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奇迹的诞生（六）
涩泽龙彦十二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一年夏天的挫败感。
尤其是确认了问题的源头，站在天才儿童身后的那个女人。
“一晚上没睡……”涩泽龙彦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了还在桌子前伏案工作的神代楝。
“睡觉太浪费时间了。”神代楝头也没抬，只是交代，“我拜托小兰多准备早饭……记得谢谢人家。”
“小兰？”涩泽龙彦看着被中也从床上拖起来的两个孩子。
“隔壁侦探事务所毛利侦探的女儿，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哦。”
“中也大笨蛋，谁会在暑假这么早起床……”乱步看着中也严肃的表情，理解了原因。
非常难搞的小孩居然会安慰对方：“别担心，神代老师自己就是个时间混乱的漫画家，不管几点起床都不会刷到好感度的。”
随后，聪明的小孩看着嘴里念叨着“螃蟹，螃蟹……”的太宰，觉得今天这么早起床更是一种错误。
低头赶稿的神代楝头也没抬的继续说着早上的最新变化。
“乱步，中也，快去刷牙，太宰……啊，你妈妈打电话来问要不要转学到米花町……”
太宰不再念叨螃蟹之歌了。
他人都傻了。
“早上……什么时候的电话？”
神代楝手上笔也没停，“四点半。我顺便问她现代社会办个私塾要办什么手续，太太很亲切的告诉我可以帮我处理麻烦的手续。今天下午应该会就能办完手续签字就行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太宰找到了解释这一切发展的理由，“老师是在大阪长大的呢。”
“怎么了？地域歧视？”
“不，我妈妈是京都出身……啊，算了。”太宰放弃了。
涩泽龙彦听懂了。
“京都的阴阳怪气确实是非常难懂呢。”但是对于京都人来说，乐子难道不是因为对方听不懂而产生的优越感吗？
神代老师是洞察了这种优越感，所以用对方知道自己明白这种优越感的情况下，给予了“你知道我在装傻我顺杆子往上爬给你找麻烦”的反击。
“不要说这种没品的话。”神代楝继续低头赶稿，“龙彦，在我这里的规矩，第一条，不许说没品的话，第二条，不许做没品的事情。”
“不公平啦，为什么我就没有这种新手优待。”头发没梳，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的太宰穿着睡衣跑到了神代楝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稿纸，“老师偏心。”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神代楝抬起空着的左手，弹了太宰的额头，“给我去洗脸刷牙换衣服，等下女初中生就要过来了。”
“老师对女孩子才是真优待。”太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低幼年纪的buff没有得到回复，看样子是不能再用了。
这真的是非常遗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神代楝在吃早饭的时候还在思考着截止时间。
“我要和凛凛说把时间改成半夜十二点。”神代楝喃喃自语，“中午十二点的截稿时间太残酷了。”
“不要给排版的工作人员添麻烦。”乱步刚把早点里的豆沙馅挖出来吃掉，“这是妈妈让我说的。”
“知道了。”神代楝叹了口气，暑假末尾的毛利兰觉得神代楝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漫画家，就算是很有名的漫画家，但是因为就住在隔壁还每天来蹭饭的缘故，超有名漫画家身上的那种超然于世的神秘感早就完成了祛魅的工作，也只有自己愚蠢青梅竹马——工藤新一，才会对神代楝报以难以言说的敬意。
甚至为了和同学们争论谁才是最近这些年最厉害的漫画家而差点打起来。
“神代老师也要好好休息。”毛利兰没忍住，投以了女初中生的关怀，“身体才是自己的。有时候偶尔休刊也是为了延续漫画生涯的必要手段。”
“这是哪个漫画家说的来着？”神代楝笑了，“这个采访我也有看过。”她叹了口气，“也是，我明明有三话存稿，为什么还要赶稿赶地那么辛苦呢。”
太宰的筷子上夹着的豌豆掉在了桌上。
瞬间转移了神代楝的注意力。
“太宰！不许给我挑食！”神代楝愤怒的敲了敲桌子，“给我把蔬菜全部吃下去。”
“早饭为什么会有豌豆啦。”太宰抗议，“我想吃蟹肉。”
“早上谁吃海鲜！给我好好吃饭！”
中原中也看懂了。
太宰是在自己装傻，暴露自己的“错误”，用来转移某些话题的延烧。
“不要这么做。”中原中也推开了神代楝给的辅导作业，对一旁打游戏的太宰说，“自己扮丑角来转移话题是错的。”
“诶？”太宰盯着屏幕上的8bit的游戏的界面，“中也，你居然看得懂《人间失格》吗？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这是院长先生说的。”中原中也平静地复述了曾经的福利院院长说过的话，“不要做为了拯救气氛而牺牲自己扮演丑角的人。”
“……什么啊。”太宰继续摁着手上的手柄按键，“中也，我高估你了。”
“不要让我低估你。”中也一句话就气得太宰摔了手柄跳起来和他掐架。
乱步看了一眼，无聊地扭过了头。
“老师，再不玩完妈妈就要来收稿子了哦。”
神代楝揉着头发。
“太宰，中也，不要打架了，啊，龙彦，拜托你把他们俩拉开。我现在没贴网点纸的工作啊……”神代楝看了一眼在门口站住，露出尴尬微笑的工藤新一。
“工藤小哥，你暑假作业完成了？现在没事干？”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来得正好。”神代楝从一旁的漫画参考书里翻到了一本文库本，“这个给你，带这几个小鬼去推理吧。”
神代楝翻出了一本《苑田岳叶和歌集》【注1】的文库本。
这就是神代楝为了打发这群过于聪明，过于有行动力，过于自视甚高，过于厌恶世界的孩子们所找到的一道题目。
“吃晚饭的时候告诉我答案哦。”神代楝继续低头去赶稿了。
拿到了题目的小孩子们，终于从无聊和争吵中解脱出来了。
白水编辑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神代楝轻松的吃着午餐的身影。
“看到小孩子为了解密去跑图书馆和纪念馆，我可真是开心。”神代楝的小学和中学就是在图书馆里渡过的，可以说她的青春就是和图书馆里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实际上是光听就很悲惨的事情。在图书馆里翻阅着大量的过期报纸，寻找父亲的死讯或者是符合形象的无名尸体。
白水编辑听清楚了神代楝给的题目后，露出了奇怪的微笑。
“诶呀，那不是……”
“哦，凛凛也知道吗？”
“那个真相可不有趣。”白水编辑说，“文艺界应该知道这个真相了。不过大家都闭嘴了呢。毕竟是短歌写进初中教科书的人。提出质疑可是会被文艺界除名的。”
“村八分居然到处都有。明明村落体制都被大城市破坏的差不多了。”神代楝顺利交稿后，就和自己的编辑聊起了最近的情况，“广场协议的泡沫该被戳破了吧。”
“这些事情和神代老师有什么关系呢？”
白水编辑微笑着反问，“神代老师的漫画在海外的销量非常了不起，甚至都成了《dragonball》之后的现象级作品。能这么畅销真的很奇怪……读者的喜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画面够爽吧……”神代楝说完这句，看到了白水编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真的吧？”
读者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无心插柳就能大卖的漫画，和经过精心计算读者喜好配比但还是不受欢迎的漫画，这总是很奇怪的。
在外面饭也没吃的五个小孩回来了。
同时带回来了两个大人早就知道的真相（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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