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洛逸尘
“船家,请问租船是何议价?”
画舫将近岸边,迎来了一声似陌还熟的少年男子的声音,递入舫内,落进与晏兮的听觉。她反身下了矮榻,素指上挑,半掀了画舫的靠岸一面的竹帘,见湖边堤岸,有一素白锦缎裹身的男子,手执折扇,珠冠束发,气度文雅,温润如玉,与租船的老板交问时,嘴角始终带了一抹的微笑,举手投足很与知书达理,晏兮一眼与之瞧见,且要为他的衣着面貌,感到了些微的熟悉——
哦!是她单方面的熟悉。
此人正是前一晚遭逢恶妖袭击的少年,得其纵横欢场的好友,称过一声“洛少”。
“公子,咱们租船是按时辰议价,半个时辰十两纹银。”
晏兮委实不能确定,自己上船前所抛给船家的银钱,是否有了十两之多,总之是临出门的一会儿,修枫递给她的盘缠,她随意取了一锭,不懂如何判断其具体的价值。船家做惯了生意,有一点看人的眼光,以洛少的言谈穿度,决不能是个普通人家的少爷,报价十两大有敲诈之意,而洛少果然的不缺了十两纹银,眼见着是取了一锭在手中,要递去了船家的跟前:“半个时辰,我要租您手里最漂亮的一艘画舫。”
今日潍城独有一位船家做了租船的买卖,其中,有晏兮选乘的一艘最漂亮,船家听了洛少的要求,卡了伸手拿钱的动作在半空,他回首以僵硬,撞见了愈靠愈近的画舫,舫内一位上挑了竹帘、露出半面五官的娇俏的少女,正持以目光之赤裸,端详了岸上的一番生意往来,船家回应洛少的语调,自此多了一两分的为难:“可是,公子,您看,画舫已有了租客……这……”
“无妨,请公子上船。”
画舫正抵靠了岸边,晏兮放下竹帘,出声与船家做了一场化解。舫内的女租客大方,远不止给了船家十两纹银的价码,如今一艘船能收双份的租金,更是求不来的好运气,他是忙不迭地应着声,接了洛少手里的一只银锭,躬身让路,请其上船,目送他两步跨入舫内,后见画舫允自驶入湖心,以为潍城里的才子佳人的传说,或许要多上一桩。
嫣红色短裙的少女,靠了舫内的一边的窗沿,双手小臂搁上窗沿,下巴枕于其上,不曾与新上船的游客递去一寸的目光,更不用说斟茶倒水,显出零星的待客之道,洛少走入画舫的第一眼,所见即是如此的光景。
闺中少女多爱打扮,似她的一般的清素短发,真是很不多见。洛少维系了习惯性的微笑,勉力拂略与丛生在心口的斑驳紧张,缓缓移步近以晏兮的跟前,不去与她隔开一张木桌的矮榻坐下,倒是面朝向她,极尽诚恳,以为深深的一回作揖:“多谢姑娘昨夜救命之恩。”
他的一句开场白,成功吸引了晏兮的目光,她的眼皮上下滚扫,打量了双手手掌相合,手臂往前,躬身埋首的少年,略与惊讶了他的洞察力和推断力,能有如此之好:“你……”
“昨夜我昏迷以前,虽未瞧清了姑娘的形貌,然,我家的炒松子的香味,潍城独一无二,姑娘之前绕着柳岸走了的大半圈,遗下的松子油香,真是非常的不易忽略。”洛少起身立直,深刻了下移的眼光里的柔软:“且况,姑娘此刻手执之物,岂非是了我佩戴多年、惯于装纳松子的锦囊?”
小松鼠精暗责自己心大,竟被人抓了个“人赃并获”,松子之香大可胡乱的推诿搪塞,而她手握别人家的随身锦囊,想来无所否认的可能:“那个……嗯……你既然知道是我救了你……嗯,我不必了你的谢意,索要一包松子的回馈,总不为过吧?”
她或承认或否认,洛少皆想过了可能,唯独是她的字里行间的对一包松子的执着,是出乎了他的预料:“非但不为过,以我之见,实则很抵不上了姑娘的恩情。”
“嗯嗯!抵得过抵得过!你家的独一无二的炒松子很好吃。”
她一面应声,一面拈了两粒松子入口咀嚼,微有嘟圆的脸颊上下合动,平添了她的两分灵巧之感。洛少见惯了人族的少女,不曾遇见了这一股子的浑然天成的灵气,对于她的身份心存怀疑,而以为天下形势如此,是人是妖,算不得第一的重要,故而复与作揖,不似上一回的大礼:“在下洛逸尘,潍城洛氏独子,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嗯嗯!我吗?”咀嚼松子不及,她很不愿抽出一点的间隙回答了他的咬文嚼字的问题,怎奈她纵是自小幽居,不入凡世,而修枫对她的礼数的教导,很与面面俱到,从不纵容了她的此一类的任性懒惰:“我叫晏兮,松鼠精晏兮。”
旁人怀疑她是妖族,她且自顾自与坦露了身份,不扭捏,不造作,又是一处与大家闺秀之不同,潍城第一商户的独子洛逸尘瞧在眼中,是不能愈加地喜欢了她:“今日苏醒,思及前一晚的变故,后不见了锦囊,自与揣测其遗失在了遭遇恶妖的小巷,不成想是姑娘拿了去。姑娘喜欢松子,我家后厨存有许多新货,不知姑娘可愿移步去我家中小坐几刻钟,尝尝现炒出炉的炒松子的滋味?”
一箭中红心!
松鼠精最经不起松子的诱惑,何论晏兮道行修行之浅薄,素来无所谓定性,洛逸尘以此相邀,她全无了抵抗之能,即是点头尚且不及:“好好好!我们现在去吗?”
她的纯粹率真逗了少年的眉眼轻弯,嘴角的一对隐隐的酒窝,与其五官端正相得益彰,映衬其与越发的令人赏心悦目:“好。”
“啊!!!!!!”
“救!!!救命!!!!啊!!!!”
洛逸尘的尾音掷地,即有岸上的一道凄厉的男人的声音越过宽阔的湖面,蹿入了画舫之内,惊扰了其中的两位客人,顷刻须臾,人群里的嘈杂的尖叫劈空裂天,交错混乱,淹没了呼救之声于其中,晏兮心叫不好,一手摸去腰间的锁了玉石的锦囊,察觉其中震动微颤,诚然是察觉了近处有恶妖出没。
修枫趁她离开的前一晚,以其观微之所查,断得凡世之恶妖,仅有一只。昨夜的牛妖双眼猩红,思维紊乱,有人身而无醒识,怨气浓重,且洗怨玦与之感应甚浓,必是恶妖无错,她既吸纳了牛妖的怨气,确定了它的身毙,今日是何处来的恶妖作祟?莫非修枫的观微出错,作恶凡世之恶妖,非与单只?
双目赫怔,眉心紧锁,洛逸尘收了她的面色的变故,暗度她必是为了岸上的尖叫声烦扰,然张口询问不及,面前的少女,是化作了一缕青色的轻烟,一溜烟儿地飞出了船舱,迎去了岸上的呼救声的来处,穿越重重混乱惊跑的人群,见到了绕着岸边柳树转圈躲避的男人。
那男人的穿衣打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粗布掛衫,不似了洛逸尘一般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年纪大约有个二十多接近三十岁,可见恶妖下手的对象,没有特定的群体。追在他的身后的恶妖,是一只青面獠牙的灵体,半透明的人的身躯,头发披肩,周身黑气腾腾,不见双脚,悬空漂浮,几乎要与男人迎面相贴,而双眼猩红,一点的作为人族的亡魂的意识不得。
晏兮的双眼微凛——
不是恶妖,竟是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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