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吃完晚饭，明珠在房间里犹豫再三，还是前往了刘裕门口。
“咚咚咚。”三声礼貌地叩门声，“刘哥在吗？我是明珠。”
“稍等，来了来了。”门里刘裕粗声应道。房间内一阵窸窣过后，门开了。
“怎么了？”刘裕穿着和昨天送给程景沉的一模一样的大白体恤和宽松的短裤，衣服乱糟糟的挂在身上，头发湿漉漉的隐约透着水渍。显然他刚刚洗完澡。
“对不起刘哥，打扰了。”明珠看到他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道歉道。
刘裕不在意地摆摆手，爽朗笑道：“没事没事，小事情。有什么事情吗？”
“嗯……”明珠吞吞吐吐，盯着刘裕真诚的目光，她话锋一转，“刘哥，你冷吗，要不进屋说。”
“…快进来吧。”刘裕一头雾水地让开身让明珠进来。
“刘哥，你这个房间挺整洁的。”进了房门，明珠随意扫了眼四周胡乱说道。
“？”
刘裕眨了眨充满疑惑的眼眸，看向被自己各种东西堆满的房间，突然很好奇明珠的房间有多“整齐”。
他尴尬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还……好吧。”
他异样的笑声，唤回了明珠出走的神志，看清眼前的景象，想到了刚刚自己的胡言乱语，她下意识咬了下舌尖。
“怎么了？”刘裕的神经就算是再粗，也看出来明珠的异样了，他爽朗一笑，“有什么事，更哥直说，哥能帮上你的一定帮你。”
明珠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那我就跟刘哥直说了。”
“我想找刘哥借一下沐浴露。”
害怕她表达的有歧义，连忙解释：“不是给我用，是给程景沉用的，他有些不适应旅馆里自带的沐浴露。”
但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帮程景沉借沐浴露似乎是一件更有歧义的事情。
而在刘裕心里，他们早就是一对了。因此也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他只是蹙起粗眉，摸了摸下巴上扎手的胡须疑惑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景沉就找我借过了呀。所以我一吃饭就去洗了澡，刚刚准备给他送过去的时候，你就来了。”
程景沉已经找刘裕借过沐浴露了？
明珠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红晕染上了耳根。
他是也意识到了……
“既然这样，要不你帮忙带给他吧。”
刘裕和程景沉不住在一层，而程景沉和明珠刚好住在隔壁。让明珠帮忙带过去，就剩得他再跑一趟了。
刘裕从浴室把沐浴露拿出来，擦干上面的水珠，径直递到了明珠面前。
“啊！”明珠看着与自己只有一丈的沐浴露，似面对着洪水猛兽一般，飞速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刘哥啊，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明珠演技浮夸地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记性，我行李还没收拾好，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还是麻烦刘哥一趟，把沐浴露带给他吧。”
说完，不待刘裕反应，便似小兔子一样飞速离开了。
刘裕：“……”
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他有些惆怅地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发顶，宽慰自己，毕竟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了，有代沟很正常。
又过了十分钟，成年人刘裕穿了件外套，敲开了程景沉的门。
“谢谢刘哥。”程景沉微笑着双手接过沐浴露，让开了过道，“刘哥进来喝口水吧。”
“不用了，不用了。”刘裕摆摆手，豪放一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先回去收拾了。”
又想起了什么，他有些好奇地看向屋内：“明珠在吗？”
“你们不是吵架了吧？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接着刘裕又自顾自地说：“应该没有，她刚刚还帮你借沐浴露呢。”
“沐浴露？”程景沉下意识重复道。
“是啊。然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就跑回了房间说是要收拾行李。我记得吃晚饭的时候，她说她行李收拾完了啊。”刘裕摇了摇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真是跟你们年轻人有代沟了啊，老了老了。”
刘裕朝着还有些怔愣地程景沉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刘哥慢走。”程景沉似大梦初醒一般，忙跟出去将刘裕送到了楼梯口。
他们这是一栋小旅馆，只有五层高，因此也没有电梯。但好在它不高，所以地震的时候破坏并不严重。
“好了好了，别送了，我上去了。”
告别了程景沉，刘裕回到房间里，心里涌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人都这么不正常？
他下意识地用手探了探房间里的空调出风口。温度也不是很热啊，怎么一个两个耳朵都给热红了？
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袋感叹了一下岁月流逝。嗳，现在的年轻人啊，是真的琢磨不透啊。
回程的时候，明珠坐的是程景沉的车。
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副驾驶的位置。
气氛很安静，和往常没有多大差别，却又好似有些不同。
毕竟程景沉的话总是不多的，安静的气氛总是占据大多数。
但安静归安静，他们俩总是会很和谐的，自己干自己的事情。那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
而现在。明珠正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吸了一大口气，以妄图不经意间嗅到程景沉身上的味道。而程景沉状似在认真开车，但是他泛白的指尖诉说着他心里的不平静。
显然，现在的气氛和“和谐”二字并不沾边。
但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及昨晚有关沐浴露的事情。
程景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几下，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他害怕再不开口的话，旁边这个傻姑娘会因为缺氧而晕过去。
“呼……”因为程景沉的突然出声，明珠破功了，发出一道长长的呼气。
那一口气太长，吐气间她嗓子有些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了几下，缓过来气才道：“好好工作？好好吃饭？”
想到了今天收到导师的回复，思维跳脱不记事的她立刻忘记了刚刚的心里忐忑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笑弯了杏眼。
“你知道吗？我在沙漠里换了种方式拍摄。把拍摄成果发给了导师，他夸我拍摄有进步。”她眼睛亮晶晶地转头看向程景沉，“我好像距离突破瓶颈只有一小步了。”
“祝贺你。”程景沉即使看不见明珠此时的样子，也能感受到她的兴奋与开心，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还有……”明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眼神有些迷离。此时安静和谐的氛围莫名加剧了她的倾诉感。
程景沉趁着堵车的空闲侧头看了她一眼，便看见她花瓣般的唇微抿起来。
“我打算给父母打一个电话。”明珠偷偷瞥向程景沉，只能模糊看见他英挺的侧脸，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她轻声道：“之前还因为这个事情对你发过脾气。对不起啊。也谢谢你之前的规劝。”
她眼神有些飘忽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也许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有感悟。”
“地震让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谁会先来。我总是感觉自己很小，年岁还很长，但其实不是的。死亡可能就是在那不经意间的一秒。”
“活着，是一件很宝贵的东西。我想，不能将有限的生命浪费。不能将它浪费在和最亲最爱的人的争吵赌气上。”
她笑了笑，通过后视镜看向程景沉。这也是她能如此快速认清她自己心意的原因。生命很短，一定要多加珍惜，珍惜自己每一次的心动，珍惜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呀。”她嘟起了嘴，“我不要再任性了。”
她眨着一双忽闪忽闪又大又亮的杏眼，一措不措地看着程景沉，用一种慢吞吞地口气把自己的内心完全剖析。
“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吧。”
“我从小到大一直是被父母宠大的。可以说是有些被宠坏了。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面对父母都不需要解释任何，他们就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如果不是这样，那就不是不对的。”
“而之前有一次误会，他们没有相信我。所以我很难过，就出走了。”
“是不是很幼稚，很任性。”明珠自嘲地笑了笑。
“我其实在离家出走之后就后悔了。但是又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拉不下脸去道歉。”
“所以那次对你的发火，其实也是恼羞成怒。被戳中了痛点。”
明珠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眯了眯眼：“但好在，地震点醒了我。让我更早的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去珍惜宝贵的感情。”
程景沉知道，明珠一紧张不仅会不由自主地吸鼻子，摸头发，说话也会不自觉带有一种慢吞吞的正式感。
他听着明珠说着自己对于人生的新感悟，看着明珠用自嘲的语气说着离家出走的原因。唇下意识地微微抿起，眼中难掩疼惜。
但他知道，成长总是会伴随着或深或浅的疼痛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充满紧张感的。尤其是在明珠把自己的任性，各种小心思全都剖析给他看后。
其实可以不用说这么多的。但喜欢一个人，明珠就要把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完完全全展现给他。
程景沉顿了顿才哑声道：“不任性的。”
他继续道：“祝贺你。”祝贺你变得更加勇敢更加懂事，变成了一个能正视自己内心的合格的大人了。
短短几个字，明珠的忐忑不安瞬间被消除。她的心仿佛被一道暖流拂过，眼眶忍不住发红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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