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夜话

铁岭堡……还好，这个让陆希觉得充满了各种即视感和微妙槽点的名字，在萨曼夏尔人的帝国崩溃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国家势力的官方文书中了。现在，兽人占领了这个城堡，并将它命名为龙心堡，当然是为了向之前大战中率领兽人取得了辉煌胜利的燃刃氏族可汗“龙之心”阿索格致敬，或者说是拍马屁。当然，这位年轻的兽人氏族可汗要登上金帐可汗之位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以后类似的事情也是会多起来的。

        为这座拥有一万多年历史的城堡取名为龙心堡的人是一个兽人。当然，这个兽人是肯定不知道这座城堡的历史和来历的，可这并不能耽搁他坐在这城堡的小餐厅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餐厅中充满了韵律感和艺术感的浮雕和装饰，然后决定在这里招待今晚的贵宾。

        以上的内容如果放在一个人类或精灵贵族身上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放在一个兽人将领身上却着实非常违和了，就好像我们看到一个独眼、黄脸、黑牙外加满脸都是猥琐恐怖笑容，五大三粗壮硕彪悍的山贼boss，却翘着兰花指拿着针线亲手给我们绣了一副美轮美奂的百花争艳图出来的。

        而且真的是用绣花针绣的哦！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两次。

        总之，这画面美得让人不不敢看。

        可是，至少在今晚，这位兽人所招待的贵宾。就必须要看，还必须要尽量摆出一副荣幸谦虚守礼优雅得体的笑容。和对方同坐一桌，讲着毫无营养的外交辞令。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定一件很让人煎熬的事情吧？

        这位贵客是一个外表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样貌英俊精致得甚至有点非人，只是五官轮廓和气质显得有些阴柔，笑容也显得优雅得体，让人赏心悦目。他穿着鲜红色，咋一看是典型的南方人风格的贵族礼服，但上面的装饰线条却更加繁复而优雅，仿佛是一件花费了数年时间和数十名工匠的力量才产生出来的艺术品。他的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背后披着漆黑宛若夜色般的斗篷。从外表来看。这就是一个来自高门大阀，受过完善的高等教育和严苛的礼仪训练集一身大成才能产生的贵族公子哥。

        总之，不管人家肚子有没有货，但外表和举手投足中表现出来的那股子装逼劲，一定能让许多**丝屁民闪瞎狗眼自惭形秽，从此便对“贵族”这个注定应该被扫尽历史垃圾堆的东西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虽说嘴上表现着不屑但内心更多却是**裸的神往和期盼。

        没办法，在陆希家乡那个已经革了许多次命，打倒过好几次压迫和剥削的阶级。号称“民主自由”之光已经开始普照世界的时代，一样有无数号称“受过高等教育”的小资文青上当，那就更不用说是现在这个中古世界了。

        这个“青年男子”的名字是亚伯?萨维尔?穆恩莱特，赫纳斯亡灵国度。血族穆恩莱特家族的侯爵。他自然是一个纯的不能再纯的吸血鬼，但他的面颊的肤色虽然不算健康红润，但至少没有那种死尸般的苍白。最多只是一种贵族式的白皙。头发也是非常雅致的绛紫色，甚至散发着一丝宝石般的光泽。唯一表现出非人特征的其实只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但凭着一位血族侯爵的能力，当然可以随意将瞳孔变成蓝色绿色棕色等等“正常的颜色”。即便是顶尖的实力者都难以识破。只不过是侯爵现在身处友军阵营内，没必要这么做浪费魔力而已。

        亚伯?萨维尔侯爵是一个吸血鬼日行者。拥有这种称号的血族，本身便代表着极其强大的实力和出神入化的伪装技术。在阳光之下，他们的能力虽然会受到一定的削弱，但是却可以凭借非凡的意志力忍耐这种痛苦，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一样可以如常人一样的行动、旅行甚至于战斗。

        不过，这个时候，这位强大的吸血鬼日行者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优雅的贵族营业用笑容，但却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愕然，就这样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兽人——也就是今晚邀请自己共进晚餐的“友军”统帅，目前这座城堡的负责人，一位名叫莫乌格的壮年兽人将领。

        在大家的偏见中，所谓的兽人将领，就应该拥有比普通兽人战士还有强健的体魄，更加狂野或者说残暴嗜血的精神，以及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个性。盖因这个民族选择首领的方法非常的粗（dou）狂（bi），就是看谁的拳头比较大就是了。

        这位叫做莫乌格的兽人自然是非常强壮的，否则绝不可能在兽人的社会中担任重要职位。不过，这个家伙这个时候竟然还人模狗样地穿上了一件正式的礼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订做的，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脖子挤着一条围巾，面前的餐桌上也似模似样地摆着一整套大号的餐具。

        沐猴而冠。亚伯?萨维尔或许不知道这个陆希家乡的成语，但他这个时候的形态就是如此的。

        &知道这看起来很怪，若不是萨维尔阁下是个很守礼贵族，现在说不定连肚子都笑痛了。”莫乌格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其实，也不怕您现在笑话，我现在其实也非常的别扭。”

        这倒是个妙人啊？亚伯?萨维尔侯爵不由得乐了，嘴上便道：“却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如此。其实，我虽然是一个很讲究，甚至有些苛刻的人，但是也不是不懂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道理。莫乌格大人如果是为了招待我而勉强如此，其实大可不必。”

        &待您，这的确是一个方面。萨维尔侯爵。”莫乌格露出了爽朗的笑声：“另外，您难道不觉得吗？身处这样一间历经了历史沧桑。充斥着美轮美奂装饰的房间内，如果我不正襟危坐一点。不是一种对文明的亵渎吗？”

        &渎吗？”吸血鬼侯爵看了看对面的兽人，又看了看周围房间那些似成相识的装饰，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我以为，每个种族对文明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

        &是只要是文明，总是应该有追求美丽和精致的一面。否则，这就成了野蛮人了。”兽人加重了“野蛮人”这个词，接着做出了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好叫您知道啊，侯爵阁下。为了摘掉这个帽子，我们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呢。所以，我也多少想要认真地体会一下，所谓的文明，到底是什么感觉。”

        &后呢？感觉如何？”

        &样地不舒服，让我觉得自己的**和灵魂都被束缚了。”兽人恶狠狠地道，但在对方露出错愕表情之前，却又不由得咧开了嘴大笑道：“不过，一旦能够接受这样的设定。却也异样地有趣，有趣得紧。您看看我面前这盘烤肉，换做平时，我们只不过是烤得半生不熟直接塞到嘴巴填饱肚子就可以了……可现在呢？我的儿郎们并不会文明地料理它。只能抓了一个懂厨艺的人类俘虏，认真地炙烤几个小时，撒上酱汁和香料。点缀上奇怪的蔬菜以作美观。这可真是麻烦啊！不但麻烦，而且过程让人昏昏欲睡。可是之后，口味确实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这就是所谓的文明之光吗？”

        萨维尔侯爵并没有露出惊愕的表情。血红色瞳孔中透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过了良久，他忽然发出了一声大笑：“哈哈哈，莫乌格大人，如果我闭上了眼睛，一定会以为对面和我说话的，是一个涅奥思菲亚的哲学学者。”

        &学啊？”莫乌格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缅怀，话中的内容却更让人目瞪口呆：“我的确接触过这门很有意思的学问，而且还认认真真地在涅奥思菲亚的大学中旁听过好几节哲学课呢。虽然乍一听似乎什么意义都没有，但仔细想一想似乎有包含着世界的一切真理。呵呵，诺德人的剑帝雷斯纳特倒是说过：一个真正的实力者想要迈过‘道’之大门，抵挡真理之侧，就一定要是一个哲学家。虽然那家伙是敌人，但阿索格可汗教过我们，敌人的道理依旧是道理，只要是正确的就一定要接受。”

        &倒是让人惊讶呢。”萨维尔侯爵在今晚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心中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震撼，而且甚至有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感觉。

        涅奥思菲亚虽说是一个开放的多民族海港国家，但这个多民族也是有限度的。像兽人这种几千年来都被当成邪恶种族的存在，若是真的跑到了那座七海之都，十有**是会被当做恐怖分子当场格杀，亦或者是被抓起来卖为奴隶。兽人的奴隶，无论是当成苦力还是角斗士，那都是让富商巨贾们趋之若鹜的极品，在海外的奴隶黑市上，价值或许仅次于精灵女奴。可是，这位兽人将领却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竟然去过涅奥思菲亚，还在那里的大学听过课，那这就和一位基地组织的干部宣称自己大摇大摆走进白宫吃自助餐而且没有任何人抓自己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过，那一定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萨维尔侯爵表示自己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可事实上，他确实一点都没有听说过。

        &倒还是要感谢我们一个非常厉害的合作伙伴。他和阿索格可汗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也和氏族有过几次愉快的商业合作。”兽人将领笑道：“这位大人在涅奥思菲亚的黑道拥有极高的地位，手中也掌握着商会和通过黑漫城转运奥格瑞玛的走私网络，当然其本身也是造诣精深的魔法大师。阿索格可汗曾经向他提出，想要到涅奥思菲亚求学的想法。于是乎，这位大人便为我们制作十几枚可以维持长时间变形术的魔法项链，只要完成一次充能，佩戴着就可以保持三五天的变形。在普通人看来，我们这一行人应该就是一群特别魁梧的人类吧？虽然强壮得非人，外貌也其貌不扬，但至少没有到会被围观变成新闻的那一天。正好，承蒙阿索格可汗不弃，我正好就是那十几个陪同他游学涅奥思菲亚的兽人护卫之一，也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知识，有人类的，有精灵的，也是有矮人的。”

        &可真是了不起。当然，阿索格可汗，还有您的同僚们也非常了不起。”萨维尔侯爵正色道：“这可不是客套话。我是个血族日行者，自诩为智者，也常年以不同的身份往来于外面的世界，即便这样，也觉得自己很难跟上涅奥思菲亚日新月异的变化和越来越丰富的知识累计。我能够想象，您们在涅奥思菲亚吃了多少苦头，克服了多少难关。……伟大的造物意志不会亏待付出过努力的人。到了现在，我也可以理解您们那辉煌胜利的由来了。莫乌格大人，这是阿索格可汗和燃刃部落应得的荣誉。”

        &奥格瑞玛应得的荣誉。”莫乌格纠正了一句，其他的倒是没有假惺惺地表示谦虚，或者说兽人本来就不是一个矫情的种族。

        &然，那位帮助过您们的魔法大师听起来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长者呢，不但拥有这样叹为观止的魔法造诣，还拥有这般难得的博爱精神。”萨维尔侯爵微笑着，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如果可能的话，您若是愿意把这位大师介绍给鄙人，那么无论是我，还是我的主君，都是会非常开心的。”

        &位大师已经隐退了好一段时间了，现在麾下的组织和商会是由他的弟子们在运作。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您的主君，或许会更大师的弟子们异样的合得来也说不定呢。”莫乌格的言语似乎若有所指，但在对方意识到之前，却又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可惜的是，自从大师隐退，他弟子做主的这几年，我们倒是没有和对方有过任何正常的贸易往来，现在，战争开始了，未来的情况可就更说不准了。”

        &过，如果我们这些兽人真的能够掌控黑漫城，就有了南下在阳戟湾，甚至宝石海岸攻占一个出海口的可能性。或许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涅奥思菲亚进行贸易了，而外面世界的诸国，说不定也会接受我们成为文明世界的一员。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兽人的孩子，想要接受教育的时候，不需要像我那样藏头露尾，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阳光下。这也是阿索格可汗最大的梦想。”莫乌格深深地看了血族侯爵：“我像，您的主君亚雯殿下，应该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这是自然的。不过，要完成这个梦想，我们可是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啊！包括某些高高在上地压在我们头上的东西。”亚伯?萨维尔侯爵面不改色地开口说道。

        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表达的大逆不道的东西实在是太明显了。可即便如此，莫乌格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他沉吟了几秒钟，忽然慢吞吞地开口道：“那么，侯爵阁下，亚雯殿下此次派您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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