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实上这其中还有很多疑点未释,齐梦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醒来,她和齐婷婷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些齐梦竹也无法解释清楚,恐怕只有她的父亲,才知晓其中丝丝缕缕的关联。
“别想啦,这些都要花时间去验证。”齐梦竹说,“大家都还好吗?肖明祖他……”
穆飞冷哼:“没良心的,就惦记着肖明祖,还不是他没保护好你。”
“这不怪他。”她摇头,“是我技不如人。”
“我们都好,只是都很想念你。那家伙失魂落魄的像个行尸走肉,前段时间回了老家,听说又去了国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自己死了他应该很自责吧,他那样的人,总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齐梦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又重新闭上眼睛,她要快一点聚灵成功,才能出去再见到他。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细微涡流声,穆飞亦安静陪伴在她身边,等待着她真正意义的重新归来。
时间一晃已是半个月,穆飞再次踏上江都城的土地,竟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慨。与湖中县劫后重生的景象不同,这里依旧繁华富饶,生活节奏也更像是上海北平那样大都市的缩影。
一身西装革履的穆飞手握铂金怀表,靠在近日最实兴的文玩店“竹雨楼”的吧台前,一副二世祖混不吝的模样,把前台伙计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先生是买字画还是买古董?”
他伸出食指摆了摆。
“那是想要更稀罕些的玩意儿?目前暂时……”伙计说着。
他依然摇摇食指,伙计有些恼了,瞧着是个阔少,不知摆哪门子谱。
“那您是?”
“找你们老板娘。”穆飞把怀表贴到耳侧,漫不经心地听着里头滴答滴答的声音。
伙计悟了,又是一个垂涎他们老板娘美色的浪荡子,于是将穆飞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说:“我们老板娘不在……”
“穆飞?”
正说着,伙计就看见老板娘从楼上走下来,还带着些意外且欣喜的笑意,敢情是老相识了,自己多这嘴做什么。
伙计悻悻地闭了嘴,穆飞只是对他笑了笑,后脚就跟着上了楼。
这竹雨楼开在繁华的街道上,一楼是店面,二楼有几间评鉴接待室,焚着淡淡熏香,倒是与文玩雅致的气韵相符。
娉雨珊和穆飞面对面而坐,自从那次之后,大家各奔东西,都闭口不谈齐梦竹的事情。她深知自己对不起齐梦竹,用着齐梦竹的身体苟且偷生,享受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平常人生活。
对面的穆飞表情淡淡的,看来已经从伤痛中走出来,她不知他为什么来找自己,又没有脸主动询问。
“在阳光下生活的感觉怎么样?”还是穆飞先开了口。
娉雨珊有些愧疚且难堪,低声说:“对不起,是我欠了她的,是我害死了她……”
想到那日的情景,娉雨珊双手紧紧绞着膝上的裙,几欲落泪:“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赎罪。”
“所以你的赎罪就只是用她的名字和你的名字命名了一个古玩店,然后心安理得享受你偷窃来的生活?”穆飞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娉雨珊咬着唇,眼眶已然变红,可除了抱歉的话,她也不知要说什么。
穆飞没有接话,倒是他的口袋里明明灭灭有什么光亮闪动起来,随后一个娇憨的声音响起。
“好了穆飞,别逗她了。”
穆飞挑眉,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串银铃,色泽古着,附着着一层银白色的光。他晃了晃银铃,没好气道:“我可是在为你抱不平!”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娉雨珊有些不知所措,她听着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与语气,浑然一震。
“齐梦竹?”
“是我啊,好久不见。”
那声音听起来依旧轻松活泼,似是历过沧海桑田,竟有一种看破俗世的释然感。
娉雨珊颤抖着唇,泪水扑簌下落,良久只是喜泣着一遍遍默念:“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自责有什么用,要不是你背叛,她也不至于……”穆飞嘟囔着。
“好啦,过去就揭过去吧。”齐梦竹的灵魂体附着在那串银铃里,随着她说话,银铃便一阵一阵闪动光亮,“娉雨珊,我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你做过的选择我没有办法改变。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吧。”
在那铜棺中聚魂许久,齐梦竹的灵魂体已经完整。但没有躯体,她终究只是一缕虚无缥缈的魂,长久地飘荡在人世间。
所以她必须重新拥有躯体。
娉雨珊连连点头:“自然是要还给你的,现在就可以!”这具偷来的躯体终归不是自己的,无法心安理得地占据着。
见娉雨珊松口,穆飞和齐梦竹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娉雨珊不愿意,他们还得想别的办法争夺,到底更麻烦一些。
“多谢。”齐梦竹说道-
虽说娉雨珊同意归还躯体,但灵魂抽出剥离再填入本体,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炁在稳定的环境中能够维护生命体的力量,一旦因为外界裂变发生灵与体的分离,炁就会进入极其不稳定形态,稍有外力干扰,就容易魂飞魄散。
齐梦竹的灵已经经历过一次重组,不能再承担任何意外风险。在来江都城之前,穆飞已经寻到了苦拙大师的踪迹,并请他出面为齐梦竹和娉雨珊换魂。
在苦拙大师到来之前,三人只能等待。
竹雨楼里顾客并不多,里头的东西也并不是寻常百姓消费得起,穆飞干脆就在其中一件接待室住下了,铺了一张简易的架子床,闲来无事就揣着那小银铃四处溜达。
这样的情况在伙计的眼里看来完全变了味,他看着穆飞大摇大摆走出店铺,又嘟囔起来:“怪事,老板娘真和这小子好上了?”
娉雨珊对于伙计的误会也没有解释,她只是时常坐在二楼看窗外的风景,享受微风轻拂肌肤的触觉,享受茶水滚入喉咙的真实感,她知道,这是自己用真实躯体接触世界最后的一段日子了。
在一个阴雨天的夜晚,质朴的僧袍出现在竹雨楼门前,将湿漉漉的雨夜水汽也一并带来。
而在苦拙大师身后,高大挺拔的一道身影逆着微弱月光,他刚毅的面容上不难看出憔悴与疲惫,嘴角环绕一圈胡青,眼眸深邃含星。
穆飞将人接进来,先是与苦拙大师问好,随后看向后面那人,笑了笑。
“你倒是速度快,还以为你要晚上几天。”
“她呢……”肖明祖的声音微微颤抖,在收到穆飞的电报后,他先是不敢想象,随后无比激动,当夜就出发前来。路上他不止一次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会否一觉醒来他依然坐在空无一人的欧罗巴街头,苦尝着痛失挚爱的滋味。
穆飞撇撇嘴,把银铃从怀里拿出来摇了摇,语气酸不溜秋:“喏,齐梦竹,你惦记的人来了。”
齐梦竹寄生在银铃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外界,她的灵微微闪动着,原本是想等自己重新回到肉身再去找肖明祖,没想到穆飞瞒着自己把肖明祖找来了。
“你来啦。”她轻轻地说。
两人极有默契,没有嘘寒问暖,也没有流泪哭泣,相顾无言下更多的是对重逢的感怀。
穆飞轻咳一声,示意众人事不宜迟开始着手为齐梦竹和娉雨珊准备换魂事宜。
此刻几人聚首在最深处的一间房,娉雨珊放了伙计的假,竹雨楼大门紧闭,四周也已被苦拙大师布满了结界。
苦拙大师将装着齐梦竹灵魂的银铃放置在朱砂符撰写咒术的黄纸上,抬头看了看众人,沉声道:“可以开始了。”
众人点头,穆飞与肖明祖到门前把守,而娉雨珊在银铃前盘坐下来,服下稳固灵魂使之不易被换魂阵法冲散的符水,紧闭双眼。
苦拙大师将禅杖平放在身侧,金色的芒如一张密集的网,将银铃与娉雨珊笼罩。只见他手持一方阴阳镜,镜绘以铜鱼蝮蛇,随着他催动咒术,阴阳镜慢慢浮起,直照着娉雨珊的面门。
生魂离体,变数良多,稍有不慎就会惊动阴司。阴阳镜可释放大量灵力,暂时阻隔阴阳两界的讯息。
他口中念念有词,食指划破捏出血珠抵在娉雨珊额间,画出离魂符咒。配合着禅杖的金光与阴阳镜的灵力,咒术开始发挥作用,娉雨珊感受到一种灵体分离的撕裂感。
“啊……”娉雨珊忍不住痛呼出身,那样强烈的撕裂感令她几欲崩溃,细细密密的汗浸湿了额发,她强咬住虚白的唇,感受着灵魂一点一点从实体分离。
“稳定神形,切勿分心。”苦拙大师提醒着,并加快咒术催动,将自己的炁源源不断融入咒术。
随着四周阵法依次亮起,最后一道金光没入娉雨珊体内,她的灵魂也彻底剥离了出来。
属于实体的触觉与感官全部消失不见,娉雨珊再次感受到了作为魂体的虚无空洞,内心涌起失落,不属于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就是现在了。”苦拙大师托起银铃,念叨,“梦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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