以及得手的可能性。
“迁儿，为师观你身上灵力大有满溢之势，近期快要突破元婴了对吧？”
顾迁迁握剑那只手因用力过度，指节稍稍泛白，垂眸觑见近在咫尺的明黄衣摆，纠结一瞬还是决定暂时不冒这个险。
绷紧地神经一松，利落收剑入鞘，而后揖手躬身回道：“是的，师傅，只是近来似遇到瓶颈，怎么都触不到境界。”
柳询眺目远望，视线落到院外某处，忽的想起前几日朝他“兴师问罪”的周曦羽，也承认自己最近确实太过冷落容儿了，思量片刻拿定主意，吩咐顾迁迁。
“你收拾收拾，明日与你柳师兄一道下山，去洛溪镇办件宗门委托。”
闻言顾迁迁心里“咯噔”一下，跟柳玉容一起下山？为什么？洛溪镇不就是盛府所在的那个城镇？
“师傅，徒儿自己去便是，为何要劳烦柳师兄陪同？”
柳询想起那胡搅蛮缠的周曦羽就一个头两个大，让他俩一块历练总不能再指摘他偏心了吧？况且这次委托确实有些难度。
“这次与上回情况不同，要讨伐的是一只成精的山鸡，道行颇深，恐怕不好对付，正好让你历练历练，有助于突破瓶颈，你柳师兄与你修为差不多，你二人同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如此我也能放心些。”
成精的山鸡？还真有啊！？她上回明明只是对那盛老爷信口胡诌的不成想还真的一语成谶了只是这也太尴尬了上回利用完就没再搭理过柳玉容，此次被迫一同下山办事，要如何相处？
“师傅其实不必劳烦柳师兄，我看隔壁院的玉师侄也”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柳询的语气不容拒绝，说什么都要让柳玉容与她一路，顾迁迁也不好违拗他，只得乖乖回房收拾行李。
晚饭过后，顾迁迁还在院里摸黑练剑。
天烨剑铮鸣作响，荧白剑身在昏暗中忽明忽闪，借着微弱月光折射出刀光剑影，凛冽剑气劈在巨石上，割出道道裂痕，微风一时停滞，除了周身剑气嗖嗖发出破空之声，其余一片死寂。
正舞得沉浸，忽然察觉到有人提剑攻来，却无杀意，顾迁迁身形一闪跃至半空中，引着来人寻了片更宽阔的地方。
并指默念法诀往天烨剑一抹，登时剑身焰光大盛，顾迁迁握剑立于胸前，赤红火光映照她半张神色阴沉的脸，使她面容在这月黑风高下半明半暗，亦正亦邪，妖艳摄人。
柳玉容提剑立于她前方，一时竟看直了眼，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顾迁迁，从前只道这顾师妹循规蹈矩温柔贤良没有滋味，竟是他看错了。
“顾师妹！许久未见！让师兄看看你进度如何？”说罢便旋身而起，剑心直指那道清姿玉影。
顾迁迁心下冷哼一声，挥剑迎上，剑锋招招凌厉，丝毫不遗余力，十几招过后，惊诧发觉这对手难缠，自己竟只略胜一筹。
柳玉容原本只想以切磋来缓解二人尴尬，不料对方竟这般认真，只得也拿出十成十的态度来应对。
数十招走完，周围几颗巨石尽数被剑气波及碎裂，林木花草也一应东歪西倒，直至最后一道剑光乍现，天烨剑锋抵在柳玉容脖颈一指之处，呼啸风声骤然停息。
柳玉容缓缓收剑入鞘，苦笑一声耸肩说道：“是我输了，多日未见，师妹进步神速啊——”
顾迁迁真的很想就这样一剑割开他喉咙，眸光微动了动，也缓缓收起了剑。
“柳师兄过誉了，如此让着师妹，倒是教师妹胜得不好意思了。”
周围一片漆黑，参天巨树隐隐绰绰，遮挡掉大片月光，柳玉容只能勉强从叶缝漏出的一丝一缕中，瞧见那勾唇轻笑的柔美薄唇，却未见那实实在在闪过一瞬杀气的墨黑美眸。
气氛依旧有些尴尬，柳玉容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宗主已将委托告知于我，嘱咐我一定照顾好你，明日你我一同下山，师妹的行李可准备好了？”
顾迁迁笑容不改，打趣说道：“柳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师傅不嘱托你，你便不照顾我了么？”
柳玉容似是未料到她还会如从前一般与他大方说笑，怔愣一瞬，随即也温声笑道。
“自然不是，师兄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的！那咱们明日辰时山门见？”
二人又随意寒暄几句，总算是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便各自回了住处。
顾迁迁本想带着玉鲤同去，但思来想去都觉不合适，于是翌日只留了张纸条，便与那柳玉容御剑飞往洛溪镇。待到玉鲤看见纸条已是一日过后。
跟柳玉容下山办事？！那姓柳的之前不是对她啧！
纸条被捏成一团扔进湖里，玉鲤跟墨衍报备一声也匆匆追下山去。
顾迁迁再次踏入这片深林，只是这回身边少了一人一兔，还多了个讨嫌鬼，她尽可能带着柳玉容绕开白萝与周夫人隐居的地方，二人漫无目的四处寻找那山鸡妖。
“师妹，据逃出来的人描述说，那山鸡的巢穴就在密林深处，入口紧挨着一大片湖水，想来应该不难找。”
顾迁迁手上紧握天烨剑，余光瞥见他眉眼含笑，越靠越近，甚至大有要牵她手的势头，心下嫌恶得直想捅他一刀，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尽可能的保持距离。
一刻钟后，二人终于寻到那片清澈大湖，边上果真有一处天然山洞，一眼望进去漆黑一片，不知有多深，也不知通向何方，仿若一个明晃晃请君入瓮的陷阱，却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踏入。
道路狭窄，顾迁迁为了不与柳玉容并肩挤到一处，稍微加快步子走到了前头，后者则不停与她低声闲聊，说目的是怕人突然走丢了。
顾迁迁无法，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他，心底再次暗骂柳询多此一举，给她搞这么个碍事的东西。
掌心托起一道火光，勉强照亮几步范围内的空间，顾迁迁眼尖瞥到地上有一处怪异凸起，正停下要出言提醒，就被身后的柳玉容撞了个踉跄，也不知他发呆神游在想些什么。
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还是无可避免地踩到机关，顷刻间两边石壁窜出一阵浓厚青烟，即便二人瞬间反应过来，也已冷不防吸入些许。
“不好！这青雾肯定有诈！师兄快退！”话音刚落，就听闻一道尖锐刺耳的笑声从洞穴深处传来，想也知道定是那山鸡妖。
在这种地方对上肯定不利，顾迁迁想把那妖引出山洞去，回身推了柳玉容一把就往外跑，脑子却越来越昏。
撑着一口气跑了许久终于见到亮光，二人冲出洞口，却惊诧发现这根本不是进来时的深林，顾迁迁强打起精神，尽可能想要判断出这究竟是出口被动了手脚，亦或根本就是幻术。
转眼间那妖已追至身后，俩人皆已吸入迷烟，此时浑身发软，情况十分不利，只得勉力一战。
“啊哈哈哈——两位小仙人~来陪奴家玩玩吧~奴家独身在这深山老林里，真的好~寂~寞~呀~”
那山鸡妖幻化成人身，竟是个千娇百媚的艳色女子，一袭赤黑相间的花哨衣裙只堪堪遮住风月处，引人浮想联翩。
就在柳玉容怔愣之时，顾迁迁已提剑杀上前去，两道肃杀剑气对轰崩出猛烈气旋，将周围碎石尽数炸为齑粉，柳玉容终于回过神来，撑起护身气罩，也祭剑攻上。
头脑愈发昏沉，情况越来越不妙，二人丝毫不敢怠慢，使尽毕生所学，招招狠厉直戳要害，那妖物显然没料到这回是真踢到钢板，逐渐败落下风，身上受了几处重伤，只得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匿回洞中。
二人亦不敢深追，只得先行调息修整，至少也得先等迷烟缓过去。
濒临昏倒之前，终于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天然石洞，柳玉容直接一个踉跄就昏死过去，顾迁迁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自储存空间内拿出唯一一张防护符箓贴到石洞口，组成守护结界，而后也两眼一黑，背靠石壁缓缓跌倒在地。
此时玉鲤还御剑飞在半空，风声呼啸刮过耳畔，十月秋风将她吹得神清气爽，教她不得不清醒。
突然闹不明白自己眼巴巴追来作甚，以顾迁迁如今的修为，再加上一个柳玉容，区区宗门委托而已，几乎不会遇到什么棘手危险，但一想到是柳玉容与她二人独处，就莫名心底搅成一团乱麻。所以玉鲤将这归结为，大冤种不得不保护大冤家，所以还是得时时刻刻跟在身边才安心。
几个时辰后，顾迁迁悠悠转醒，便见柳玉容已经生起火堆，正烤着一只兔子，想来是因为她走在前头，所以吸入的迷烟比柳玉容多，这才醒在他后头。
头还肿胀得厉害，顾迁迁揉着额角眉头紧皱，慢慢走到火堆旁。
“师妹，你醒了？饿不饿？”柳玉容撕了一条兔腿给她，她看也不看就接了过来，仍旧不停揉着额头。
“小心烫——”柳玉容语气温雅，带着满满的关切，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急切。
柴火烧得极旺，偶尔“噼啪”冒出几声，将他晦涩躲闪的眼神隐藏得极好，任是顾迁迁这般惯会察言观色之人，此时又头疼得厉害，更是觉察不出异样来，稍微吹凉手中的兔腿，撕下一小块肉吃了起来。
“味道如何？条件有限，没有什么可供调味的东西，可能会有一丝腥苦味。”
顾迁迁本就细嚼慢咽，不一会就感觉到味道有些不对劲，但听闻他这样说，便又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吃了两口。
整条兔腿吞食入腹，抽出锦帕擦净手指，准备靠回墙边再调息一会，逐渐发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一股热流从腹部蔓延流窜，刺得人半身酥痒难耐，皮肤浮上一层淡粉血气，霎时阵阵热浪席卷全身，顾迁迁头脑一阵轰鸣，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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