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微凉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水天一每天往返于藏书阁，居所以及碑阁之间，水家的全部区域对于水天一来说都是开放的。
水一波派人暗暗观察着，时而欢欣，时而眉头紧凑。
如果说这逆子不学无术，那他每天的行踪极其固定，基本除了看书就是看石碑，整整一个月都是如此，这分明就是一个刻苦修炼的优秀好儿子。
可如果说他刻苦努力，又说不通，日上三竿才起床，午时过后才现身，反而在晚上要夜深才睡。
水天一的作息规律让水一波很苦恼，而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个儿子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好色下作。
“水家家风严谨，千年望族以正派自居，万幸万幸”
水一波躲在角门处偷偷打量着坐在石碑前的儿子，悬着的心放下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此时的水天一面对着第一块石碑，头部后仰，嘴巴张开，双目紧闭，正在呼呼大睡。
在水天一的梦境之中，那道银河出现，金色的光在银河中闪烁，水天一身处一条小船之上，放眼望去，银河不见尽头，仿佛天水下界一般。
忽然，一道黑色的光闪现，慢慢的一条青铜巨船从银河尽头驶来，青铜船上布满了绿色的锈渍，船头桅杆之上，一个黑色的龙旗挂在顶端，已经残破不堪。
“怎么会有青铜船？”
水天一本以为星河只是道韵，但这青铜船的出现，显然这是一条实质存在的银河。
那巨大的青铜船快速靠近，眼看着便要与水天一的小船撞在一起，却在堪堪相撞的瞬间定格在了水天一的身前。
璀璨的星河波涛汹涌，原本泛着金色光芒的河水，被青铜船上黑色的光焰掩盖，整个世界瞬间暗了下来。
水天一凝神观察了许久，没有异常，而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因寂静而扩散开来的恐怖气息在他的心头涌现。
“不会有鬼吧”
水天一等待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鼓起勇气缓慢的走近了那青铜巨船。
船身整体由青铜锻造而成，在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船头一个巨大的龙首，经过无尽岁月的洗礼，龙须只剩一条，龙角已经弯曲，面颊两侧已经出现巨大的窟窿。
“这要多少年的冲刷才会如此，几千年？几万年？”。
水天一仿佛看到了无尽岁月的流逝，那种苍凉之意，行过万古的寂寞，终留下这残破的遗骸。
在船身之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古怪符文，如到刀刻斧凿一般深深地印刻其上，水天一看着那道符文，忽然间那道符文变成了一条巨龙，从船身之上破空去，在黑暗的天空上翻腾咆哮。
忽而向下，一头扎进了奔腾的星河之内，时而露出一节龙身，那星河之水都随着巨龙的翻腾哗哗作响，许久之后巨龙不见了踪影，而与此同时在青铜巨船之内一阵阵凄厉的吼叫声响起。
水天一紧张的退后，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粉红色的绸纱从船上飞出，伴随着漫天花雨，那绸纱旋转着径直飞向水天一，而在绸纱的尽头，一个雪白的骷髅头出现。
“是鬼吗？”
水天一快速的向后退去，双手交叉胸前，运转灵力打向那骷髅。
“啊…”
凄厉的叫声响起，绸纱脱离了青铜巨船，水天一这才看得清楚，失去了身体的骷髅头，银白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空洞的双眼之中，两个殷红如血的光电深藏其内。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多么俊俏的少年，快来与姐姐饮了这杯酒。”
一个妩媚至极的声音响起，水天一身前场景大变，原本漆黑的世界瞬间灯火通明，粉红色的帷帐，半卷着的珠帘，一条若隐若现的女子的腿，透过青纱，朦胧之中看不真切，但看女子的背影已是惊为天人。
水天一努力的平复着自己思绪，但那魅惑的气息充斥整个空间，纵使水天一意志力惊人，也无法压制住心中翻滚的欲念。
“这是幻觉”
水天一重重的一击打在自己的身体之上。
“少年何故如此，且来饮下这一杯浊酒如何”
女子妩媚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水天一原本尚有一丝清明的神智瞬间被这魅惑的气息包裹，身体软软的走向那青纱，一阵暖风吹过，青纱帘帐掀开，水天一走过帘帐，绕到了床边矮几对面，坐了下来。
“多俊美的少年，姐姐请你喝酒”
女子从矮几上端起了个白玉酒杯，近乎透明的酒杯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泛着绿色光晕的美酒被送到了水天一的手中。
水天一呆呆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杯酒饮罢，女子轻笑了起来，修长的玉指抬起，那披在身上的粉红色长裙从颈间滑落。
水天一一瞬间恢复了清明，眼前矮几犹在，青纱曼下，一朵粉红色的花在女子胸前绽放，花蕊中央一个血淋淋的空洞，殷红的鲜血从孔洞中流出。
而后眼前场景忽变，一个个不同的场景快速的在水天一眼前划过，那是一个仙气浓郁，鸟语花香的世界，一段凄美的故事，丰神如玉的男人，温柔俏丽的女子，忽然一道仙剑飞来，从女子的胸前穿胸而过。
水天一大惊之下连忙闪躲，却发现那仙剑只是画面中的一副残影，女子香消玉殒，幻化出原型，一只毛色洁白的九尾狐，静静地躺在爱人的怀中慢慢僵硬。
“少年，你可知，姐姐等了你千万年”
此时的房间之内一缕清风吹来，伴随着阵阵花香，珠帘卷起，青纱收拢，女子的身形微动，一身白衣如雪，青丝披在肩头，脸上却只有一片空白。
“少年…”
女子刚要说话，忽然一道青光闪动，女子身形极快“轰”的一声巨响，水天一再次站到了船头，而青铜巨船之上，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战激烈的战斗在一起。
“少年，你已经喝下了契约，我的故事你也已经知晓，既然千万年等来的是你，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这是我毕生感悟，你且收好，因果早定，我也无需多言”
女子说罢，抱着那道青光没入了青铜巨船之内，而一道白光划出，没入了水天一的眉心，一个粉红色的印记出现在水天一的灵海之内。
世界再次陷入了安静，青铜巨船上没有了丝毫声响，而那没入星河的巨龙也不见了踪影，忽然星河抖动，粼粼波光变成了黑色鳞片，整条星河都翻滚了起来，那是一条无比巨大，不见尽头的龙身。
水天一瞬间从梦中醒来，睁开双眼，石碑静静地立在那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此时此刻水天一都还沉浸在那凄婉寂寥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内视灵海，一个粉红色的印记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何约定，让你甘愿等待千万年”
水天一幽幽一声叹息，努力回想，却再也记不得女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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