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见故人
幸好没等小厮赶来施救，公主府的婢女矫健的跳下水。
初湘到底年纪小，撞人都没经过思考，匆忙决定，落水的时候太惊惶，还拽着池底的水草不肯松手，婢女费了好大力气才救她上来。
两个人跌坐在池塘边，一阵猛咳。
藕粉色的衣摆交叠在绿萝裙上，沾着几缕浮草还真像刚败的荷花，特别应景。
公主府的消息传的快，还没等两人缓过来，公主就传下话，偏房备好了衣服，请她们沐浴换衣。
初湘眼看着精心准备的的衣服皱成一团，心里倒觉得因祸得福，这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公主殿下的关注，她们在公主府邸落水，想必一会儿公主还要安慰一番。
初汐一抬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要是博关注的好方法，其他人不早就做了，公主的生辰也是大喜的日子，平白添了晦气，哪有人会真的高兴。
婢女显然知道她是初湘的姐姐，看着她很稳重，请她和姑娘们一起去偏房，今日公主府也来了一些驸马的友人和公主的亲眷，都是男子。
若只让她们两个人去，出了什么事情实在解释不清。
初汐只好跟着。
被初湘撞下去的小姑娘没遇到过这种事，路上一直哭个不停，婢女在前面引路，面不改色，初湘听着她的哭声有些胆寒，渐渐也蓄满了泪水。
初汐低声提醒，“别害怕，多亏公主仁厚，思虑周全，歇一阵换了衣服就没事了。”
两人都不是蠢人，很快想起是为了公主庆生才来的，在这哭丧似的像什么话。
初湘自知做错事，躲在初汐的背后，像个鹌鹑。
不过半刻，婢女领着到了偏房。
说是公主殿下的偏房，外观修得气派，内饰却不豪华，里外瞧着像是管家之类的住所。
初汐站在偏房大门处，看着两人进去，算计她们要沐浴换衣，有一阵才能出来，注意着分寸四下走了走。
公主府和初府占地差不多，屋舍建的少，错落有致，各个区域功能规划分明，看着像是比初府大不少。
初汐正往回走，迎面小厮推来一个身着海天蓝纹锦衣的青年，他身边跟着古铜色皮肤的黑衣少年。
黑衣不显眼，穿在男人身上勒出长腿细腰，配上他棱角分明的的脸，风采几乎盖过身侧的男人。
来的两人皆是熟面孔，前不久还曾和初汐在酒楼遇过。
两人也认出了她。
青年开口说：“又见面了。”他声音温和，言语之间，让人忍不住推心置腹。
初汐上次一见就看出两人身份不凡，如今在公主府碰到两相印证，可她猜不出两人身份，黑衣少年先不提，她没听说过哪位皇亲国戚，高门亲眷行动不便的。
于是她先开口介绍自己，“小女礼部尚书长女，初汐。”
黑衣少年刚要张口，就被身旁的人打断，“是你啊。”
他解释道：“一月前，有恶仆在初府伤人，听闻初家长女保护幼弟，几乎绝命。”
初汐一怔，她知道初子严免不了要借着这个事件为自己的官途造势，没想到传来传去竟成了她为救人，快死了。
现下也没法解释伤情远没有那么严重，只好这么含糊的应下来。
锦衣男子并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反而是黑衣少年接话道：“在下肖译寒，字子冠。”
本朝男子十六岁及冠，及冠后可由长辈赐字。
初汐也有一瞬间哑然，没想到他就是初湘口中的肖译寒，抬眼看，见他眉眼方正，确实正气凛然，很有将军相。
初汐行平礼道：“小将军。”他虽多次随军，但在朝中并没有任何实质战绩，因此只能称之为小将军。
同时心中又有一丝好奇，肖译寒与锦衣男子看起来关系十分不错，两次相遇都曾陪伴在其左右，肖译寒的身份已不低，不知道锦衣男子是何人。
肖译寒挑挑眉，看着她瘦弱的身姿说：“你这么娇气，还冒冒失失的救人”
初汐摇摇头，心中想若是四皇子——那个重视女子地位的人在场，一定不会问出这种话。
“怎么？难道救人还是男子的专利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肖译寒不知怎么解释，他大半时间都生活在漠北，那儿的女孩性格虽然直爽泼辣，但到底是边远地区，读书少，很少有一句话能让他哑口无言的时候。
锦衣男子看两人拌嘴，觉得非常有趣，“子冠，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啊。”
他对初汐解释，“他这是在关心你，只是说话不好听，姑娘见谅。”
初汐性格并不冒失，自然也听出来他话里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并且清楚肖译寒这种坦坦荡荡的人不会跟她计较这一二。
可是她偏偏就想看他难堪，她觉得肖译寒也没有比她大多少，天天老气横秋的样子，凡事都要开始说教，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初汐说：“我知道，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个口气，哼！”
她轻声一哼而后笑开，女孩子的娇俏一下展开。
肖译寒看着她的笑颜有些慌神，回神后轻声嘟囔：“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话初汐没听见，倒是入了锦衣男子的耳，他笑着轻声说：“子冠，你声音倒是大些啊，怕什么？”
肖译寒瞪圆了眼看着挚友，仿佛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我，我何时有怕的时候！”
话落肖译寒抬眼看向初汐，和她四目相对时，又匆匆离移开眼睛，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看她。
初汐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很有趣。
算起来她已经十六岁，正是和肖译寒一样的年纪，但是和旁人交流时，人人都把她当成十岁的孩子，话里的随意敷衍从来没遮掩过。
倒是肖译寒这样的笨拙的关心和锦衣男子温柔细语让她觉得特别自在。
算着时间快到了，初汐向两人话别。
这一次三人没有匆匆分开，而是像老友一样相互打过招呼。
初汐走后，锦衣男子对肖译寒说：“这才是我欣赏的女子，她们不是娇花，即使在恶劣贫瘠的土壤里也能散发香气，所以我们何必吝啬给她们生存的空间呢？”
两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一声。
他们还有什么资本去怜叹别人呢，连他们自身都是勉强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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