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五年前的白江刚21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仗着一身本事和天生的野性，哪儿有危险往哪儿跑，任务专捡高难刺激的接。
他在诡司那几年，臣一刀不知道替他扛了多少锅，在那个科幻爱好者连锁网咖里至今还流传着一句话：白江的江，是一刀一刀掘出来的。
那时白江手底下领着几人小组，里面的人没一个省事儿的全是刺儿头。臣一刀嫌烦就把他们都扔给了白江，结果这些人谁都不服还就是服白江，整日江哥江哥的喊着，跟着他东奔西闯的，豪言要把诡司记录在案的裂全都闯荡个遍。
这样的豪言一直到他们遭遇了黑阎，几次交手双方不分上下，然而白江到底年轻，没有黑阎那帮人的阴险卑鄙，在进一个裂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那是黑阎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葬身地。白江为了救人差点没命，可最后却也只救出了梁壕，其余人全都留在了那个葬身地。
从那里出来以后白江把自己关在家里两个月，等他再回诡司时得知梁壕已经离职了。
再见梁壕是在一年后，白江接到他的电话，和他在吞水潭边碰头。
一年不见，两人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开朗大咧的梁壕脸上再没了笑容，穿着板正的西装，戴着墨镜，十足的精英相。
而白江则顶着邋遢的头发和胡渣，穿着黑背心花短裤，踩着人字拖，手里还拎了袋烤好的羊肉串。
许久不见的两人看见对方的模样都愣了片刻，白江先开口，递过去一根羊肉串：“尝尝？”
就这么一个动作一句话，两人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过去。
吞水潭边的大石头上，梁壕咬了口羊肉串咂摸着嘴：“肉老了点，没啤酒，不够味儿。”
白江给了他一巴掌，没好气道：“爱吃不吃。”
梁壕笑笑，望着看似平静的水面长呼了口气：“江哥，帮我最后一次吧。”
白江嚼着羊肉串，闻言没什么犹豫：“说说看。”
这次却换梁壕沉默了，片刻后他才掏出735的裂刀：“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我跟他们说了干完这次就不干了。”
白江看一眼裂刀上的编号，拿着羊肉串的手顿了顿：“七开头？放弃吧，你没戏。”
别说七百以上，所有编号上百的裂都要有人陪同才能进，以梁壕的实力，三百是顶天了，735别说是梁壕了，就是白江也不敢说自己能活着进出。
梁壕握紧了拳，闷声道：“我知道，可是……”
“晴乐快毕业了，我想等她一毕业就跟她求婚。”他摸着另一口袋里的戒指，嘴角的弧度柔和了几分，“以前自己干什么都不想后果，可晴乐不一样，我不想让她跟着我过苦日子。”
羊肉串吃完了。
白江掏出烟点着吸了两口：“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梁壕转过头，望向他的眼中带了几许探究和恳求之色：“行吗？”
白江弹了弹烟灰：“行啊。”
梁壕怔怔地看着他，在来之前他不知道把这些话翻过来调过去想了多少遍，在他看来白江怎么也要犹豫半天。
毕竟谁都知道735是个死亡之地，加上他又背叛了诡司，白江见着他不揍他一顿已经算好了，怎么可能陪他去？
可是白江答应了，答应得毫不犹豫。
梁壕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他深吸口气转过头，不想让自己眼中的狼狈被人看见，只有干哑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异样：“你不用答应得这么快，这不是小事，你……”
“呵。”白江笑了声，斜他一眼，“想什么呢？老子答应你这茬事儿，当然是有条件的。”
梁壕愣愣地转过头：“什么条件？”
白江夹着烟头在石头上捻灭，抬眼看着梁壕，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事儿完了，你退出黑阎，跟我回臣哥那儿领罚去。”
梁壕是他的人，哪怕走错了路，他也不会不管，但前提是人必须给他回诡司来。
白江说完这些话，拍拍屁股站起身：“说个时间，我回去准备一下。”
梁壕低着头不说话，白江“啧”了声踢了他一下：“哑巴了？”
梁壕这才艰难开口：“三天，三天后出发。”
白江“嗯”了声转身离开，他走出老远，梁壕才敢微微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
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埋头呜咽起来。
山静水平，只有梁壕压抑的哭声轻轻回荡。
这三天里，白江一直在磨臣一刀，他信不过黑阎那帮人，怕他们在裂刀上动手脚，所以想让臣一刀帮忙拿到735的裂刀。
臣一刀哪里肯给他，气得就差动手了：“你信不过黑阎，就信得过梁壕那小子？”
“信得过，他是我兄弟。”
“背叛了你的兄弟。”
白江不说话了，臣一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白江，这话我原不想说得太明白，可是你们那次出事儿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多少应该有数，如果没有人内部接应，我就不信以你们小组的实力，以你的脑子，会发现不了那里的陷阱，会全都给折在那儿。”
诡司内部一直怀疑那次的意外是内部有叛徒，而活着回来的就白江和梁壕俩人，一个命都少了半条，一个转头就投奔了黑阎，谁是叛徒不言而喻。
这些话臣一刀以前没提过，因为他了解白江的性子。
可现在见他不知死活的想去735，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实情。
臣一刀这话说完以后，白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不是他。”
臣一刀：“什么？”
白江抬头看着他：“不是梁壕，他不会背叛。”
臣一刀冷笑：“你怎么能确定？”
白江闭了闭眼，右手轻轻抬起，抚摸在自己左臂上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看见那张让他震惊的脸。
“因为我知道叛徒是谁，当时他躲在背后想杀我，我回过头……看见了他的脸。”
那天到最后，白江也没说出那人的名字，臣一刀也没给他裂刀。
最后白江找了罗帝帮忙，避开监控把裂刀偷了出来。
可他没想到，等他想要联系梁壕的时候，却先一步收到了梁壕写给他的信。
送信的人是个外卖员，说有人给他点了份羊肉串和啤酒，白江打开塑料袋以后，看见点单条上备注一栏写着一句话：“羊肉串还是要配啤酒才好吃，江哥，谢谢你信我，可以的话，帮我照看着点晴乐，谢了。”
他从来就没想过真的拉上白江，不，或者说一开始想过，但在那天见过白江，在白江那样干脆的答应了以后，梁壕就改变主意了。
看着那封简短的留言，白江气得把外面往桌上一拍：“蠢蛋！”
没他跟着，梁壕一个人去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白江匆匆带着自己还没收拾好的行李就追了上去，735实在太难找了，他也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诡司的内部档案里看到过一张地图，所以大概知道方向而已，等他找到的时候梁壕已经先一步进了裂。
……
再一次站在几年前的海岸边，旧时那些记忆如昨日般清晰，白江深吸口气道：“那时我就在这里见到了梁壕最后一面。”
“这里？”
刑月皱眉看着他们站着的地方，只差两步就要沾到水了。
她回头看着白江深沉的目光，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然后呢？”
“然后，他被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拉了下去。”
顾欢岁倒吸口凉气，下意识朝水面看去，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像是真的有许多空洞的眼窝在盯着他们似的。
刑月想到白江之前的话，得出结论：“那时的看门人，也就是这些活死人傀儡还生活在海里。”
白江点头，“它们在海里的速度远比在陆地上的速度还要快，而且数量太多，我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潜到深处，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另一个世界……
刑月猛地转头看他：“那张照片……”
“就是在底下拍的。”白江肯定了她的猜测，“我那时受了伤，梁壕情况更差，我也没心思再探查什么，只来得及拍了张照片就带着他回了岸边，只是……”
“只是那时的梁壕已经不行了。”臣一刀接过他的话，沉声道，“你给他立了坟，却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连坟都空了。”
白江苦笑着摇头，“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自己还是太自大了，我就应该在刚知道的时候把他绑回去，说什么也不让他来这破地方，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刑月看他一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臣一刀：“就是，梁壕那小子主意跟你一样正，你以为你劝得住他啊？”
说话间，被臣一刀拎在手里的小傀儡趁势就想开溜，被刑月一把掐住了脖子：“想去哪儿？”
小傀儡：“……”这女人好可怕，它都还没动呢。
顾欢岁：“它是想进海里吧？”
罗帝：“等会儿我试一下。”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制小机器人，丢进海里后站在岸边，用无人机操作着：“如果有异样，声音就会传回来……”
他还没解释完机器人的工作原理，就听见一阵的“咔嚓滋啦”声，然后就没然后了。
罗帝：“……它挂了。”
臣一刀看着小傀儡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了然道：“看样子这里面确实有它的同类。”
刑月执着匕首在手中转了个剑花，往前踏出一步。
她嘴角微噙起一抹嗜杀的冷意，声音嚣张又狂妄，“那它们可真是太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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