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魔术师的大型演出（四）
松田……松田阵平的任务不是抓这个大庭广众之下挑衅警方和公权力的地狱傀儡师的。
但是这个家伙太离谱了。
在密室状态的表演现场亲自动手杀了两个人？
姑且不论由良的死亡事件，毕竟他的魔术是“活人偶”的表演剧，负责这项魔术表演的人并不需要出现在现场。
但是夕美呢？
她在逃脱魔术开始之前可是活着的，怎么会从水箱里消失，然后出现在天花板上，从天花板掉下来？
全都是迷。
在松田困惑的时候，他忽然见到了白马警视的儿子。
“乱步……？”
“松田！”乱步没有对大人的尊敬……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有尊敬大人这种概念。
实际上从之前的几次接触来看，乱步这样的小孩……唯一尊敬的非父母的大人，也只有神代楝一个人而已。
“松田，去找一开始报幕的那个经理！”
乱步抓着松田，指了一个方向。
“那家伙肯定就在那里。去追！凶手是他！”
“诶？”松田很想说“不要胡说八道”，但是出于对他的了解，松田阵平已经站起了身。
没有搭档，孤身前往吗？
这样太危险了。
但是——
“来不及了，没有时间了！”
乱步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他遵守了和父母的约定——
如果遇到危险的杀人犯，必须要带上最近的警方人员一起去抓他。
否则就太危险了。
“我知道了。”松田站起了身，“走吧。”
明明是sp但是中途离开保护者，这种事情要是被事后追责那可太麻烦了。
“但是之前的山神先生……列车上失踪，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松田的话，乱步看向了他。
“是不是只剩下带刺的玫瑰和气球？”
“诶？”松田楞了一下，“啊，怎么会知道？”
“这是神代老师漫画里用过的诡计！”乱步快气死了，“你们警察都不看漫画的吗？”
松田阵平不看漫画……这一点，似乎得改正了。
“啊？”
“那个尸体就剩下头而已，剩下的躯干用快递分别寄过来就可以了。”乱步解释的很快，“这不是很简单吗？到了旅馆之后，把尸体拼成人偶，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乱步停了停，继续说，“对那个什么傀儡师来说。”
“啊？”松田阵平真的呆住了，“这样？”
“下次。”乱步说，“去补一下漫画吧。很快就能看完的。我觉得警方应该把漫画当做是教科书来用。”
松田忍了忍，没忍住。
“谁会用漫画里的手法犯案啊？”
顺便一提，最后松田去补了漫画，看了三遍之后，终于找到了乱步说的那个诡计。
……该如何说呢？
完全没想到。这有什么关联性吗？
但还是被迫记下了这本漫画的许多诡计手法。
毕竟，警方可以不看，但是不代表普通人里真的准备用这个手法去犯案。
另外一边，直接找上凶手的太宰治正坐在楼梯扶手上，对着下方走来的某个人打招呼。
“嗨，杀人凶手。”
太宰笑得很开心，年幼的小孩子展现了普通儿童第一次去游乐园时的兴奋雀跃的情绪。
“诶？你是……？”被逮住的“凶手”露出了惊讶和慌乱的表情，“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家的大人呢？快点去找你家的大人，这里太危险了，可是有杀人凶手还没被抓到！”
“别这么说啊，”太宰露出了做不出题目的困扰表情，“我不都说了吗？真正的杀人凶手，傀儡师——”
他说：“你叫什么来着？”
对方露出了更加迷惑又感到惊讶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杀人啊。这太危险了。”
“关于这个——”
太宰还想说什么，从上面的楼梯转角传来了喊声：“太宰！神代老师可是要气疯了哦。”
“什么啊，中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直觉。”
“毕竟这是逃跑路线，答案也很明显。可恶，笨蛋中也，怎么就在这种地方直觉比脑子更好使？”太宰气鼓鼓的，“对了对了，既然被抓到了，老老实实认罪如何？”
“我一定要告诉你家的大人。”对面的成年人像是有些怯懦却又要表现自己能力的大人一样，挺起胸说，“真是的，居然开这种玩笑。”
一点也不拿太宰当回事。
就在这时，从上面丢下来了一个空的塑料袋。
“等一下，等一下。”神代楝也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太宰！”神代楝的喊声里充满了怨气，“你等着我给你布置一堆作业吧，你和乱步两个人等着被扣零花钱吧！”
太宰立刻垮起个脸。
“什么啊老师，我可是很努力的在答附加题。这道题绝对算我赢了吧？”甚至撒娇耍赖，两条腿在悬空中晃来晃去。
她探出了头，看到了下方的情况，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这位先生，不要欺负我家的小孩子哦。”
神代楝继续说：“毕竟只有我才能欺负自己家的小孩子嘛。”
（艹啊救救啊，太恐怖了。这是货真价实的愉快犯啊！说起来涩泽的推理到底对不对啊？反正他的推理肯定比我强但是真的是吗？救命！！！）
神代楝用上毕生的演技，展露出了奇妙的笑容：“总之，警方好像在找魔术团的所有人哦，还是快去吧。”
“哦哦，好的。”对面的成年人露出了怯懦的认同。
神代楝翻身冲下楼梯，一把抱起了坐在扶手上的太宰。
“小混蛋，等着我回去给你布置一堆浪费生命的作业吧。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地方来找你吗？”
“老师只要把中也放出来就可以跟着他找到我了。可恶，中也那家伙的直觉到底怎么回事？这是开了现实作弊器吧？”太宰乖乖被神代楝抱在怀里，一边抱怨一边晃着两条腿。
“住口，再给我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丢回学校上学去。”
“啊——”太宰立刻在嘴上拉了一个拉链，闭上了嘴。
乱步看到的就是赖在神代楝怀里不走的太宰，还有一脸“真丢人我不认识他”的中也，还有一个——
“就是他！”
乱步指着神代楝身边的那个男人。
松田不止自己来，还有自己合作的……公安人员。
本地的警方在公安和东京警视厅来的大老爷的简单粗暴的权力压迫下，只能憋屈的退居二线做配合了。
“诶？诶诶？”神代楝身边的成年人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什么？等等，不是认为我杀了人……”
神代楝抱着太宰拉着中也缓缓地走开了几步。
“高远遥一。”乱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的复仇剧到此结束了。”
（嗯，推理剧。）
神代楝把太宰放回了地上。
（我看凛凛给我念读者来信的时候读者说什么“写得什么狗东西这种场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面”。）
（现实里就是有侦探带着警察指着杀人凶手堂堂正正揭穿手法的。）
“困了吗？”太宰抬头小声问了一句，“老师，马上就结束了哦，回去该评分了。”
（什么啊？）
（附加题？）
（…………我说的附加题不是这种东西啊。我说的是很单纯质朴的找找附近有没有拉面店这种……）
（救命。）
神代楝的内心写满了“惨”字，但是出于“要骗到最后”的约定，她只是露出了个虚假的微笑。
“那是什么啊。我不知道。”
“什么啊，什么时候改规则了啊……啊，是这个吗？”太宰撇了撇嘴，“下次我不会单独跑去找凶手啦。原谅我吧。”
“……！”乱步气得要跳起来，“不要中途插队！”
神代楝闭上了眼睛，掩盖了双眼里渗出来的绝望。
（救一救，来个人救一救，不管是谁，救一救啊。）
“什么啊。”叫做高远遥一的经理露出了困扰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为什么是我？”
“很简单。”乱步回答，“由良从一开始就死了。‘活人偶’的魔术表演只有凶手才能表演。……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能做的到。”
“什么？”高远遥一更加不解了，他就像是个无辜到了极点的倒霉蛋，“等一下，你们要听一个小学生的推理？”
“搞什么啊，日本警方没用到这种地步了吗？”高远遥一虚张声势的样子像是尽力为自己解释无辜的无辜者。
“高远遥一，你要我在这里揭穿活人偶的魔术手法吗？”乱步说，“你要我当众解密近宫玲子的魔术手法吗？”
“魔术手法可是一个魔术的心脏啊。”高远遥一的态度忽然发生了变化，仿佛是从一个旁观者无论怎么看都是无辜者的身份，转变成了真凶。
“揭穿魔术手法，就是往心脏里插匕首。”高远遥一盘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托腮，看着对面的乱步，“那你和我没什么区别了哦。”
“……这么容易吗？”匆匆赶到的涩泽带来了一份调查报告，“我还以为有什么推理戏份呢。”
“很简单。”乱步回答，“确认一下由良的死亡事件，再确认一下活人偶的魔术有谁会，排除掉近宫玲子女士的那个唯一活着的弟子，还有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笨蛋，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那就是你，近宫玲子的孩子，高远遥一。”
“怎么能确定我是近宫玲子的孩子呢？”高远遥一说，“我还以为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情呢？不过这个也不能确定我就是凶手吧？毕竟夕美小姐如何一分钟从水箱里消失又出现在天花板上呢？”
“那位表演逃脱魔术的夕美小姐从一开始就没能活着进入水箱。”乱步回答，“这就是你最残忍的地方。”
“在进入水箱的时候，就被杀了。”太宰解释，“这是逃脱魔术的魔术手法……唔，要在现场揭穿吗？这可是逃脱魔术的核心手法吧。”
“玻璃镜面空间魔术的那种？”松田询问，“进入的是另外一个空间这种……”
“不，不是。”太宰回答，“那个魔术也是近宫玲子的原创魔术吧，和普通的逃脱魔术不一样，不是用活结这种，是……唔，看样子你不太想现场说？”
高远遥一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微笑了。
“真是太过分了。”高远遥一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神代楝，“神代老师，您家的小孩子往心脏里插匕首的手法可真是精彩，这不是逼着我承认是我杀的人吗？真是恶意啊。”
“这个推理听上去就充满了漏洞。”神代楝叹了口气，“太温柔了，太宰和乱步，你们两个小孩回去给我好好上学吧。残忍的大人是这么说的。”
“去看一下舞台后面的魔术装置就知道答案了。这种不需要推理也不需要侦探，任何一个受过培训的警察认真进行调查就可以得到答案。”
“那个。”唯一一个幸存的近宫玲子的弟子举起了手，他的脸上露出了让人感觉很恶心的微笑，“老师留给我们四位弟子的魔术笔记，上面有解答的答案。”
太宰露出了……像是看到小丑一样的表情。
“……”
乱步像是被迫被神代楝盯着吃掉青豆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四个人杀了老师，虽然看上去真的很奇怪。但是，那确实是意外。”最后的幸存者回答，“如果不相信的话，那也没办法。但是警方已经判断是意外身亡了。毕竟魔术师就是这样危险的职业。在试验新魔术的时候出意外。”
“啊，能让我看一下那个笔记吗？”
“没有问题。”最后的弟子回答，“送给你留做纪念吧。我已经都记住了……这毕竟是近宫老师最后的遗物了。”
高远遥一站起身，拿走了笔记本。
然后，他翻阅了一下笔记本。
他合上了笔记本，露出了像是解脱一样的轻松微笑。
“好吧，我知道了。”他收下了笔记本，展露了解脱的表情，“是的，山神，夕美，由良，三人是我杀的。至于手法，看一下舞台后面的装置，我还没有把东西丢掉呢。”
松田感觉到了微妙。
那种，没有解决案件的告一段落。
神代楝看到了匆匆赶到的涩泽，他手上还拿着刚刚取得的文件。
“用不上了吗？”涩泽露出了“晚了一步”的讨厌表情。
“来得刚刚好。”
神代楝拿走了文件，然后对着那位弟子重复了三遍。
“不要再表演近宫玲子的魔术。”
“不要再表演近宫玲子的魔术。”
“不要再表演近宫玲子的魔术。”
像是卡带的录像带，一个画面重复了三遍。
“诶？”对方不明所以。
神代楝继续说道：“我已经劝了三次，我尽力了。”
松田理解了。
“难道——”那个魔术笔记有什么问题吗？
神代楝看向了高远遥一。
“推理小说里得到的‘言论’、‘背景故事’、‘道具物品’等等线索，要证明这个线索是不可动摇的证据就得去找出这个证据是正确的证据，这个证据的证明链条会无限衍生下去，这就是‘后期奎因问题’。要回避这个问题，必须由作者给出确凿的‘这是正确的证据’这个答案。所以，我再次给出不可动摇，不可推翻，绝对正确的言论证据。”
“以下证据我用红字证明。”
“（红字）高远遥一永远无法复现近宫玲子所创造的一个魔术。除了高远遥一之外，这个魔术由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复现。高远遥一不是其他叫这个名字的人，高远遥一就是此刻在此地的唯一一个高远遥一。就是你——！你绝对无法复现近宫玲子创造的那个魔术！（/红字）论证结束。”
神代楝仿佛是手握匕首的魔女，将红字的证言刺进了高远遥一的心脏。
这个到最后被逮捕时都平静微笑的傀儡师，露出了愤怒到了极点的扭曲表情。
“你在说什么——你这个——”
松田终于理解了，直到刚才为止，为什么自己不会有告一段落的轻松感。
高远遥一这个杀人犯，在听到神代楝的红字发言之前，一直都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不管是杀人、不管是被揭穿手法、不管是认罪，全部都在他掌握的主动权里。
但是直到现在，高远遥一平静的主动权才被撕碎了。
神代楝的胡言乱语放在高远遥一以外的人身上是不会起到作用的，甚至只会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但是这样的言语（红字），却对高远遥一这样超出常理的愉快犯有奇效——
效果好的甚至让人怀疑，高远遥一下一个目标，如果他能活着走出监狱的话，就是神代楝的程度。
“这是你对我的学生造成的心理阴影的回击。”神代楝张开口，无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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