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为你唱首歌
那一场全日锦标赛，晴美最终没有和羽生面对面地相见，时间原因，晴美急匆匆地赶回了学校。
只能写邮件祝福了，晴美是这样想的。
但就在当天晚上，晴美发现她开始不知道怎样向往常一样自如地发送邮件，这似乎是她难得一见的羞涩。
或许是不愿意让晴美为难，又或许是想要直白表明对晴美的重视，羽生主动发了邮件询问晴美对这一场表演的看法。
除了感动和震撼很难再有其他言语形容，第一次有了想学习滑冰的念头，她这样回复到。
羽生收到邮件，也不似过去那样立刻回复，反而是笑得像个偷吃蜂蜜的□□，眼睛眯成一道缝。
全日赛结束后，2011年也接近尾声。
正月年假很快到来。
两人的家庭活动安排完全错开，以至于难得的假期却无法见面。为此羽生更加频繁地与晴美邮件交流，直到他的姐姐纱绫发现后，建议他去下载一个line。
2011年的最后时间里，除了在line上便捷的交流，令他们的网络联系越发紧密外，一切似乎都还是照旧前进着。
新年到来时，晴美在神社参拜，为家人的新年运势祈祷、为朋友的学业祈祷，也诚心地为羽生祈求了武运昌隆和身体健康。
直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晴美才突然意识到，她居然忘记对自己的新年有所祈祷，不由失笑。
但她并不缺祝福，因为她的朋友和亲人都在为她祈福——包括了光顾着为她祈求健康与学业顺利等愿望，忘记自己祈愿冠军的羽生。
一路坎坷的2011总算是过去了，新的一年正在拉开帷幕。
但新的一年又会有新的问题出现，就比如难得休假三天，守着电视看完了羽生这一年世锦赛出战全况的晴美。
一开始，虽然短节目失利仅排第七位，但晴美只是有些担心羽生的心态，并没有太多看法——比赛中遇到胜败都是正常的，练习时遇不到的遇得到的问题，在比赛中都可能出现，所以尽力去完成就行。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羽生再一次出场。
不那么尽力也可以吧？
她这样想着，电视台的直播评论员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重复。
“羽生选手在上场前注射了止痛针，他是否能完成这套节目，他的脚伤如何，这些都是我们想要关注的地方。”
不用那么拼也行吧……？晴美看着少年纤细的身影，看着他在冰面咆哮，不确定地想着。
这一场的罗密欧和之前她看到的有了些许的不同，晴美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了，但她被少年的竭尽全力再一次打动。
一开始就知道这名激励了自己的少年不会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还是会为他的伤病和坚持揪心。
比赛结束，羽生拿到了全场最高的91分技术分和83分艺术表现分，在全部的观赛冰迷都在为他鼓掌时，晴美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敲击着手机。
「羽生结弦君你的脚还要不要了？」
发出的那一瞬间，后悔自己语气生硬又管得太多的晴美，有一种想将那一句话撤销的冲动，可惜并没有这一功能。
她把手机放一边，不去看它，也不去看羽生是否回复了自己那句失礼的质问。
晴美抱着抱枕长叹一口气，将头埋进柔软的抱枕，在榻榻米上滚了四五圈才停下。
line此时传来了视频通话请求，是羽生，晴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架在书本堆旁，点击了“答应视频通话”。
视频那头是头发还湿哒哒的羽生，视频这头是眼眶鼻尖还有些红彤彤的晴美。
两个人看到对方模样的一刹那，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个……晴美……？”
羽生小心翼翼地叫着晴美的名字。
晴美抿了抿嘴，还是没有完全不去理睬羽生的定力：“你脚还好吧？”
“其实我脚没事的，你看我后面罗密欧与朱丽叶发挥得很好啊。”
羽生尚且不知道电视台的直播主持人已经出卖了他，这种后场发生的事情，一般没有那么多人关注才对——所以他想蒙混过去，至少不要告诉晴美他是打了止痛针才能上场。
晴美此时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堵得她着急。
这个少年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明明没有资格去训斥他，却对他不爱惜自己身体感到极度不满……又为他最后的逆袭感到那么一丝骄傲。
自己是站在怎样的角度在与他通话呢？普通朋友的话，此时只要关心夸赞他就好了吧？
复杂的情感催生出苦涩的泪水，晴美没有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没有说话，只是捂着嘴背过身去。
她抽了两张纸巾按在眼下，还是捂着嘴的姿势，肩膀微微颤抖，发出小兽般的声音。
或许是没有办法站立的时光深深烙刻在脑海中，才会这样失态也说不定，晴美极力否认自己对羽生的情感，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对这份情感做出回应。
羽生见晴美突然哭得那么伤心，还背过了身去，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奈奈美教练叫他去擦擦汗换后面表演滑的衣服，他匆忙应了一声马上，就继续盯着自己手中的itouch。
“晴美……？晴美？晴美你怎么了？”羽生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女生的哭泣居然是那么害怕，他连声追问着晴美的情况，突然意识到晴美可能知道他是打了止痛针上场，有些不知所措。
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奈奈美教练的催促第二次到达，羽生只得快速说道：“我有分寸的，我不会拿自己的运动生涯开玩笑，真的！晴美你别哭了，好不好？”
晴美擦干眼泪，闷声道：“你快去吧，我听到你教练在催了……我本来也不应该说那么重的话……对不起。”
她转身用手遮住摄像头，点击停止通话，结束了他们的第一次视频通话。
羽生没有办法，只好先去准备接下来的表演滑。
要和晴美见一面才行，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不详预感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相见晴美，这一次比赛结束之后，他就想要见到她。
他有想要说的话……不得不说的话。
晴美努力平复着心情，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勉强止住泪意。
她有一些茫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她确定自己对羽生结弦有好感，喜欢那个少年的坚持，喜欢看到他闪闪发亮的样子。
她也必须承认，自己还喜欢那个少年为自己慌乱、焦急的神情，这让她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情感，应该也不仅仅是简单的朋友。
朋友以上的情感，并不是都能成为爱情的，她同时也明白这一点。
多胆小啊，羽生晴美，她对自己说。
宝冢的娘役只有最多五年的时光来告诉剧团，自己有上娘t的价值。她今年已经16了，明年进入剧团就是17岁整。五年后她也不过22岁——可这已经是不少娘役成为娘t的年龄。
在成为娘t或者娘t候补前绝不能恋爱，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要求，就像羽生之前的邮件中，他吐槽过母亲让他尽量不要太早恋爱，把心思放在滑冰上一样。
他们各自都有要追求的梦想，面前是想要登顶的远方，口中的喜欢也好爱也罢，都不会比这个由多年泪与汗构筑的梦想更宏大。
羽生结弦，五年后会是运动员生涯的顶峰，羽生晴美，五年后会是在剧团的黄金时段。
五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他或许会发现这份感情不过是少年时期一场樱花般的悸动，盛大地绽放，迅速地凋零。
他可以坚持到自己回应的那一刻吗？晴美出神地想着。
很快，她自嘲地一笑，为这样自私的想法感到不齿。
或许这样当朋友才是最好的，就算情感降温，见面也能自然笑对，或许多年之后能为对方送去祝福也说不定……
晴美揉了揉太阳穴，她感觉自己或许需要看开一点，过去曾有过轻度抑郁的时光，所以现在的晴美依旧容易陷入悲观。
未来的事情，就让未来解决好了。
“嗯？”
手机显示了有两条来自羽生的line提示。
「马上回国会有商演，下周的周末，你可以来看吗？」
「想要见到晴美」
少年直白的消息似乎预示了什么不得了的决意。
晴美心情复杂地回复「嗯，好的。」
有所约定的时候，时间仿佛倏地过去，连准备的余地都不留给人们。
晴美也是这样被时间甩在身后的、毫无准备的人之一。她正拿着一张商演的门票，心情复杂。
门票是羽生寄来的，晴美连没有买到票这样的借口都说不出来。
舍友乔安娜见晴美准备随便套件衣服去赴约，用浮夸的台词腔吐槽道：“啊，我亲爱的小羽毛，你是不愿意受到恶人的窥伺，还是不愿意我为你担忧？”
“乔安娜……好吧我换一件。”
“这就对了啊，就算只是去看冰演，也要穿得好看一点，万一以后粉丝看到黑历史了怎么办？”乔安娜似乎完全不记得她之前穿着连体睡衣偷溜出校门买零食的样子，老神在在地吐槽：“话说你最近怎么迷上了滑冰……上次居然请假去看。”
换了一件焦糖色薄呢连衣裙的晴美，看着光溜溜的脖子思考了一会儿，又加了一件毛茸茸的立领短披肩在外面，以求不被冷风“倾倒”。
她的感冒刚有好转，还不想让它卷土重来。
宿舍楼是不能穿鞋的，晴美提着自己的靴子走出宿舍：“乔安娜，今天下午宿舍检查，听说你有一整箱的零食……你猜吃不完会怎么样？”
晴美犀利的回击让乔安娜一瞬间忘记了要追问晴美对花滑突然关注起来的原因，哀嚎着投入吃完零食的大业。
这家伙以后应该是宙组的吧……晴美看着乔安娜扑向零食箱的背影，心情复杂地合上了拉门。
冰演前晴美没有联系羽生，但他对自己寄出的门票座位号了如指掌，上场的一瞬间就锁定晴美，盯得晴美把口罩拉得更上面了。
晴美不是特别喜欢戴口罩的人，今天或许是感冒未愈，特地把口罩戴上了。
她不承认是对原本想找借口推脱赴约有些心虚。
冰演过程中，可以看出羽生的粉丝群有所壮大，他每一个动作完成都会有鼓掌个尖叫。
可能是演出难度和心态都与比赛不同，这次羽生的演出非常顺利地完成，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感受。
他在享受冰场带给他的乐趣吧。晴美的目光无法离开羽生的身影，再一次用行为证实了冰场上的他，无可救药地迷人。
结束后晴美的line收到了消息，羽生说很快就会去找她，如果可以，希望晴美能在附近的甜品店等待。
这家甜品店是连锁经营的，晴美曾经说过非常喜欢这一家的咖啡果冻。
羽生所不知道的是，晴美之所以喜欢咖啡果冻，是因为觉得吃咖啡果冻没有吃其他甜品那么重的负罪感——一旦超过45公斤，都会被老师归为“累死相手男役”，所以晴美进入音校后，就开始控制食谱。
吃不胖的羽生结弦怎么会明白自己的痛苦。
晴美看着line上面紧接着发来的「听说新品草莓慕斯也很受欢迎哦，晴美可以边吃边等我的，很快就好」这一条消息，翻了个白眼。
没有控制住对甜食的喜爱，晴美还是点了这一季的新品：草莓慕斯和草莓水果茶，小口小口吃着，等待羽生的到来。
“呼……呼……”羽生在甜品店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推门进入。
“抱歉，有没有等很久？”
“没有啦……你要吃什么吗？”
“唔，刚运动完，不是很想吃东西。”
“那要喝水果茶吗？”晴美努了努嘴，意思羽生看一眼她点的水果茶，如果喜欢可以也去点一份。
谁知道羽生哦了一声，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
……虽然这杯自己也没喝过，但还是有点奇怪。
羽生看见晴美沉默，又看了一眼水果茶，耳廓突然爆红：“那个……这是晴美自己喝的那份……吗？”
“没有哦，还没有喝过。”晴美回道。
得之晴美没有喝过，有些莫名的遗憾的羽生，还是非常抱歉地低头：“我再去给晴美买一杯吧……非常抱歉，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啦，我不是很渴。”
两人在结束这段谈话后，不知怎的没有一人再开口说话。
刚刚鼓起勇气说了一个词，又是共同发声。
“我……”
“我……”
气氛有些尴尬。
羽生忙道：“晴美你先说吧。”
“嗯……”晴美小声应下。
“上次实在是有些失态了……对不起。”
“没事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让晴美担心了。”
“结弦君在冰场上非常耀眼，我也知道比赛不能随意退缩……还是希望结弦君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运动员的脚可不是开玩笑的。”
终于把这段话说完，晴美悄悄松了一口气。
“嗯，我会注意的……”羽生说完后，气氛仿佛又一次凝固。
“其实我有些话想对晴美说。”他终于决定要把今天见面的目的说出口：“我想告诉晴美接下来我的安排……”
晴美抬头和羽生对视，羽生感觉心跳的速度比跳完自由滑还要快许多。
他避开了晴美的目光。
晴美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我决定去加拿大进行训练……已经联系了蟋蟀俱乐部的教练，”羽生的语速慢慢加快：“我预计会跟着布莱恩教练继续练习，他是非常知名的教练，所以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冲击更高奖项的机会。”
他的话突然打住，顿了很久才又接着说：“四月就会去加拿大。”
这一句他说得很慢，像是用尽力气。
羽生终于有勇气再和晴美对视，但这次晴美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垂下眼睑，似乎在微笑：“这很好啊，又有可以专注训练的地方了。羽生君一定可以走向更高的地方的……会成为奥运冠军吧。”
她语气肯定，但突然改变的称呼和敬语让羽生心中警铃大作。
这次见面有些不欢而散，羽生提出送晴美到车站的想法，被晴美婉言拒绝了。
他不想让自己和晴美的关系变得这样僵硬，但他不知道怎样解决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他必须去加拿大，这就像是一个没有回旋余地的山道，一旦想要改变方向，一旁就是万丈深渊。
想要赢，想成为冠军。
那么晴美在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是喜欢的人，那么做好共度一生的准备了吗？
何况，晴美对自己，又是怎样的看法呢？
为自己哭泣的话……是对自己也有好感的吧？
可就算他可以告白，将要前往加拿大训练的自己，告白也是不负责任的抒发情感罢了，只要看着晴美的眼睛，就完全做不到不顾一切说出那样的话。
这样的关系，会不会越来越疏远，变成了两人心中无法释怀的问题。
乔安娜发现自己的舍友看完冰演之后情绪更差了，就连自己卖蠢都不会给一个笑脸，这让她感到挫败。
“晴美……晴美？”
“啊……啊？”
“哝，生日礼物。”
“啊……谢谢。”
乔安娜见晴美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干脆扳过晴美的肩膀：“你最近怎么了，完全不在状态啊。”
“啊……有吗？”
“完全有啊……这周的休业日，一起去唱歌吧？”乔安娜提出邀请，想让晴美放松一下。
“嗯……谢谢你啊乔安娜。”
“这有什么，我是最喜欢小羽毛的人哦……好吧之一。”
晴美终于被逗笑，露出这几天中除了演技课的第一个笑容。
就在乔安娜对晴美情绪好转暗自庆幸的时候，一个附信的包裹，让她又提心吊胆起来。
包裹是羽生寄来的。晴美拿到包裹还没有看寄件人就有这样的感觉。
果然，寄件人是他。
「一直没有鼓起勇气给晴美发消息，想要趁着给晴美生日礼物的契机，写这样的一封信。
…………」
信很长，诉说了少年从初次见面到如今，对晴美的情感。
在最后他这样说道：
「我有想要成为冠军的愿望，晴美也一定有自己的努力方向，如果我了解得没错，晴美应该是想成为娘役topstar的吧？
不想被晴美抛在身后，这是我在地震后重新开始冰上训练的原因之一。这样的原因，至今也没有改变。
虽然可能很不负责任，但我需要承认，我是对晴美有好感的，我喜欢晴美。不想再踟蹰不前，至少不想无法面对真实的感受。
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或许我就会提出交往请求吧。真逊啊这样的自己。
这样无理的我，可以在这里请求晴美的原谅吗？
无论未来会怎样，我都想和晴美一起前行，贪心地想要晴美能一直与我保持联络……
总有一天，我会向晴美堂堂正正地说出心意，我不会让这一天太远的，我会一刻不停地努力。」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可能会觉得羽生是在吊着她，但晴美知道这是他的承诺。
同样也无法现在回应心情的自己，明明和羽生一样逊，却还是要羽生来打破这样的僵局呢……
“抱歉乔安娜，这个休业日我有事情要完成……去卡拉ok的话……下一次吧？”晴美双手合十，用湿漉漉的目光看向乔安娜。
女中豪杰乔安娜，一口气能把晴美托举转圈20圈的男役，这一刻可耻地投降了。
“没关系啦……随时都可以哦。”
晴美想要，为羽生这次的远行做些什么——她想要陪着他一起奔赴未知的前路。
休业日的时候，晴美来到宝冢市颇有名气的录音工作室。
“想录什么？”
“《花になれ》……和《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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