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玉鹿落水
嫁入萧家大院，玉鹿才知道，原来雕梁画栋的风光，不仅仅只有萧军烈他母上老格格的沁园才有，这萧陌杨的府上也是十步一景百步一楼台。
美则美矣，只是多了几分张扬，少了几分幽静。
雪化冰消，桃红柳绿，一年春来到．在自己的房间里躲了十几天不想出门的玉鹿，经不起映月的劝说，挑了件粉色披风穿上，跟着映月出了房门，外面阳光有些耀眼，或许是太久没出来的缘故吧，她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适应过来．
春风拂人面，鸟鸣清婉转．碎花枝头坠，新绿满桠杈．小路铺嫩草，山石披彩霞，湖光漂云影，一望想牵挂．
玉鹿站在假山湖畔，看水中飘动的白云，不用抬头，已经知道天上正有那四方游走的云儿，徐徐经过．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玉鹿一时感叹，竟清唱了几句。
“咦！那不是少爷新纳的小妾吗？”一个声音打量着玉鹿。
另一个撇嘴笑道：“什么小妾，就是伎女生的野种，我听大少奶奶房里那个春香说，这个戏子还当过军妓呢，在萧军烈的大营里呆过很久呢，嘻嘻……”
“本来少爷应该纳青荇为妾的，谁知道少爷临时改了主意，让她进了门。咱们的青荇姐姐可不委屈死，跟了少爷这么多年，可惜了……”
“嘘——别说了，青荇姐姐过来了。”
两个嘀嘀咕咕的丫头迎着一个绿衣女子走了过去。“青荇姐姐！”
玉鹿星眸微闭，轻轻虚倚垂杨树坐于池边，一脸的忘我。那些议论像一阵凉风，吹过耳际，她只是付之一笑。
玉鹿的笑还未收拢，那名叫青荇的大丫鬟已经走到她身边，不悦的看着玉鹿。“哟，刚才你唱的那句挺好听，再给我唱几句吧。”
青荇的这句话，玉鹿并无任何回应，只是稍稍的一个皱眉，昭示着她打断了自己的清静。
青荇又接着说：“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玉少奶奶？中秋咱们府上要唱戏的，你要是唱得好，我去夫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说不定以后咱们府上庆生啊祝寿啊就不用到外面请戏班子了呢……”
青荇是萧陌杨房里的大丫鬟，曾几何时，也是得宠的不要不要的，夫人许诺，等萧陌杨娶了正房，青荇就会收了房。
谁知道萧陌杨临时起意，突然宣布娶玉鹿进门，为这事，少爷还和夫人母子据理力争了大半个通宵。最后夫人同意玉鹿进门，但是有三个条件。
第一，玉鹿不可以生孩子。
第二，玉鹿死后牌位不可以入家谱祠堂。
第三，萧陌杨必须要等到富察家小姐有了身孕才可以与玉鹿圆房。
这三条萧陌杨都答应了母亲，这才迎娶玉鹿。玉鹿是蒙在鼓里的，但是萧陌杨在祖宗祠堂里立下字据的事，青荇是知道的，她还给研的墨，铺的纸张。
“青荇姐姐，你说了半天话，瞧瞧人家都不理你。”一个丫鬟见到玉鹿这般，早是看不顺眼了：“青荇姐姐，你的话她当耳边风啰，伎女生的戏子也敢和姐姐你作对呢。”
那背对着众人的背影，缓缓转身，可笑的看了众人一眼，拂了拂衣袖：“你们挡着我的路了！”冷冷的态度，有着几分不屑的味道。
青荇心下一个微颤，有些恍然：“若是我说不让呢？”双手微叉着腰，看着玉鹿。
“做丫头就得看清自己的位置！”玉鹿冷言，看来装老实是不行的，连个当下人的也敢冷嘲热讽自己了。
“你说什么？”青荇当下脸红脖子粗，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在众人之间不可比下的地位，萧家大院里，除了老爷夫人，少爷之外，她应该是个没人敢惹的角色。“你说谁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青荇姐姐，她不过是新来的，不知道你和少爷的关系。”
“就是，跟她这种人计较，反倒失了身份。”
“……”
又围拢了一些看热闹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不过是更加的火上浇油，惹起事端。
冷眼相看，手上轻轻的玩弄着一朵初开的蒲公英花，金黄的小花，虽然不香，却很让玉鹿遐想连篇。那些缺衣少食的日子里，她和子衿去挖野菜，春天第一个开花的野菜就是蒲公英。
蒲公英维持了那些没有人听戏没有人包场的艰苦岁月……为什么又想起了子衿？他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缺衣少食？
青荇见玉鹿并不理会自己的质问，反倒顶着一朵破蒲公英浅笑，更是怒火中烧：“哼，你不过是一个伎女生的戏子，被百八十号人睡过的下等军妓，装什么装？”轻轻的将蒲公英扔进水池里，金黄的花儿，打着旋儿渐渐远去，玉鹿终于抬头看她：“戏子怎么了？军妓又怎么了？照样是八抬大轿走正门进府的少奶奶，你在府里这么厉害，为何还只是个丫鬟？”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掌落于玉鹿的脸上，由于惯性，玉鹿的身子一歪往池里栽过去。
一片水花溅起，玉鹿并不会游泳的身子，并未挣扎，就这样默默的沉入池底，一头青丝随着水花散开，水草一样蔓延散开……
那朵刚刚飘远的栀子花，再一次旋转，一圈一圈，荡悠悠往玉鹿落水的地方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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