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这……”
金山到了首长面前,听到要让自己回县城去执行采购药品的任务,一时惊讶极了。
“首长,我……我没经验啊!我……”
要完成采购药品,还要做地下情报工作,这,自己哪干得了啊,金山心想。
“呵呵呵……别紧张,金山同志,我们考虑到,你一是县城本地人,当地很多人都认识你,这作不了假;再一个便是你认识药材,相信你在野战医院工作的这一年来,对西药也不陌生吧?”首长和风细雨地坐在金山身边同他分析。
金山点点头。在野战医院药房学到的东西太多了,他受益匪浅。
“金山同志,不瞒你说,这一年多来,咱们几次派进去的同志,对县城的情况可能都不如你熟悉,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采购了一些药品,费尽千辛万苦地把药品送了出来。”
“可他们自己呢?要不是牺牲在敌人追击的枪口下,要不就是暴露了,不能再回县城继续开展工作……”
首长对牺牲的地下联络员痛惜不已,却又没有办法。
“首长……”
金山为难地想站起身,让首长安抚住了。
“金山同志,采购药品这项艰巨的任务,危险性高,需要情工人员心思缜密、遇事镇静,灵活多变……你要是犹豫,那就多考虑几天,再答复组织。好吗?”
首长见金山犹豫不定,依旧面带微笑地同他说,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谢谢首长。”
金山赶紧站起身,告辞。
“来人,送金山同志回野战医院去吧。”
“是。”
一名警卫员听令进来,随后,送把金山送了回去。
和来时的心情不同,回去的路上,金山只顾看着脚下,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万籁俱寂,宿舍。
“爷爷,你今儿怎么了?”金丹坐在小板凳上扬着两只白嫩的小脚丫,悬在半空,金山弯腰端走洗脚盆,朝屋外波了出去。
金山放好洗脚盆,回屋拿了块擦脚布要递给孙女儿,金丹摇摇头,不想擦,凉一会儿就干了。
金山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叹了一口气,“哎,丹丹,爷爷遇到难事儿了……”随即,金山便把首长派人喊他过去的事,一并同孙女儿说了,这样的事,瞒不过孙女的。
“回县城,采购药品?危险哦。”
金丹一听,麻了,这任务怎么落到她爷爷头上了呢。
“咱队伍上药品缺的太多了,爷爷在医院的药房眼看着药品一天天减少,迟迟得不到补充,也急啊。”
“就是……爷爷也不懂怎么做地下工作啊,万一给人家搞砸了,那不是给组织上添乱嘛!”
金山倒是一腔热心紧贴组织,他不敢接下首长安排的任务,不是怕死,而是怕完不成任务。毕竟首长也说了,前面派进去的人员,几乎都没能长期留在县城里。
“爷爷……你是……想去?……”
小脚丫凉干了,金丹就着小板凳爬上炕,盘腿坐在炕沿上看着举棋不定的爷爷。
“丹丹,爷爷带你回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咱们去看看,怎么样?你不是总想吃烧鸡吗?县城里就有。”
金山把小板凳挪到孙女儿跟前,离她近一点说。
“爷爷,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就是了。咱们不怕,我会帮助爷爷的。”
金丹一听噗哧乐了,爷爷这是拿烧鸡哄她玩呢。
第二天,金山请好假,他带上金丹,翻过山岭,又去找了一趟首长。
“报告首长,我考虑清楚了,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就是,得让我把小孙女儿带上,一块去。”
金山情绪饱满地向首长指指到自己腰间处高矮的金丹。
金丹穿着一身的粉底小碎花布衣裳,脑瓜后梳着两只小辫,粉嫩的小脸上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分外好看。
“哦?为什么啊?金山同志?”
其实,本来就有意安排爷孙两个人一起回去,只是还没开口。这会儿金山主动提及,首长微笑着挑眉问道。
“我可以帮助爷爷打掩护啊。”金丹上前一步看着首长说话。
“哟,小丫头胆子不小啊,你怎么就想到帮爷爷打掩护了?嗯?”
首长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水,看向金丹。
“我懂得可多了。”
“爷爷带我一起回去,更合适。老街访都认识我,我可是从小在药铺那条街上长大的嘛。”
金丹语出惊人,引得屋子里多位参谋纷纷直起腰,看向这八岁大小的小女娃。
“哟哟哟,不错嘛,小金丹,是不是?你是不是叫小金丹?”
这孩子够聪明,首长乐了。
“我叫金丹,不姓小,哎……”金丹状似无奈地摆摆小手。
哈哈哈……一屋子们都被这小女娃逗笑了。
组织出面和野战医院的领导打好打呼,之后,对金山爷孙两人紧急训练了三天,带上组织的购药经费,他们便出发了。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十多天后,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两道身影,待走近了一看,是扛着大背包的金山和背着小包袱的金丹。
“老金叔回来了,老金叔回来了……”惠仁堂的伙计大方从外边一路喊到了店里。
“谁?哪个老金?”惠仁堂的掌柜唐仁,今年六十多了,记性不太好。
“还有哪个老金,原来咱街面上金宝堂药铺的,金宝他爹啊。”听到大方的高嗓门,隔壁凤实药店的当家人彭晋汝迈步跟了进来。
“啊,金山啊。”唐仁想起来了,那是自己金山老弟,老街访了。
“好几年没金老弟的消息了,他在哪儿呢?老金在哪儿呢?”唐仁蛮想和以前的老街访见面聊聊的,他走出店外,站在街面上左右张望。
“有人在路牌那边看见他背着一个大包,身边带着一个小女娃娃。”大方在柜台边灌下一茶碗水,随意地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答复唐掌柜的话。
“嗨!敢情那是他孙女吧,那孩子要长到现在得有8岁大小了。要不是那该死的鬼子,金宝和星繁夫妻两个,何至于惨死在郊外……”
街对面,一身蓝棉布旗袍的曹静敏靠在自家的药铺门框上,也出来撩听街访互传的消息。
“哎……小声点,小声点……”
曹氏药铺的上门女婿黄书平,穿着一袭土灰色长袍,几个小跑,便要把自己的媳妇往店里拉。
“我干嘛小声……我站在自己家门口说话,还怕这怕那的,干脆我关门回家种地得了!”
“姑奶奶,求你了行不?日本人咱可得罪不起……”
曹静敏被丈夫半推半拉的,便也扭身回了店里。
德昌旅馆。
“爷爷,咱们在这儿住几天?”金丹放下小包袱坐到床边歇脚。
“咱不急,住下,先扫听房子,得给咱丹丹租间合适的房子不是?”
金山将行李归置好,也坐在床沿上歇口气。
“嗯。要采光好的。”金丹如此说。
“行,听丹丹的。”
歇息片刻之后,金山看看窗外,到饭点了,他说:“走,下去吃饭去,回来的第一顿饭,丹丹想吃什么?”
金山带上207的房门,揣好钥匙,牵着孙女下楼。
“嗯……烧鸡。”
金丹想了想,还是想吃烧鸡解馋。
“哈哈哈……好,爷爷带丹丹吃烧鸡。”
走在熟悉的街面上,金山领着孙女儿信步走到一家老字号‘鸿起酒楼’,这是县城最大的酒楼,人来人往的,客多。
他们俩人在小二的指引下走到一张空桌落坐。
小二还没开口报菜名,金山便说:“来一整只烧鸡,一份醋溜面皮、加辣子,再来一份羊杂汤。”
“得了,您二位稍等。”
年轻的小二心想,这客人可能以前来吃过,门清儿啊。毕竟,他们酒楼外边的高炉里边都是烧鸡,从老远便能闻到香味。
“丹丹,这老字号的烧鸡可地道了,保准你喜欢吃。”
丹丹听爷爷说完,笑眯眯地乐,坐等吃。
不一会,冒着热气的一整只烧鸡,被小二端上了桌。
小二问:“是否需要给您切开?”
金丹摇摇头,她要撕着吃,那才过瘾。
小二离开后,金丹上手就要撕大鸡腿,可太烫了,小手又缩了回来,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爷爷。金山笑了笑,倾身上前,他一手按住盘子上的烧鸡,一手用力,一只肥得流油的鸡大腿便被撕扯下来了。
接过爷爷撕下来的大鸡腿,金丹啊呜一口咬了上去,“好吃,外焦里嫩的,真香。”
“好吃,丹丹多吃点,这只烧鸡两斤多呢。”金山继续把烧鸡撕开,散散热,方便孙女吃。
“爷爷,你吃啊,吃啊。”小嘴里塞满了鸡腿肉的金丹语音不详的说。
“好,爷爷也吃。”金山给自己也撕下一块肉,填进了嘴里。
“香。这鸡肉真香。”金山觉得这一口肉吃下去,解了老馋了。
巡桌的小二见到小金丹坐在那儿,两手捧着鸡腿一阵猛啃,那玉团子似的小模样,真真惹人怜爱。
他上前递上两块湿毛巾块儿,“二位,这是湿毛巾块儿,给二位客人擦手用的。”
“好,好,谢谢。”金山接过来,连声道谢。
“谢谢,哥哥。”金丹咽下一嘴肉,好吃得乐弯了眼。
“不谢,不谢。”被叫了一声哥哥,小二高兴地走开了。
醋溜面皮和羊杂汤,也被端上来了。
“丹丹,尝尝这两样,也好吃。”金山拿起湿毛巾块儿给孙女擦擦她油乎乎的小手,递上一双筷子,让孙女吃。
“好的,爷爷。”
金丹听爷爷的话,夹了一筷子面皮到自己跟前的小碗里,低头吸溜了一条入口。
“好吃,这酸爽,够味儿。”金丹感觉好吃得要起飞了。
“哈哈哈……爷爷看丹丹吃的这么香,爷爷一会儿能多喝一碗汤,开胃。”
金丹一边顾吃,一边和爷爷分享她的品菜心得。
这老字号真是名不虚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哥哥,老哥哥……”
“真的是你吗?山哥。”一位五十来岁穿着一袭黑色暗寿花纹长袍的男人快步朝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顺东,你今儿在店里啊。哈哈哈……咱老哥俩好几年没见面了。”
金山赶紧擦干净手,站起身也迎了迎。
“可不,多少年没见着了……”
这家酒楼的大掌柜顾顺东,喜笑言开的,他不请自坐,拉着金山的手,好像有很多话要和他说。
“顺东,我前脚刚到县城,后脚就带着孙女儿到你这家老字号来吃烧鸡了。你看,这吃的……”
金山爽朗地指指没剩多少的那盘鸡肉。
“这有啥,想吃,就吃个够,咱管饱,哈哈哈……”
顾顺东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兄弟,他暗自点点头,金山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行啊,以后,肯定常来。我孙女啊,喜欢吃烧鸡。”
金山也有意多和老街访走动,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以后在街面上常来常往的,多个熟人多条路。
“这是……金宝的……”顾顺东指指埋头吃菜的小女娃。
金山点点头。
“山哥,你这儿刚到,可找着落脚的地儿了?“顾顺东示意金山继续吃饭,他坐在旁边陪着聊天。
“德昌旅馆。“金山也就不客气了,他边吃边说。
“行,那家旅馆,算干净。“顾顺东点点头,这么说。
“那接下来?“
“寻摸个房子,总不能一直住旅馆不是。“金山抿了一口汤,真鲜。
“这好说啊,我让小二给山哥打听打听,玉泉路那边应该有不少房子空着的。“顾顺东招手叫来小二,吩咐他出去扫听扫听,小二弯腰应声,跑走了。
“那就麻烦顺东了,等我和丹丹安顿好了,请你到家去吃饭。“醋溜面皮,真够味,金山好这一口酸。
“好,好,我等山哥招唤。“顾顺东见金山吃得香,很开心。
顾顺东停顿了一下,问道:“山哥,你这趟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这几年在乡下转悠,也不安生,不如咱县城好。“金山咽下一口面皮,又抿了一口汤。
顾顺东接着问:“还打算开药铺不?“
“顺东,你这意思是?“金山放下筷子,反问道。
顾顺东立刻直言,“就你家原来那个金宝堂,这几年换了五六个主人了,全都经营不起来。“
“都说邪性,说是金宝和……“顾顺东不兔显得有些尴尬。
金山轻轻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哎……没啥,顺东,我得好好谢谢你,我是有计划开个铺子,但不知道要不要经营药材,要不这样,你帮着问问现在的主人,要什么价?“
“这没问题啊,那间铺子,我们相识的老兄弟都有关注,哪回谁往那边去,都得多看上两眼。“顾顺东不兔长情地向金山诉说。
“我等你的信儿,有事到旅馆找我,207房。“有老兄弟的惦记,顿时让金山感动满怀。
“得嘞,山哥。“
“山哥,这以后你要不走了,那我可有地儿去了,你说说这十几年,你一共和我喝过几次茶?自从嫂子没了,你就不爱搭理人了……“顾顺东数落起金山就是个没完。
“顺东,咱们从小在县城就认识,这么些年了,谢谢你一直惦记着。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我还得把孙女儿养大成人呢。“金山拍拍顾顺东的肩膀,表示感谢。
“好,好。瞧瞧,都长这么大了。“
顾顺东转身打量坐一旁边的小女娃,这可是金山唯一的后人。
“丹丹,叫顾爷爷。“
金山满脸笑意看向孙女儿。
“顾爷爷,好。我叫金丹。“
金丹吃了一脸油吃麻糊的,像只小花猫。
“哈哈哈……好,丹丹,以后常来顾爷爷这里,烧鸡管够。“
“好,谢谢顾爷爷。“金丹开心的笑了。
德昌旅馆,207。
“爷爷,要是能盘下咱们家以前的铺子,那咱是不是就不用再租房子了?“
累了一天,金丹吃饱喝足了,跟着爷爷在鸿起酒楼待了大半天,顾爷爷一直不让走,留他们吃了晚饭,天黑透了他们才回来。
“嗯,这两天咱好好歇歇,听你顾爷爷的信儿吧,如果能真盘下来那铺子,也好,这也许是命数。“
金山也有些累了。
“爷爷,你别伤心。”
金丹从床上爬起来,认真地看她爷爷脸上的表情。
“不伤心,爷爷有丹丹陪着,咱们没时间伤心,不是吗?”
金山意有所指地和孙女说。
“嗯。”
金丹紧紧抱住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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