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堵了
果然放学的时候，方朝彻他们就看见江辰带着五六个人堵在了校门口，另几个人没穿校服，看着就不是学校的。
江辰不屑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方朝彻几人盯着他，并没有作声。
“解决一下？”江辰抛出一句。
“可以。”方朝彻道，“但先说好，按规矩来。”
“规矩？”江辰冷笑了一声，“你当时怎么叫嚣来着？现在跟我讲规矩？”
“换地方说。”未等方朝彻等人答话，江辰身后一个穿牛仔裤的高个儿冷冷地说了一句。
江辰用眼神示意方朝彻他们往前走，他们四人迈开了步子，江辰几个人在他们身后跟着。
他们走到了学校后面的棚户区一带，几个人七拐八拐地到了某一条胡同。萧国添趁大家还未站定，凑到方朝彻身边对他低声说了一句：“最高的那个就是霍霄。”
方朝彻朝霍霄看了一眼，他看这局面，可能今天难逃一劫。
“说说吧，怎么解决？”只听江辰有恃无恐地说了一句，身后站着一群牛鬼蛇神。
“你想怎么解决？”方朝彻问。
江辰指着曹斌和方朝彻道：“在你俩身上找回来，没毛病吧？”
曹斌愤然地意欲向前迈一步，被方朝彻和萧国添同时拽住，萧国添道：“事儿得讲个起因缘由，他骂你了，但是你先挑的事。”
“我挑了又怎么着？”江辰轻蔑道。
“先撩者贱。”方朝彻盯着江辰，说出一句。
江辰怒视着方朝彻，说不出话来。
“别废话了。”只听江辰身后的霍霄刚掐灭了一根烟，他踩了踩扔在地上的烟头，不耐烦地开口道：“动没动手？”
江辰眼神发虚地看了一眼霍霄，低声道了一句：“没有。”
霍霄斜睨着江辰，用手摩挲了几下戴在中指上的那枚赫然的黑色指虎，眼里似乎蕴积着不满，瞟了江辰两秒后，他转而对方朝彻几人道：“那就道歉和解，有问题没？”
“谁道歉？”赵子龙问了一句。
“当然是你们，难道还是我吗？”江辰不可思议地冷笑了一声，脸上的嚣张气焰又重新被燃了起来。
赵子龙面带着几分不忿，曹斌已然脸色青白，但他竭力忍住没再说话。萧国添和方朝彻此时对视了一眼，他们可能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隐忍的怒意。
霍霄显然对眼下的场面已然失去了兴趣，他拖着松垮的语调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行不行，痛快点。”
“行。”方朝彻在霍霄话音未落定的时候紧接着接了一句。赵子龙和曹斌有点惊讶地同时看向方朝彻，只见方朝彻已然朝前走了两步，正意欲弯腰。
“等会儿。”江辰截然一语，他阴笑着看着方朝彻，嚣张地抛出一句：“你弯的不应该是腰。”
听了这话，方朝彻只感到压在胸中的怒意瞬间冲上了头顶，他似乎在这一刻决定了，不管今天什么后果，定然要破釜沉舟。
萧国添他们几个人也同时朝前走了两步，此时江辰后面的霍霄对着江辰抛过去一句：“这就过分了。”
霍霄没看江辰，他只是低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又摸着指间的指虎，语调冷酷得等同于警告。
江辰没再作声，只是略有不甘地看着他们四个。
方朝彻走上前正对着江辰弯下腰去，“对不起。”他道了一句，萧国添他们三个也随后道了歉。
“行了，这事儿算了了，以后相安无事。”霍霄一声总结似的语调，他转而看了看江辰，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却又不得不在外人面前收敛的隐忍，“走吧。”
他带着那几个人转身走了，江辰最后又盯着方朝彻四人看了一眼，也只得转身跟着他们去了。
等霍霄他们已经走远了，曹斌忽然暴跳着骂道：“哎我操的，我特么活这么多年，就没遇过这么憋屈的事儿！”说着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一把朝江辰他们走的方向掷了过去。
“这就完了？就任那傻逼这么小人得志？！”曹斌仍继续骂着。
“那你还想怎么着，让人把你打得满地打滚然后再求饶？”赵子龙有点烦躁地怼了他一句。
方朝彻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萧国添把地上的书包捡了起来，郁郁地说了句：“走吧，还待这儿干嘛。”
他们四个都没再说话，只是一路各自沉默地走着，赵子龙出胡同口的时候，不自觉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放嘴里叼着，点燃了然后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来一根？”赵子龙碰了碰身旁始终默然的方朝彻。
方朝彻摇摇头，赵子龙在抽完一整支烟之后，好像感觉好了一点，他又瞥了一眼方朝彻，忽而笑了笑，引得方朝彻有点意外。
“笑屁啊？”方朝彻不爽地怼了一句。
赵子龙轻轻摇了摇头，但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散，他只道：“你变了。”
“什么意思？”方朝彻抬眼看他。
“这事儿要是搁以前，你不得死拼到底。”
方朝彻听了，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似的轻笑了一下，“我是变了。”
他是变了，他自己也知道，他以前浑身带刺地对抗着每一个让他看不爽的人，他这样做的动机，除了年少气盛，其实更多的是希望他冷漠的爸能多施舍给他几分关注。
但是他发现他这种自杀式博取瞩目的方式只是徒劳，他依然陷在那个冷若冰霜的氛围中煎熬着，承受着什么叫名存实亡的家。
算了，他现在好像懂了，在这世上，他不该指望别人，他只能自救。
“哎我操，不行，我受不了了，我必须找个什么发泄口，要不今儿我特么真得憋屈死。”又走了一段，曹斌突然回头对赵子龙他们道。
“你看片子去啊？”萧国添幽幽地说了一句。
赵子龙和方朝彻笑了两声，曹斌道：“别特么瞎说，我有正经爱好。”
“做广播操啊？”方朝彻接了一句。
萧国添他俩又笑了，曹斌这次像是自动忽略了他们的揶揄，他想了想，挥手道：“走啊，网吧打cs去啊？”
他这个建议倒是比较中肯，方朝彻他们仨没见有异议，于是他们一拍即合朝网吧去了。
四个人找了学校附近他们最常去的那个网吧，先挂了俩小时，他们到里面找了位置连排坐了，开了机登上号之后就即刻开始了狂风暴雨的熟练操作。
一连五六局之后，赵子龙看了一眼表，快九点了。
“你不回家没事儿吗？”方朝彻在旁边问了一句。
“没事儿，我就跟我妈说晚上住你家了。”
方朝彻没说话，他看萧国添他们俩倒是丝毫不想着回家的事儿，好像俨然做了通宵的打算。他想着自己也无妨，反正他回不回家也没人管。
此时曹斌他们正在兴头上，四个人又一连打了十来局，不知不觉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
“不饿吗？”方朝彻感觉有点疲劳，他靠在椅子上闭了会儿眼，对他们仨说了句。
“网管！来四桶泡面，康师傅的。”曹斌对着前面吧台一声喊。
四人饭饱之后，好像有了点困意，就没再一起接着打，而是各干各的了。
“我不行了，得睡会儿。”赵子龙说着眯起眼睛就倒桌上了。
“真菜啊。”曹斌看着赵子龙鄙夷地说了一句，“人和技术一样菜。”
方朝彻会心地笑了一下，“你也没好哪儿去。”萧国添在那头接了一句，方朝彻瞄了两眼萧国添的电脑屏幕，他在目不转睛地逛贴吧，曹斌这时候好像换了个单机游戏在玩。
方朝彻睡不着，也不想继续玩电脑，他就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夹在数学书里的数学卷子，摊在桌上，借着电脑屏幕的幽光自顾自地做了起来。
当曹斌一直盯在屏幕的目光在半晌之后落在身边的方朝彻身上时，他惊愕得目瞪口呆。
“我操！你干嘛呢？”
“做题啊。”方朝彻头也没抬地答了一句。
“不是吧哥，你上网吧来写作业？”
“怎么，不行吗？”
曹斌难以置信地盯着面无表情的方朝彻，“行，怎么不行，我算是开眼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奇葩。”
“别不要脸了，都彼此彼此。”方朝彻边动着笔边道。
只听那头的萧国添轻笑了一声，之后他们就没再说话，都各自陷入沉默之中了。
在半封闭的气味混杂的网吧之中，在这由数台电脑屏幕充斥着的昏暗光线里，只有这数双眼睛是睁着的，在强作清醒。
外面的夜好像深得深不见底，每个人都仿佛被一种虚弱的兴奋和昏昏欲睡交杂的气息裹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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