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窗外渐渐下起雨，这边的天气有点像现代的南方，细腻潮湿，苏东看着红蓝色的警示灯闪烁在后视镜里，渲染的这低沉下午格外不安宁。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位于郊区的村子里，那家出事的饭店就在小镇的公路旁，两边是完全无缝衔接的尘土，这条路宽阔平坦，有很多跑长途的货车通过，一旦经过，总会带起剧烈灰尘。
小店里前几天死过人，此时正处于关闭状态，何宏伟打电话叫老板来的时候，苏东就独自站着路边感受这里的风情。
几乎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子，举头就能看见天空，在很多店铺背后甚至还容纳着大片的麦田，隐约的青山在远处浮现，很好的风光！就是灰尘太大…
他拿掉捂在嘴巴上的手，对着空气呸呸吐了两口，才迈步进去。
这是一家极普通的小店，简洁干净，可见老板两口子都是十分利落的人。
苏东不禁看向了两天前发生命案的桌子，然后扭头看向早已脸色昏暗的老板，“朱诚品就是在这出事的？”
“嗯”
那男人点了点头，对他的话看起来并未太过在意，他的眼睛下面有一圈乌青，想来是被这桩命案闹得不太好受。
苏东象征性的点点头，随即不可避免的看见了放置啤酒的冰柜，就被放在银柜台的后面。
他走上前几步，若有所思的问道，“平时这里面的啤酒饮料都是顾客自己取还是你们经手？”
“我们经手，大部分都是我老婆，因为她负责收银。”
说到这老板又怕苏东误会什么，眼神有些激动的看着两人，继续添补道，“但是毒肯定不是她下的！我们家跟朱叔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没有理由要害他啊！一定是别人栽赃的！！”
他情绪激动至极，很像一个无辜者该有的表现。
苏东闻言神色闪了闪，继续不在意的问道，“那你觉得是谁陷害你？”
一直在旁安静听着的何宏伟眸色变深，看向苏东的眼神多了些松动。
“我不知道”
那老板忽然间变得很痛苦，缓缓坐在啊身后的椅子上，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颇为绝望的哽咽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平时我们待谁不是亲亲和和，怎么突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我们真的不知道！”
有几滴泪水沿着他的指缝流出来，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样子。
瞧着他痛哭，苏东眉头皱得愈发紧凑，心中也多了几分不同的考量。
“怎么样？”从店里出来后何宏伟问他。
苏东没有回答，只径直的捂住自己嘴巴一口气打开车门坐进去，怪就怪这路上的货车实在是太多了！呸！呸！
“现在去哪？”
见他不回答，何宏伟也没表露出太多不满，只配合的继续问道
“去护卫队吧，长官”
“好”
何宏伟点点头，完全信任放手的模样，拉动档杆后汽车一跃而去，在地面上再次留下不少散落的灰尘。
“敌敌畏是你放的吗？”
审讯室里的灯光刺眼，苏东严肃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眼睛哭红的女人。
“不是，真的不是我！”
说到这，她又哭了，语气绝望的都有些无力，“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那瓶子上为什么会被人涂了敌敌畏？明明他就坐在我的面前，我把酒递给他，我就转了个身，人就不行了！”
她哭的剧烈且颤抖，努力为自己辩白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先冷静一下”
苏东漠然的看着他，坐在一旁的何宏伟自觉给她递了张纸，女人擦了擦眼泪，低头平复片刻才再次安静下来。
“张玫燕，现在听我说！”
苏东认真的看着她，英俊的脸庞在强烈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像是一个随时等待别人陷落的陷阱，他缓缓问道，“假如我向你买了一瓶啤酒，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啤酒不够冰，想要跟你重新换一瓶更冰的啤酒，可以吗？”
听见这问题，女人先是楞了一下，待认真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闷着声回答道，“可以”
苏东却仿佛瞬间松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柔和几分，淡声问道，“你平时结过什么仇人吗？”
“没有”
“那最近有人像我说的这样，跟你换过啤酒吗？”
女人被问的一怔，垂着眼睛考虑了一会，脸上表现的有些困难，不好意思的说道，“每天的客人太多了，我一时间真的想不起来…”
审讯室里的气氛沉默片刻，苏东目光考量的看着她，“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何宏伟一直没开过口，只待他说出这句话后继续问了些流程性的问题。
大多是当时递给死者啤酒后做了什么，让她回忆啤酒当时大概摆放的位置。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因着明白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也不愿惹什么不必要的嫌隙，苏东并没有点破，而是索性始终坐在那里等待他问完。
城市护卫队里的护卫员们都有些死气沉沉的，现在看来也就自己身边的这个小菜鸡热血一点，苏东下意识看了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你看我干什么？”
感受到他的视线，何宏伟奇怪问道。
“没什么”
苏东淡淡一笑，温声夸赞，“看你长得还怪好看的～”
猪八戒！
骂了人后的心情格外愉悦，他独自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留下了穿着制服的何宏伟一个人在灯光下有些凌乱。
这哥们…不会有什么奇怪癖好吧？
护卫员自恋的撇撇嘴，抖了抖身上的冷颤，没多久才再次跟上去，边走边问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苏东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好奇什么，但就是不肯轻易告诉他，男人的步子停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朝自己的“狗腿子何”问道，
“有烟吗？”
何宏伟立刻递给他一支，给他点燃时也顺便给自己点了一根。
苏东颇为满意，看着院子门口的水杉，眼神逐渐沉了沉，“其实现在来说，嫌疑人跟作案过程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凶手是如何下手的？”
“冰柜放在收银台后面，老板娘始终站在那里，谁会有机会把有毒的啤酒塞进去呢？”
说到这，何宏伟的眼神变了变，连呼吸都变得轻盈，好像生怕自己打断了男人的分析，门口老式电灯的灯光浅浅映在两个人的脸上，苏东却丝毫没意识到他的胆战心惊。
“我想了很久，如果凶手不是老板自己的话，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
他转头看着何宏伟，目光缜密的分析道，“假设有人自己提前备好了瓶跟冰柜中一模一样的啤酒，随后他又在饭店里重新买了一瓶。
但是过了些时间后，他找到老板娘，通过某种理由希望能换一瓶新的啤酒，然后顺手把自己准备的，有毒的啤酒放进去！”
“如果不是预谋杀人的话，这么费劲的作案方式，凶手必然是在寻找刺激！”
烟灰掉了满地，何宏伟完全听的入迷了，再回过神来才发现苏东正认真的盯着自己，“这种情况下预谋杀人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杀人凶手不是老板娘，凶手根本无法确定那瓶啤酒会被谁拿到。”
“所以长官，现在我们又多了一条新的信息。”
“谁最近用类似的手段换过啤酒？”
苏东的眼神猛然间清明得厉害，幽暗月色下，何宏伟感觉到心口划过一丝从前没有出现过的雀跃，这种雀跃是只有查案才能赋予他的。
他今天才明白，查案不是横冲直撞，按流程办事，而是另辟蹊径，于绝望处寻光明，护卫队里从来没有像苏东这样的人。
“我要看那个有毒的啤酒瓶”
苏东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发呆的护卫员，佩服他在这时候还有心情想别的，于是提醒道，“长官！”
何宏伟一凛，这才迅速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打量苏东片刻，迅速掩盖自己本来的情绪，“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苏东点点头，转身独自朝着广场的方向走去，深夜在宾馆里，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一动也不动，正念念有词的自言自语。
“凶手可能是饭店老板一家，或是换啤酒的陌生人。”
门外的世界安静静谧，只偶尔有几丝混杂在空气里的轻微声响，苏东缓慢的思索着这桩案子的脉络，又不断回想起从自己来到这边得知的几桩杀人案。
女明星，跳楼而亡，死因是受人威胁，生前曾收到死亡短信，曾与公司老总有染。
企业高管，被人推下楼，有秘密纸条，留下的证据是一双被烧成灰烬的皮鞋，可能目击者生生。
男高中生，溺水而亡，嫌疑人是一个查不到的高利贷组织。
男，普通市民，被吊死，城外树林。
数学天才彭博，被割喉，嫌疑人是同事潘全。
女研究生，溺亡，被绑住手腕脚腕丢进水里。
朱诚品，农民，啤酒罐下毒，嫌疑人是老板或陌生人。
所有的案件复杂交集，每一个都好似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它们拥有不同的手法，使用不同的方式，不知是无意识还是凶手刻意偏爱，溺水跟跳楼的形式在其中占了很大比例。
受害者们亦是形形色色，死亡方式千奇百怪。
苏东忍不住抚了抚手边的绒被，“看来是一个完全没有把护卫队放在眼里，游离在社会之外的、草菅人命，还有些神经质的恐怖杀人魔。”
他淡淡的笑了笑，随后闭上眼睛，心中有些无奈，“怀疑对象是，生生啊”
一个近乎于脱口而出的答案。
想到这，苏东不屑的撇了下嘴角，随后很快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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