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对上贾政和贾珠的目光，贾宝玉不解的问道：“若真响了钟，无非就是按着惯例罢了，咱们家如今在前朝，有实权的也只父亲一人，父亲又是在工部，受不得什么影响。其余亲朋中，实权在握也不过几人罢了，都不受什么影响。”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问道，“咱们家在薛家表哥这事上就已经彻底稳住了立场，何须在这忧虑什么？”
“这就是你想到的。”贾政看着他颇有赞许，但又有些不满，又看向贾珠，“你呢，怎么想？”
“儿子同意弟弟的看法，只是有一点，宁荣二府画不出两个贾，隔壁府珍大哥和蓉哥儿一事，是全京城都知道了，宫中心里也有数。”
贾珠皱着眉，想了想，继续道，“太上皇挂念儿子，自然会因此事看重。可圣上……”
贾政听了这话，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又冷哼了一声，“珍哥儿是顾前不顾后了，幸而那是位女子，否则……”
贾宝玉喝了两口茶水，不发表什么言论。
在他看来，这事和荣国府牵扯不深，实在没必要忧愁。
秦可卿身份再不一样，她也是个女子，而且身份并没有彻底挑明，只别招惹到，正常相处就是了。
他垂眸坐在那，听着父亲和大哥说话，脑子里的思绪开始飞了。
也不知道太上皇能熬到多久。
太上皇驾崩，那五皇子守灵得有三个月，这三个月自然是不需要去宫里了。
能一下子休息三个月，不用读书，想想都觉得快乐。可再一想，太上皇驾崩那是国丧，这三个月哪怕待家里，也是什么都不能做，又觉得挺无聊的。
没聊会，贾政就把兄弟俩都打发走了，说是要去找贾赦聊聊。
总算不用坐着听家庭会议了，贾宝玉忙不迭的起身退出书房。
贾珠瞧着他好笑，拐出贾政的院子后将贾宝玉喊住了。
“你好歹做个样子。”贾珠抬手摸了摸贾宝玉的脑袋，“父亲方才瞧你那样，想是气着的。”
贾宝玉有些心虚的笑了笑，“今儿回府，先去了各处请安，又在老太太那和姐妹们聊了会，才要回屋歇着就被父亲喊来了，这不是想快些回屋。”
贾珠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本来还想着喊你到我那去坐坐，既如此便算了，你明日再过来找我？”
贾宝玉点头应下了，第二日一大早便去找贾珠了。
贾珠才用了早饭，正坐在廊下品茶，见他进来，“这么早，用饭没？”
贾宝玉点头，“用过了，在宫中是这么个时候起，习惯了，想着哥哥平日早起读书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应不叨扰，我便过来了。”
“兄弟说什么叨扰，来坐。”贾珠招手让贾宝玉过来。
又让丫鬟给搬了椅子，上了茶。
贾宝玉摆手让丫鬟换了一杯白水，对贾珠解释道，“在宫中，五殿下不让午饭前用茶，说是伤脾胃，因而现下倒是不喜欢午饭前用这个。”
贾珠端着茶碗，一时有些迟疑，好半响又将茶碗放下，“真伤脾胃？”
“这就不清楚了，我觉得没什么感觉。”贾宝玉歪了歪头，想了一下，又很认真的点了头，“许是有些牵扯，如今太后娘娘午饭前和晚饭后也不吃茶了，确实好多了。”
贾珠于是也让丫鬟给换成了白水，又吩咐了下去让院里往后也这么做。
对上贾宝玉的视线，道：“兰儿脾胃一直不好，常因这个瞧大夫，你嫂子为这个都回娘家找偏方子了，殿下这法子只是少吃几杯茶水，我觉得比那些偏方好些。”
“兰哥儿脾胃不好？”
“是啊，一月里总有三两天闹脾胃，轻则跑肚，重些还带吐的，这调养的药膳法子也得了，平日也多注意了，只不见好。”
贾珠说起儿子的身体状况，也很烦，“不止兰儿，你琏二哥的大姐儿和哥儿也是，三天两头闹脾胃，前几日才听你嫂子回来说，大姐儿早起吃了两口饼子，午后就闹了，晚间都烧起来了，还要连夜请了大夫。”
“这么说来，府上的哥儿姐儿脾胃都不好了。”贾宝玉不解，“要说，咱府里孩儿吃的向来注意，我们这辈也没这般，怎兰儿他们脾胃都如此虚。”
“谁知道呢，兰儿还算好的，你琏二哥那两个孩子才是可怜了。”
“唉，我回宫中也帮着问问有什么法子吧。”贾宝玉喝了一口水，将此话揭过，“哥哥喊我来是只为了聊家常还是？”
“都有。”贾珠挥手让一旁候着的两个小丫鬟退下，“你昨儿在父亲那没怎么说话，但我看着你样子是不以为然的。”
“没有，我觉得父亲和哥哥说得都挺对。”
“哦，那我和父亲都说了什么？”
贾宝玉：“……”
这么严谨，还要记得说了什么嘛？
“就知道你走神。”贾珠笑了一声，“我昨日说时，一瞅就知道你没听，也是父亲没起身，坐那看不着，否则昨日你就得挨骂。”
“你不在意这事，若非你现下在宫中伴读，原也不用与你说。”贾珠凑近了些，招了招手让贾宝玉也凑近些。
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还真让贾宝玉有些好奇，于是凑了过去，竖起耳朵。
“自蓉哥儿娶亲后，你再没去过那府，所以不知道。那府如今传言不断，正因这些不堪入耳，难以启齿传言，父亲才会担忧太上皇的身子。”
贾宝玉直起身满脸冷漠，看贾珠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眼中又带着点分享了八卦的小激动。
“大哥，你应该知道，聊事情，你得让听的那人听明白，才算行吧？”
贾珠眼中的小激动收敛了，“你知道不堪入耳，难以启齿是什么意思，就该懂得过后自己去打探，而不是问我。”
贾宝玉：“……”
有道理。
贾珠说完，就让贾宝玉赶紧滚蛋，把传言弄明白了，再来找他。
被请出院子后，贾宝玉站那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大哥，近年来越发任性了。
怎么能这么对他可爱的，嫡亲的弟弟。
贾宝玉转身拐出拱门，对着背对拱门，蹲在角落那的一大团灰蓝色大喊了一声，“茗烟。”
茗烟被喊一个激灵，快速站起来将两手背到身后，“二爷。”
贾宝玉见他不过来，又是这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直接自己走了过去，到他跟前站住，冷着脸问，“做什么一副鬼祟样，藏了什么？”
他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茗烟一脸憨笑，从身后碰出了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地瓜，“没藏什么，小的就是想趁二爷在大爷这聊天的功夫，吃个地瓜。只是这烤地瓜外边脏，不好让二爷看着。”
烤地瓜啊。
他听五皇子念叨过。
五皇子有回还想带他们摸去皇子所的小厨房，找个灶台弄烤地瓜。只是摸过去，却发现三人都不会生火。那小厨房只夜间烧灶，是用来预着夜间皇子们临时想吃点什么，白天自有御膳房。
三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又悻悻然的回来了。
烤地瓜味道香得很，贾宝玉伸手招了招，“给我一个。”
茗烟“啊”了一声，又在贾宝玉的注视下，利索地把大块一些的地瓜放到贾宝玉手里。
“这怎么吃？”
茗烟忙替贾宝玉将地瓜皮撕开，地瓜烤得绵软的果肉就显露了出来，丝丝缕缕的还有些连着皮。
“二爷，这么吃就行了。”
贾宝玉闻了闻，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茗烟看贾宝玉吃了，也等不及的将另一个地瓜扒了皮，咬了一大口，烫得口齿含糊不清的说，“二爷，好吃吧？”
“吃慢些，谁和你抢了。”
听到这话，茗烟颇为哀怨的看向贾宝玉手中的烤地瓜。
哦，自己抢了。
贾宝玉又咬了一口地瓜，只当看不到茗烟哀怨的目光，“挺好吃的，出来时也没闻着味，才得的？谁给你的烤地瓜？”
茗烟三两口把剩余的烤地瓜解决了，回道，“是厨上李大娘家的小丫头，叫小鱼儿，在林姑娘那伺候的。她让她老子娘给她烤了一篮子地瓜，说是要拿回去给林姑娘吃，我瞧见找她拿了两个。”
“小鱼儿？”贾宝玉啃着地瓜，在自己脑海里搜刮了一轮，“在林姑娘处伺候，我怎没记得有这么个人。”
“她是今年后去的，平日林姑娘也不怎带她出来，二爷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丫头也是走运，原是姑太太与林姑娘去逛圆子，偶然见她与旁的家生子一块玩，只呆呆的在一旁吃东西，倒是吃得香甜，林姑娘也说她瞧着颇有些痴意，只这痴在吃上了。
姑太太临回姑苏前，与老太太说了，就把人要去伺候了，只说就看上了她吃相好，能带着林姑娘多吃东西也是极好的。别的不说，自她去伺候，林姑娘确是吃多了不少，老太太也颇喜爱。”
茗烟说完，又对贾宝玉说道，“二爷这会要去哪？”
“这也是她的本领了。”贾宝玉将烤地瓜吃完，沉默了片刻，“你别跟着了，派人去隔壁府打探一下，最近下头都传些什么话，得了消息去林姑娘处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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