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贺礼
四月初一,她终于被放出宫,为大婚做最后的准备。
自那以后,她就再没见到秦铮,就好像他那天不过是来例行公事一样。
不过,不见面也是好事!
马车驶进公主府,那种数日来一直压在她胸口的压迫感终于完全消散了。
她被兰辛扶着走下马车,一抬头,就是满府的白绸。
“……”
“这、这……谁死了?”
为啥要在她家挂白绸……
兰辛正指挥着人把女皇御赐的东西一箱箱搬下来,“殿下说什么呢?”
她指着门楹上的白缎,“为什么要挂这个?”
“殿下糊涂了,这是为您大婚准备的啊。”
“……啊?”
然而,下一秒便有一行字浮现在她脑海……
桃源尚白,凡大典,祭祀婚宴,皆服白。
每一个字都是她亲手打的……
她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再次看向大门中央那朵用白缎结成的花,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凄凉。
她接着问兰辛:“那丧事挂什么……”
“当然是挂红了。”
“……”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但看着满屋的白绫,总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梓萱认命地走进大厅。
大概这就是文化习惯使然吧。
她在一张圈椅上坐下。
既然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已经被打乱了,也就无所谓走不走剧情了吧,大概唯一靠谱的就剩下男女主的感情线了……
虽然开局不利,但毕竟人设是当初她按照彼此的喜好精心设计过的,可以说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的了。
秦铮不过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后面开了窍,对女主情根深种,再为女主金盆洗手拱手让江山……
那她就可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了!
只要让秦铮知道,她一定不会成为他感情道路上的绊脚石,甚至还会努力做一块奠基石就可以了!
“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梓萱一愣,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进来的黄莹莹,正在对面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一个秦铮就把你的魂都勾走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发呆。”
“……”
黄莹莹一掀斗篷,在她旁边坐下。
“我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说着,她抬手一指,士兵们将一个通体漆黑的铁皮箱子放下。
那黑的好像刚从煤窑里挖出来的一般……
“这是……”
“打开。”
旁边的甲兵一点头,铁箱立时应声而开。
一瞬间金星迸裂,银花四溅,梓萱直接被闪得眯了眼。
而待她定睛去看时——
“……”
她近似麻木地看向黄莹莹,后者却似突然来了精神,“这是玄铁打的青冥剑——那是李娘子用过的宣花板斧——这是青山派的丈八蛇矛——那是百年赵记的天马流星锤……”
“……”
“怎么样!”
“……挺、挺好。”
她一脸你果然不懂其中深意,“这是给你用来□□人的。”
“……”
黄莹莹连连摇头,“这男人呐,就是喜欢有力量、有担当的女子,那样才能让他们安心托付。更重要的是——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亮出来,震震他的胆气。”
“……”
她皱眉看着每一个都足有千斤重的兵器,“可二姐,你就不怕这些兵器反过来为他所用吗……”
黄莹莹理所当然:“他不是有心疾吗!”
“可他不犯病的时候比我能打多了。”
“……”
黄莹莹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梓萱战术性向后仰了仰。
黄莹莹语重心长:“等你大婚结束,每天到我军营来。”
“……”
“其实秦铮他……”
“你不想让他爱上你吗?”
“……”黄梓萱震惊。
“女人,”她握住她的肩膀,“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让男人死心塌地。”
“……”虽然但是……
她的语气骤然一沉,“萱萱,成了亲就是大人了。”
梓萱一愣。
“这种屁话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她眉毛一扬。
“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可以撒娇闯祸的妹妹。”
她本就温婉的五官,此时更温柔如春日河畔的垂柳。
梓萱的心却猛地往下一坠。
可她不是她的妹妹啊……
黄莹莹摸摸她的头,“没事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负罪感越来越深,梓萱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黄莹莹一向不擅长处理这种柔软的情绪,只当她是临近成婚不好意思了,便只如往常拍她的士兵般拍了拍她肩膀,“那我先走了,大婚那天再来看你。”
“……嗯。”
黄莹莹满意地离去。
梓萱抬起头。
阳光落在庭院里,黄莹莹的披风格外耀眼,横跨在腰间的长剑也闪着熠熠的光芒。
黄莹莹,是桃源最利的宝剑!
她不仅是桃源的二公主,还是整个桃源女帝之外最疼爱黄萱萱的人!
在原文里,哪怕黄萱萱的阴谋已经被秦铮揭露,整个人身败名裂,可在她落在秦铮手中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时候,她还是愿意为了她不惜直接与秦铮和黄毓莘翻脸。
——可是,她不是黄萱萱。
她所有的好,也都不是给她的……
眼睛里有些不合时宜的干涩,她顺着门框直接在门槛上坐下。
她不仅不是她的妹妹,甚至连她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
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想在这个世界找一个位置了,到头来却发现依旧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
她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她第一次踏进继父的房子时一样。
湛蓝的天空下浮着朵朵白云,嬉戏的鸟雀降落在屋檐上。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兰辛,今天天气好,咱们逛街去吧。”
正盯着人把东西登记造册的兰辛头都没回:“殿下,您后天就要大婚了。”
“流程我都背过了,衣服也试过了,还有什么?”
她走到她身边,周围都是来来回回行色匆忙的众人,好像这府上只有她一个闲人……
“那婢子给您从清风楼叫两个人来陪您?”
“……”
你确定吗……不是后天就要结婚了吗……
恰在此时,堂外骤然传来一阵咳声。
梓萱抬头望去,恒安正跟在蕊珠后面,向她们迎面走来。
“……”
她扭头看向兰辛,你都说了些啥啊!
兰辛十分无辜,殿下您要重振妻纲啊!
“……”
“三殿下有礼。”
她堆起笑容看向走到她面前的恒安,“不知秦太子此次,是有何见教?”
恒安面无表情,话也说得一板一眼,“我家公子远道而来,乡土风情,自是多有不便。故而特地将从青垣带来的床榻之物,替公主一起换上。”
“……”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便想起了自己跟秦铮说过的那句话——
“我在自己床上比较放得开。”
他是觉得那张床上有过很多人吧……
问题是他都看见她的守宫砂了,还跟她玩这一套是闹哪样?!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挥手,“兰辛,带他们搬。”
兰辛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带着恒安向后院而去。
送走了秦铮派来的瘟神,梓萱决定看看礼单调整一下心情。
果然,看别人给自己送钱最能镇定情绪。
草草地翻了一遍,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兰辛,“前面空的这两页是为什么?”
“那是给大公子留的。”
话音刚落,蕊珠领着一名灰衣的瘦高侍从进来。
那侍从看着二十上下,行止之间却尽是温和稳重,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挑着柳条金缕箱的小厮。
“小人李玉,替我家公子来贺公主新婚。”
她连忙起身,是黄萱萱的哥哥,“大哥还好吗?”
“公子已经无碍了。”他始终半低着头,“本来公子是要亲自来的,只是还未痊愈,怕再过了病气给殿下。”
梓萱点头,这也是她在宫里时被婉拒在门外的理由。
“自家兄妹哪有这么多计较。我才瞧见礼单上有人送了雨前的新茶来。我记得大哥爱喝的,兰辛,叫人来包了去,”又转头对李玉道,“我不通医术,也帮不了大哥什么,就权当借花献佛了,你回去可别让他笑话我。”
李玉笑着应下,便跟着蕊珠一起离去。
目送着二人离开,梓萱又坐回到圈椅上,如果不是传女不传男,黄茵甚至是比毓莘更优秀的继承人。
大概也正因如此,天妒英才,才让他在十七岁那年成了残废,余生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这个角色,是她在这本小说里最喜欢的角色了。
温文尔雅,谈吐温柔,即便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也没有自暴自弃,甚至恶劣地对待身边的人。
可是……
可是现在,她就是那个害他残疾的人……
怎么有脸再接受他的好意呢……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治好他的腿呢……
四月初三,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她被兰辛从被子里薅起来,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等她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镜中已经完全换了个人。
白缎织就的婚服,边缘上是用红线纹出桃花的纹理,剪裁得体,干净而明艳。
束发的白玉簪据说是开国女皇的遗物,所有的头面首饰,也似乎都与先前的女君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据朱音说,是为了积福。
镜中的人有些陌生,梓萱摸了摸脸,刚抬手就被兰辛打掉,“殿下不要乱动,妆会花的。”
“……”
……谁能想到她都不是被娶的那个了,却还要起那么早化妆……
鞭炮的声音从廊外传来,蕊珠小跑进来:“礼官来催了。”
兰辛将玉佩的绦子在她腰间系好,“就来了。”
红色的流苏服帖的垂在裙边,兰辛带着几个丫鬟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将平滑无痕的袍袖理了又理。
她这才发现兰辛的眼眶红了。
“殿下,”兰辛眨了眨眼,强压下哽咽道,“……殿下要成婚了。使君殿下知道,也会为殿下开心的。”
使君?她猛地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就是黄萱萱的父亲。
她不由沉默,这一点她和黄萱萱一样……
那如果是爸爸的话,也会为她开心吗?
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记忆里却全是模糊的脸。
算了……秦铮的话,爸爸还是不要知道了。
她眨了眨眼睛,逼退眼底的泪意,却笑着拍了拍兰辛的脸颊,用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湿润,“我们走吧。”
“是。”
公主府门前,鞭炮声啪啪作响,贺喜的人群蜂拥而至。
梓萱跨过门槛,却在看到白马后那个四壁皆是白绸的花车时,狠狠地一顿。
这就差一伙摇经幢幡撒纸钱的了……
大概在出身青塬的秦铮眼里,这和灵车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了……
但当她见到秦铮的时候,这个想法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明明是与她一般无二的白缎婚服,不过是边缘的纹理改成了桃枝——但他站在花车上,却哪里像个等人迎娶的新郎——倒真如个兴至而来的谪仙人似的!
但是……
为什么他结婚还要板着一张脸……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政治联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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