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往事随风散
多日过去，在小六的精心照料下，左锦瑟已经可以勉强坐上半个时辰了。
即便目不能视物，左锦瑟也能感受到左家破败的气息。
她斜斜靠在门框上，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空洞的眼神追随天际那一抹温暖。
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结了痂，有些硌手，她触电般把手缩回来，无措的搓着自己破烂的衣角。
她的脸被匕首划得稀烂，丑陋之极，华年看到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嫌弃？
事到如今，她仍然对上官华年抱了一丝幻想。
却忘了，这满脸狰狞的伤口正是上官华年亲自动手划的。
“小六，我现在这张脸是不是很恐怖？”
正在烧火做饭的小六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面色复杂的看了左锦瑟一眼。“确实很恐怖，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身为木须国最聪明的皇子，他自然知道左锦瑟知道了什么，不过现在，他暂时不能让左锦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虽然能猜到答案，左锦瑟还是止不住心伤，她没有回答小六的话，反而问道。“那我现在这幅样子，你看了会不会害怕？”
她现在这幅样子出去能吓哭三岁小儿，可是她语气里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让小六不忍心说真话。
他顿了一下，说道。“不怕。”
过了许久，小六又补充道。“你是个好姑娘。”
身在皇室，见惯了生死，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冷血心肠，此刻面对眼前的姑娘却有种细碎的心疼。
听了小六的话，左锦瑟缓缓弯起了嘴角，忽略脸上狰狞的伤口，她的笑本该温婉娴静。“谢谢你，小六。”
浓郁的粥香传来，小六从怀中掏出一个莹白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捏碎了洒在粥里面。
“吃饭了，来，张嘴。”
左锦瑟行动不便，这几日都是小六喂她。
每一口粥都温度适宜，想起她和上官华年刚成亲的那两年，上官华年也经常这样喂她。
现在的上官华年大概正在和他新过门的两位夫人花前月下吧？曾经说过爱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怎么能如此绝情呢？
想起过往，左锦瑟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她轻声问道。“小六，这几天有没有人在附近出现过。”
她脸上的悲伤让人心碎，小六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是谁。
“没有，这宅子刚死了两百多口人，附近除了大黄，连只狗都没有，哪来的人？”
一颗心沉入谷底，上官华年真的把自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恐怕此刻就算自己死了，上官华年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
他如此绝情，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左锦瑟捂住心口的位置，心痛的喘不过气来。
小六的话提醒了她，左家上下两百余口人的性命都死在上官华年的刀下，她不应该对那个双手沾满了左家鲜血的男人还存有幻想。
“我是左锦瑟。”她开口，泪流满面。
小六曾多次问过她的身世，她一直闭口不谈。
现在她愿意把自己的过往说给身边的小六听，就当是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她说父母，说府里的奶娘、管家，更多的是说上官华年。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左锦瑟泪水早就流干，她睁着空洞的眼睛看小六。“直到方才，我还对那个男人心存幻想，我是不是很傻？”
更深露重，左锦瑟的膝盖不能受寒，小六把她抱进屋子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帮她洗了头，她的头发被绞的乱七八糟，他用手顺着她的头发。“你不傻，你只是动了心！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听了小六最后这一句话，左锦瑟再次潸然泪下。
她为这个情字，在鬼门关游走了很多次。
“小六，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她看不见，但是她想知道小六的样子，如果有机会，她想以后报答他。
沉默良久，小六终是拉起左锦瑟的手，缓缓描绘自己的眉眼。
“小六，如果我还是左家大小姐，我能给你很多金银财宝，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以为小六是无家可归的叫花子，不然怎么会在一个废弃的老宅陪一个丑陋的人度过这么多日子呢。
小六的心猛地一跳，接着语气略显急促的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身子虚，早些休息。”
说完，便帮左锦瑟躺下，替她盖好棉被。
做好这一切，小六匆忙走出屋子，来到院落里，身子一轻，便跃上了屋脊。
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小六对着月色仰头灌上一气，快速跳动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他从小生长在皇室，富贵无双，美女见过无数，方才他竟然对一个丑陋如斯的女人产生了怜惜。
真是可笑之极，他要的可不是这些。
嘴角扬起薄情的弧度，一口把酒壶里的酒喝完，他施展轻功，消失在月色中。
黑暗中渐渐出现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身形修长，眉眼冷峻，竟然是上官华年。
他目光贪恋地看着屋子里沉睡的左锦瑟，眼神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满是隐忍和情意。
良久，他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太阳高高升起，睡了一夜的左锦瑟睁开眼睛，对于她来说，白天和黑夜是没有区别的。
自从失去了双眼之后，她的嗅觉和听觉便变得特别灵敏，往常这个时候，锅里有粥米的香气，能听到小六搅动勺子的声音。
可是今天没有，她试探性的出声。“小六，小六？小六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小六一定是离开了。
她的心突然一片空寂，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把双腿蜷缩起来，手臂环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上，无声的流泪。
小六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脚步一顿，心想。“这姑娘太柔弱了，难怪会被上官华年那两个女人弄得这么惨。”
“锦瑟，你在干什么？”他加重了步子，大声问道。
听到小六的声音，左锦瑟心里一热，连忙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没干什么。”
声音里还带了浓浓的鼻音。
“哈哈哈，刚才不会是哭了吧，我才刚走一会儿，你便哭鼻子了，莫不是想小六爷了？”小六笑着调侃。
“才没有。”她脸上升起一片红晕，心里却是一片死寂。
她的心这辈子已经给了上官华年，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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