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见“你”就撩(二)
“嗳,这么开不起玩笑啊?”见聂凡似乎是真的铁了心,江小曲带着一脸促狭笑意翻起地面椅凳,为他拍干净上头尘土:“坐回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聂凡昂首挺立、目光防备,完全不打算接受江小曲的美意。
清雅香味又钻入鼻间,江小曲微一打量眼前之人,一对温眉平整微微上扬,眸里不带任何情感却又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忧伤,高挺的鼻下有着一对不爱多话的双唇,微微漾着浅浅粉嫩水光。
果然让人……想拆下他脸上那张正儿八百的假正经!
“还不回来……”见他还是动也不动一下,江小曲唇掀一抹轻挑微笑,托颔直视他面上肃然:“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逗不了你了?”
那头闻人起才目睹龙种跟叛徒诡异的亲密举动,这会又窃窃私语不知商量些什么,气急败坏咆啸:“江小曲,滚回来!”
江小曲懒懒瞟过一眼没睬,路葵跟着娇叱一声:“你别没事就爱来戏弄我家公子,滚回去你的仓库前!”
江小曲挑挑眉,唇边挂着贯有的笑容:“我有事找你家公子商量,这种事……低调些得好,免得起叔要来找麻烦。”
聂凡一手攒在袖里拚命揉着掌心,试图抹掉一些残留不去的搔痒感:“有什么事这样说便好。”
“我要你带我出村。”
一句话生出两样情,聂凡没想过自己都还没开口,主子就自动自发地要跟他走了!
路葵则压根不信这无赖是龙种:“腿生在你身上,要出村还得我家公子来背吗?”
真把我家公子当你的下人啊!
路葵又瞪他一眼:“再说了,你阿爷是闻人起、十二门的大长老之一,这种小事你何必来拜托我家公子?”
“……”这小娘子到现在还把我当成起叔的庶子啊!?
江小曲目光瞟向聂凡,伸指自耳后捏出一个钱,笑道:“玩一把如何?”
聂凡不明白这个断袖之癖的歪龙种又玩什么花样,“你想怎么玩?”
江小曲捻着指上铜钱,半晌淡淡一句:“来试试你跟主子究竟有没有缘份。”
聂凡望着他难得正经的神色,目光落到他指上钱币:“你那天掷出了天火同人。”
“那可真是个好卦。”江小曲噘唇吹了声响哨,提议也道:“要我能再掷出一次天火同人,你带我出村如何?”
聂凡有些犹豫,龙种就在眼前,若真没掷出一样的卦象,自己难道真要放弃?
“此事机率极低,你不一定会赢。”
江小曲把玩铜钱,昂首睨他的目光里满满傲意:“有些命中注定的事,就算不按路子来也会照着走。”
怎么听这话都带着无比傲意,路葵皱起眉:“喂,你说话客气点,我家公子的身份可没矮你一截!”
或许是江小曲太过自信,也可能是聂凡想看看当初的天火同人究竟是不是巧合,两片好看没有感情的薄唇轻吐一句:“可以。”
“公子!?”路葵讶然,她家的老实公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跟人家来这一手了?“慢、慢着!”
江小曲挑眉笑问:“路姑娘也想下个注?”
路葵赏他一个白眼:“方才只说如果你掷得出来,若掷不出来呢?你怎么赔我们?”
江小曲还在思量自己拿得出的筹码,聂凡却先开口了:“我要知道龙种‘无为’的原因。”
“……公子!”你到现在还信他是龙种啊?
江小曲瞇起眼睨向聂凡,不管是昨日在沅江县还是现在,这老实人究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搞些什么花样?
老周的吩咐忽地闪过脑海──‘我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水门’。
虽然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老周为什么要替水门说话,然而江小曲此时是真的对叛徒水门有些好奇了。
聂凡低垂目光,淡声:“你敢不敢?”
要换作平常,这句“敢不敢”会被江小曲当成一句挑衅,不过这时候,他却隐隐从对方语气里听出一丝焦虑。
焦虑什么?
江小曲凝神望他,绞过发丝绕上指间:“你找龙种……是为了什么?”
不待聂凡再答,路葵已经看出江小曲诡计,“话都让你问完了,还赌不赌啊?”
江小曲直勾勾盯着聂凡面无表情的淡然,琢磨不透这位老实人的目的究竟为何。斟酌再三,他还是勉强答应:“可以。”
路葵可不会这么容易信他,“万一你反悔怎么办?”
“这节骨眼,我们若是彼此不信任该怎么合作呢?”江小曲毫不在意的扭着指上发丝,目光里褪去了笑意,多了几分正经。
“我信你。”聂凡将面前的瓷杯、连同五枚铜钱往江小曲方向一推:“请。”
江小曲掂了掂手里那枚,将六只钱币依序投入杯里摇了摇、倒盖上了桌面,唇边笑意颇深:“看好了,天火同人。”
“你就这么有把握?”不止路葵,就连聂凡也不懂他这自信从哪里来的。
“我呀……运气向来都是不错的。”江小曲不急不徐掀开瓷杯,拨了拨桌面上的铜钱,“阳、阳、阳、阳、阴──”
嚓!
薄薄纸面被人拗折出一角尖端,像把利刃疾飞而至、挺挺插入桌面上的铜钱处,瞬间便把那最后一枚钱给弹飞。
三人目光往闻人起的方向一扫,对方原先还抓在手里的纸笺少了一张。
“江小曲,滚回来!”
江小曲唇边还挂着笑:“谁让你们拖拖拉拉,这下没得玩了!”
聂凡扫过地面铜钱一眼,薄唇不着痕迹地吐了句:“你想上哪?”
江小曲笑意目光迎上聂凡的面无表情,“我要去苏州一趟,就是时间有些赶、路程有些远,想藉你们的船去一趟。”
“你要去苏州?”路葵对这突来的巧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小曲茫然眨眼:“怎么你们也要去苏州?”
“下一处天劫在扬州。”聂凡还揉着掌心里的搔痒感,语气已经恢复平日淡漠。
……不是苏州,难道是我听错了!?
不对,那两门的确落脚在苏州,为什么他的消息跟云门不一样?
还不待江小曲再问个仔细,闻人起已经按捺不住,面色铁青地嘲他吼了一声:“江小曲,立刻给我滚回来!”
江小曲瞟了跌落地面的铜钱一眼,“鱼帮水、水帮鱼,你帮我……自然我也会帮你,你好好考虑。”
语毕起身,他又朝聂凡凑上身影、深深吸了一鼻子檀香,促狭撩逗一句:“你……果然很香呢!”
聂凡忙忙退了两步,掌心的搔痒感又起。
“这登徒子真是正经不过一刻!”路葵恼火瞪着对方背影,“公子你千万别让他骗了……”
聂凡拣起铜钱落到案面:“还是阳……天火同人。”
“骗人的吧……真让他掷出天火同人了?”路葵诧异,怀疑钱币给人动了手脚,将六枚铜钱在桌面上一次次甩过,只是再也没有掷出一样的卦象。
江小曲没唬人,他真掷出天火同人了!
龙种……就在眼前。
●
“说个话还能有危险吗?”那头的江小曲坐回仓库前的地面。
闻人起垂眸努嘴,语气里有些不客气:“你这回玩得过火了。”
江小曲还在嘻皮笑脸:“我是见那娘子生得俏、上前勾搭两句,你是不是反应有些大了?”
“你以为跟老周串通好、耍点小手段,就能骗过我吗?”闻人起昂着下巴睨向江小曲,目光是少有的凌势之姿:“昨日十二门出现在澧阳县的船泊处还闹得沸沸扬扬,你如此聪明,怎么会认为这样就能骗过我?”
江小曲没想到闻人起耐心是真够,憋了一天,到现在才开始算昨日帐。
他当然知道凭闻人起敏锐的直觉,昨日那蹩脚谎言只能瞒一时,不然也不用苦思出村的办法,还得暂时改变性向去撩一个叛徒之后、一个男人,其目的为的就是看能不能让闻人起在一气之下,把他几人全赶出村。
不过刻意无为的自己也不是头一天跟气势骇人的闻人起缠斗到一块,无赖横着走的江小曲并非老实听话的聂凡,大长老清不清算是一回事、他小祖宗买不买账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是对你说过,水门背叛了我们、这个人是十二门的敌人……你这个龙种难道真连一点自觉都没有!”
江小曲煞有其事也道:“怎么会没有自觉,你都不晓得我在他们面前,还要扮成你的庶子有多辛苦!”
“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闻人起差点没气死,歪龙种什么身份不装、居然扮他儿子……
还是偷生的!
江小曲笑得没心没肺:“这我就不敢保证,房门关起来,十二门大长老也不晓得会不会成了副禽兽模样?”
“你……!”见他唇边笑意盎然,闻人起惊觉自己又让这小祖宗牵着鼻子走,登时警告般瞪了他一眼,扯回话头:“你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他们以前能背叛濂门,现在自然也能毁了龙种!”
“嗳,行了行了,已是申正,你快锁门吧。”知道他想发火,江小曲指着日晷的滑行轨迹,再一次扭开话题。
闻人起怒气冲冲指着阴影处咆啸:“我说了申时结束、酉初才能锁门,像你这样,来年就算当了村正也别想我会把钥匙交给你!”
江小曲摆摆手,百般无聊的伸了个懒腰:“你都守着这座破仓几个年头,龙种若想要镯早便来取,什么申时、酉时还会有差别吗?”
这歪龙种当真把自己当成了江小曲,一句话撇的天地两清!
闻人起气急败坏:“让你酉时锁门就是酉时锁门,只要我没死,这条规矩便不可能改变!”
“酉时就酉时,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来年我当了村正,头件事就是拆了你这破仓库!江小曲冷冷嗤笑,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闻人起沉默片刻,自腰间解下一串草绳系着的厚重钥匙,发出清脆声响,“这两天我要回云门一趟,村子暂时交给你。”
江小曲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解下那串视如生命的铁匙,“什么事这么重要,能让你连仓都不顾了?”
“三重一轻的铃声太可疑,我要回去跟昊天好好商量商量。”
江小曲瞇起眼,微微一笑:“商量之后呢?”
“我要出村一趟。”
“噢……那可是件大事呢。”江小曲眸底亮了亮,心里盘算着在他回来之前,要跟聂凡主仆上一趟苏州。
闻人起从他眸底看出了不怀好意,厉声又道:“你若是敢拆了这座仓库,来年就别想当村正!”
“知道知道,你先把钥匙给我再说。”江小曲嘴上敷衍两声,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闻人起犹豫片刻,才想将钥匙交到他手上,聂凡已经来到面前作揖深礼。
嗳……钥匙!
因为聂凡的突然出现,那串钥匙瞬间又离了江小曲掌面,让他没好气暗暗翻过白眼。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走吧。”闻人起嫌恶的别开脸,毫不客气下逐客令。
路葵拧起两道柳眉:“我家公子都还没开口呢!”
“没开口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们走吧,百里村不欢迎‘叛徒’。”闻人起冷哼一声,刻意加重了两个字的语气。
“你──”
“路葵。”聂凡打断她,目光落到江小曲身上:“愿赌服输,水门聂凡自此任凭差遣。”
嗐!你个混账还真不愧叛徒之后,居然在起叔面前阴我!
江小曲还没来得及开口,闻人起已经扫来两道冷冽目光:“你跟他说了什么?”
面对闻人起的恶寒视线,滑溜的江小曲自然不会老实承认,长指扬出,指向路葵:“我让她亲我一下。”
才撩完男人,这会又要撩个叛徒的奴,闻人起简直气炸:“江小曲!”
路葵有些接不上,不太明白现在是不是能马上拆了江小曲的台:“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
“我现在是这样说的。”江小曲一脸赖皮笑意,直勾勾盯着聂凡瞬间阴沉的脸色:“不是愿赌服输、任凭差遣?”
“你不要脸!”路葵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不愿之情不言而喻。
“不要脸没关系,要你便成了!”看着聂凡愈发黑沉的面容,江小曲简直乐翻:“既然赌输了……就要把你的女人让出来!”
“公、公子……我我……我不要、我不要跟他……跟他……”路葵慌了。
“别他呀我的,谁让你家的公子手气背,一把就将你输给我了。”聂凡脸色愈来愈黑,江小曲笑意渐深:“老实人,是你自己说的任凭差遣,愿赌服输的呀!”
“江小曲!”闻人起听出江小曲话中顽劣念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江小曲没睬他,慢条斯理起身,唇边挑衅万分,凑上聂凡耳边轻声:“想阴我?回去练练再说,下回别再轻易上当了……”
聂凡定定望着路葵,垂眸思索片刻也问道:“是不是只要亲你一下……你就跟我走?”
“跟他走?”闻人起怀疑自己听错了,麻俐爬起,揪着江小曲衣领粗暴拽到跟前:“你究竟答应他什么?”
“……公子!?”路葵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只要主子一开口,自己就算再不情愿也会答应,然而没想过他是真能如此轻易地将自己交易出去。
叛徒是真有两下子,然而歪龙种也不是头一天不走正道,面对闻人起怒目圆睁、气得要喷火,他还是只有一脸笑意:“我呀……答应带他再去抢次船、到各地赌坊去捞一票大的。”
“你──”
“好。”闻人起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聂凡已经爽快答应。“亲你一下……即刻启程出发。”
主子允了,路葵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自己背井离乡、尽心尽力跟在主子身边,照顾了他十多年,他竟能连眼睛眨也不眨就答应了眼前的荒唐。
早在这趟远门临行前,主仆俩还曾有过一段温馨对话、一个温暖的约定,哪知来到百里村之后,她公子活像换了性子,风云变色、爹娘不认!
闻人起虽不愿江小曲跟叛徒挂到一块,然而脑子里似乎又琢磨些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蓦地破天荒的松了手,别开一张老脸嘲讽:“到底还是叛徒之后,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牺牲什么人。”
江小曲不明白闻人起为什么松手,不过平白无故让他赖到美人一吻,实在没有什么理由不笑,不耐又催促了一声:“过来呀,让我等得太久就不说了。”
路葵满脸不愿,聂凡蹙眉瞥了她一眼,揉着掌心里还未褪去的搔痒感,朝江小曲补了一句:“你千万说话算话。”
江小曲浑然未觉大难就要临头:“放心吧,我懂规矩,你愿赌服输,我自然不会多加刁难。”
不够斯文的手段,身为水门传人的他使不来、太斯文的手段又没办法把这位龙种给校正回来,聂凡只能投其所好:“……好。”
一声吭出,霎时白影闪动、路葵惊呼、拉二胡的村人老丈不再伊呀唱着、茶棚老周翻倒了几只杯具,清脆破裂声响之后是令人不安的寂静。
“公……公、公……公子!?”路葵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什么。
那头江小曲瞪大了一对眼、一张略嫌秀气的俊脸被聂凡箝在修长双掌里,动弹不得,水亮薄唇贴着不在预料里的另外两片。
……这什么情形?
这到底什么情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刚刚说错了什么?
江小曲一脸愕然愣在原地,怔忡瞪着聂凡好看的脸蹙紧眉眼、一脸嫌恶紧紧压在自己面前。
不知是不是自知自己作恶过了头,他第一时间竟不是觉得恶心,反而认为聂凡是看破他的手脚,伺机报复近几次的肆无忌惮撩逗举止……
只是没想到,这叛徒玩这么大啊!
真亲上来了!?
“……”欺人太甚,你这个死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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