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两个仙人（二）
那位会布雨的仙人一连祈福几日，城内百姓皆对他心存敬畏。
“说起来，灵药铺的那位这段时日怎么没什么消息了。”有人好奇的询问。
“嘘……”
听到他询问的人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轻声道：“你还不知晓呢，灵药铺的那位，居然和这位仙人是同一门派的，只是他叛离了师门，所以现在才不敢和仙人碰面，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居然是这样！”
“还有人听说呢，他们都是一个门派的不假，但灵药铺那位心思不纯，修炼的都是邪魔外道，所以被人不耻，这才躲到京城内靠着一点微薄的本事招摇撞骗。”
“这，这这么说也不至于吧，灵药铺的那位也是有本事的……”
“这都是传闻罢了，只是听人这么说，不过灵药铺的那位和现如今的这位仙人可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如今，是真的仙人来了，假的就要躲避起来免得撞上自己丢脸了。”
“竟是如此……”
“……”
城内的谣言越发不堪入耳，灵药铺接连几日入账微薄。
店内，荣钰凝生气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些墙头草们，忘记仙人当初是怎么救他们性命的了！”
小鹦鹉蹦蹦跳跳的用身子托着给她送去茶点，孟左和孟右及时的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他们一贯如此，人总是看重利益的，知晓能够治他们病的人不止一个，仙人也还有旁的，自然对我们也就不那么上心了。”胡小姐安抚她。
“那算什么仙人，怎么能够和我们的仙长比！”
盛雅搬到京城许久，她最受不了别人对陆蕴的侮辱，当初若不是陆蕴的及时到来，她的安清怕是要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吃生食饮冷血了，哪有现在这般温润懂礼的模样，是以她对这个新仙长内心十分反感。
店内还坐着许多曾经受过灵药铺恩惠的人，他们喝了一点茶水，身子舒坦了许多，只是一想到外面如今对灵药铺的谣言，均面露担忧之色，询问荣钰凝等人：“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这样让人肆意散播也不是那么回事，咱们仙长何时能够出来解释一下，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仙人呢？”
胡小姐捏着自己手里的玉牌，失望的垂下头：“不行，我联系不上仙人。”
“我也是。”王夫人忧心忡忡。
“我也……”盛雅叹息。
“现如今也不知仙人去了何处，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荣钰凝叹息一声：“如今外面早已变天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只有仙人在，我们才有主心骨啊…”
她担忧的望着窗外，幻想着那位清俊的仙人可以凌空出现，就像当初一样，轻轻松松的解决一切事情。
“仙人，你究竟去了哪里。”
陆蕴的周围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长满了香气扑鼻的花，又有许多看起来很珍贵的药草，正摇摇晃晃的发出金色的光点来，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色。
他依稀间竟觉得有些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鼻间还能闻到花的香气，这个幻境做的当真真实的很。
陆蕴正漫不经心的垂眸思绪的时候，周围忽的传来一阵吵闹声，有人手提一把长鞭甩在地面，发出声响来。
对方身材干瘦，是个看起来十分刻薄的老头，他眼含轻蔑扬起下巴看着陆蕴：“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干活！极上派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当废物的吗！”
他一手指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少年道：“给花施肥，给树浇水，这些还需要我提醒你们吗？既然来了我这里，便都是犯了错的，不勤快些难道要一辈子都在这里劳作吗？”
陆蕴环顾四周，看到一群脸色怯弱的少年正提桶施肥，忙忙碌碌的劳作着，有人速度慢了些那干瘦老人便忽的一鞭子甩过去，打的少年呲牙咧嘴，当即便痛的满地打滚起来。
陆蕴一见这老人便突然想起来了，知晓了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极上派。
是他修仙生涯开始的地方。
他盯着看着熟悉万分的干瘦老人，想到了曾经真实经历过的，被他打的皮开肉绽的那些往事。
鞭子是特制的，打完了伤不容易好，伤口一片片的流血又化脓，衣物穿上晚上揭下来都要疼得浑身冒冷汗，第二日还要劳作一整日，伤口经常被撕扯开，反反复复不能愈合，甚至还会有新的伤痕。
这是他在极上派最艰难也是最让他最忘不掉的记忆。
干瘦老人看着陆蕴在那里没有施肥，刚准备过去教训一下他，便听园中的弟子慌忙的跑过来：“师父，大长老他们，他们派人来寻人…”
弟子的视线四处扫过去，在陆蕴的身上顿了顿，眼睛一亮，手指也下意识指了过去，只是声音有些怯弱：“大长老说要找他！陆蕴！”
陆蕴在极上派是很出名的。
他拥有先天的仙骨，天赋又最为出众，入门不过几年便实力突飞猛进，将一众一同进门的人通通甩到身后，站在最上位傲视着底下的众人。
他们羡慕也嫉妒，只是这种嫉妒在实力面前算不得什么，陆蕴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够不到陆蕴的层次。
只是不知为何，忽的一天，这位天之骄子被打落泥潭，不知因何事惹怒了长老，被他们下派到灵药园来吃苦受累。
不仅白日没有歇息的时间，晚上也睡不好，吃穿用度差的很，经常会被鞭打责骂。
眼见着天之骄子落到这种局面，当初那些只能仰望着他的弟子们不少背地里嬉笑讥讽他，甚至当面看他出丑，看着陆蕴被鞭打的模样笑的开怀。
只是每个过来嬉笑的弟子，通常不过几日便无缘无故暴毙身亡。有人气极，觉得可能是陆蕴做的手脚，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证据，这不禁让人心里对他敬畏了几分。
接连死去了十来个弟子，剩余的人便沉默不敢去招惹他了，偶尔碰见都悄悄的躲远。
灵药园的弟子自然也是认识陆蕴的，甚至他亲眼目睹了有别的同门在他面前暴毙身亡，对陆蕴更加害怕一些，手一指向陆蕴便不敢说话了。
干瘦老人犹疑的看了几眼陆蕴，似乎想不到为何长老们会来找一个灵药园受苦的弟子，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开口打发弟子：“快带他去吧，晚了别让长老生气。”
“是，师父。”
陆蕴跟着那名灵药园的弟子出去，耳边却忽的传来一阵蛊惑的声音。
“你不恨他们吗？不恨灵药园的管事吗？他们当初那么对你，让你那么痛苦，现如今你有实力，可以让他跪地求饶，你不想试试吗？”
陆蕴身边忽的窜出一股四处流动的黑色雾气，绕着他不停的开口：“你真的不想看看他哭泣的样子吗？让他也尝试一下当初皮开肉绽的痛苦…”
陆蕴跟着弟子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
灵药园内还是那般行事，干瘦的老人狠戾又下手毒辣，打的弟子连连哭求，倒地不起，身上满是血迹，肩膀甚至已经一片殷红。
“现在动手有什么用吗？”
陆蕴掀了掀眼皮，不去管身边那黑色雾气的来源：“都是幻境，只是假象罢了。我此刻真的打了他，难道他真的便会受到教训吗？”
“幻境…你确定是幻境吗？这里如此真实……你可以将它当做现实生活啊…你可以重新来过，将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经历过的惨痛的事情，通通变成完美的，不留遗憾的人生……不好吗？”
陆蕴垂眸，并不搭理它的话，只跟着弟子前去长老的殿内。
“真的不想要反抗吗？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这么痛苦的事情，你确定还要再经历一次吗？”
“你就不想要看看长老他们求饶的样子吗？他们那么过分，那么欺凌你……”
“那么痛苦的事情，你真的不怕吗？”
灵药园的弟子将他领到殿门口便退下了，陆蕴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大殿，依稀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进入后便看到那两个锁在一起的凄惨身影。
浑身是斑驳的血迹，身上骨头都被打折了，额头上还往下淌着血，精神萎靡到甚至睁不开眼。
中年男人的手臂甚至都能够看到露出的点点白骨，妇人的眼都似乎被剜去了，还淌着血泪。
这是陆蕴记得最为清楚的一幕，每次在秘境中即将要失去意识，便拼命的想着这凄惨的一幕，好让自己更有意识和动力一些。
中年男人听到声响，勉强的抬起一只眼看向他，眼泪差点掉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道：“蕴儿，快，快跑……”
隐于暗处的殿内长老看到陆蕴的身影，朝他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道：“陆蕴，你和你父母许久未见了吧，快来叙叙旧。”
“啊，可惜……”
大长老脸上有些遗憾：“你的母亲似乎眼睛有些失明了，无法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了…”
“蕴儿……”
母亲还淌着血泪的脸仰起脸，找寻不到陆蕴的方向，只喃喃道：“快走，快走，他们要……剜你的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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