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门口守卫皱脸，嫌弃少年脏臭。

        反观上官大小姐是一脸焦急，只是关心少年安危，根本不在乎少年脏臭。

        上官大小姐催促守卫将少年背进门。她自己跟在后头。脚步移动之间，罗裙翩飞。

        三人身影不见了。

        周安仍愣愣站着，望着门洞。

        被他关切的白净少年走到他的身旁，轻唤一声“周大哥。”

        周安这才回神，看看身侧少年，不知什么念头划过心头，又望向了那空空的门洞，不解地喃喃自语：“真转性了？”

        他不敢相信上官大小姐真转性情了，但方才所见的一切，让他不能不相信上官大小姐变了。

        白净少年也望着那空空的门洞，淡淡道：“或许一时善心发作吧。”

        周安皱着眉头思索。

        白净少年又道：“咱们这些人，在大小姐眼里，跟玩物有什么区别。她将人带了进去，那人到底是什么结果，咱们也没法预料不是？或许，她看着那少年不死不活的，逗弄着没意思，要将人救活了，再捉弄呢。”

        周安本倾向于相信眼前所见，但听了少年的话后，也觉得未必没少年推测的可能，内心再度摇摆，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上官大小姐的为人，最后道：“算了，跟咱们没关系了，回去吃饭，好好歇着，午后还得接着干活呢。”

        周安对这事没有自己的判断，拿不定主意。

        但同样看见了这事的其他人不是没自己的判断的。

        眼见为实，不少人觉得，上官大小姐真的是转了性情，由恶变好了。

        那么，上官大小姐是不是真的由恶变好了呢？

        只有上官大小姐自己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过，她此时没有心思回答，她正关注着昏迷不醒的少年的情况。

        她让守卫直接将少年带入了自己的闺房，放到自己的床上。

        守卫头一次进到小姐闺房，闻着满室馨香，看着精致陈设，再瞧瞧脏臭的少年，对自家小姐产生了一股敬佩之情。

        守卫很快退出了。这不是他能待的地方。

        不一会儿后，小翠带着郎中来了。

        郎中见少年躺在了小姐闺房，也感惊讶。

        医者仁心，他是愿意往好的方面去推测上官大小姐的变化的，一边为少年诊治，一边道：“小姐心善啊！”

        上官大小姐微微一笑，问道：“白大夫，他如何？”

        当她生病时，给她治疗的就是眼前这位白郎中，故而，她识得。

        白郎中名叫白素，中年人，本地最好的郎中。

        他道：“饿过劲儿了，气血虚。中暑引起了发热，都不是大问题。”

        上官大小姐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白素将少年的手放下，站起身来，来到桌边，摊开纸张，开始写方子，并交代该如何照顾着少年，在照顾过程之中该注意什么，若出了症状，该怎么应对。

        上官大小姐一一记下了。

        白素见小姐神情认真，暗暗点头：“果然是变好了啊。”内心为大小姐高兴的。

        这时，小翠端着清水进来了。

        她知道，这水是给少年用的，但她不想碰着脏臭的少年。

        她将水盆放在床前矮凳上，沾了帕子，胡乱在少年脸上蹭了蹭，就算做过了，退到小姐身后伺候。她心里想着，小姐一定是疯了，居然让这样个少年躺自己的床，床单被褥还能要吗？

        上官大小姐见小翠如此敷衍，摇头叹气。

        她想着要自己做，但又想到男女有别，为难之下，只好对白素道：“白大夫，男女有别，劳您辛苦，给那少年清理，清理，不用全部，剩下我能做的就是。”

        白素闻言，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要自己动手伺候人的大小姐。

        上官大小姐笑了笑，没解释什么。这本是不需要解释的事情。

        白素到了如今的地位，哪里还做过这种下等事情！但他为上官大小姐的义举感动，写好了药方后，答应了上官大小姐的请求，将两个姑娘请出屋子，给少年清洁。

        主仆两个站在门口等待。

        大太阳仍在顶上，热力四射。

        两人抖着帕子，扇着风，求一点儿清凉。

        小翠忍不住道：“小姐，救人就救人了，咱们家有下人房，有客房，不住人的房子那么多，何必让他住你的屋子，睡你的床。”说着，想起了少年身上散发的可恶味道，皱着鼻子道：“脏死了，臭死了，以后，那床怎么睡啊！”

        上官大小姐道：“安排到其他地方，会有人管他吗？再说，床坏不了，换了床单被褥就是了，哪里有你说得那般严重。”

        小翠道：“有虱子，臭虫怎么办？小姐细皮嫩肉的，咬伤了，可怎么好？”

        上官大小姐道：“若看到虱子、臭虫，那就抓。若被咬伤了，那就抹药。”

        小翠困惑，着急道：“小姐，我真不懂你了。要不，你再让白大夫给把把脉？”

        上官大小姐噗嗤一笑，抬起纤细的指头，轻戳小翠的脑门儿，道：“你这丫头，怎么，喜欢我打你骂你，不喜欢我对你好？你若皮痒，我成全你。”

        小翠赶紧道：“那我皮不痒。可小姐，我就是不明白嘛。”

        上官大小姐笑了笑，没有回答丫头的话。

        她怎能回答呢？

        难道她要告诉小丫头，你面前的你家小姐早已不是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不是转了性情，而是换了魂魄，根本换了个人吗？

        借尸还魂之事绝对不能透露，此事不把旁人吓死，若被人知，也要让自己处于不利处境，被当了妖人烧死的。

        原来，上官大小姐跌落荷花池后，人便死了。

        因缘际会，一缕芳魂从异世飘来，借尸还魂，这才有了如今性情大变的上官大小姐，上官灵云。

        上官灵云不懂为何自己能有如此造化，推测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前生的姓名、模样、年纪，以及后来打听到的本地上官大小姐的生辰八字，与这不幸早夭的上官大小姐一模一样。或许就是这些种种联系，才让她能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吧。

        她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了。

        至于那另一个上官灵云如何，她眼下是没能力管的。

        缠绵病榻的一个月里，她适应了新的躯体，承接了原主的记忆，了解了上官家的情况。

        她没有前主的脾性，做不出那些无理取闹的邪恶事情来，依旧保持本性。

        索性，上官家的人都以为，原主为天罚之说警醒，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奇怪她的变化，却不怀疑她的变化。

        若她碰上不熟悉的情况，她便以“失忆”为理由搪塞。

        遭逢巨变，受到惊吓，出现失忆的情况多么正常。

        而且这是郎中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实乃护身利器。

        她只要清楚，上官灵云是自己，自己便是上官灵云即可。

        白素从屋里出来了。

        她让小翠跟着白素去抓药顺便给了诊金。

        小翠跟着白郎中走了。

        她要回屋里接着为少年清洁，将白素未做的部分做完，就在转身之际，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又回转了身子，面向来人。

        来者也是个少女，也很娇美，在样貌上，与她有三分相似。

        她挂上笑容，唤道：“妹妹，你来了。”

        原来，来者是上官灵云的妹妹。名字叫上官灵凤。上官灵凤比上官灵云小一岁，今年十五。

        上官灵凤挑起嘴角一笑，道：“姐姐真会做人，这里没有外人，还叫得这么亲热。”

        通过相处，上官灵云已经发现，上官灵凤这个妹妹跟姐姐不对付。

        她对上官灵凤的不善语气并不在意。

        在一开始，她尝试过跟上官灵凤改善关系，但上官灵凤并不领情。

        她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好心，就此作罢。这“妹妹”的称呼只是客套，并无太多真情实感在其中。

        她问道：“妹妹来此为何？大热的天，总不是来专门看我的吧。”

        上官灵凤道：“我听说姐姐又做了一回大善人，看看你捡了什么阿猫阿狗回来。”说着，走到门口，探头望了望，微微蹙眉，退后数步，远离门口，歪头嗅了嗅院中被晒得垂了头的花，这才舒展双眉，阴阳怪气道：“看来，姐姐的性子转得真是彻底，你连如此腌臜的人也能容了，妹妹真是佩服。相信，假以时日，姐姐善名必定远扬，不知姐姐什么时候想吃香火供奉？”

        香火供奉不是活人能享用的。

        上官灵凤是在咒上官灵云死。

        上官灵云本性和善，但不是没脾气，任人拿捏的，回击道：“你我姐妹情深，若有那日，必邀请妹妹同享！”

        她的意思是告诉上官灵凤，我若死了，也要把你一并带走，你是盼着我死，还是盼着我活呢。

        上官灵凤口舌失利，讨个没趣，哼一声，离去了。

        曾经原主恶名在外，谁又能知道，作为妹妹的上官灵凤其实不遑多让，只是比原主会遮掩本性罢了。

        同一对父母教出来的两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分别呢。

        曾经的原主刁蛮任性，肆意妄为，怙恶不悛，与家教脱不了干系。

        上官灵云不再管无聊的小丫头，紧着入屋照顾尚未醒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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