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与你不相配
柚香光和羽生在昨天有过一段对话。
「我希望柚香桑可以在晴美的病房放着一场节目。」
「之前医生建议过我们放一些她喜欢的音乐时我就试过了，虽然没有试过这首，可是其他曲目也不少，没有什么效果。」
「再试一次吧……无论如何，我想要试一试。」
本着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也要去尝试的思路，柚香光答应了羽生的请求。
她还让轮流来探望晴美的乔安娜和明日海都不要关掉那段冰演的循环。
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在期待奇迹出现——如果晴美再不醒来，就可能会再也醒不来。
而等到晴美总算醒来的时候，这场冰演已经循环足足一天了。
柚香光看了看终于醒来正接受着检查的晴美，又看了看已经被拔下电源，之前一直在循环播放《悲怆》冰演的的笔记本。不由得感叹晴美对悲怆这一曲目爱得深沉。
晴美的醒来让所有人欣喜若狂，但坏消息接踵而至。
“晴美现在虽然醒了，但情况还是不好，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晴美的妈妈擦拭着眼泪，她头发都愁白了许多，现在正和柚香光她们转述着医生的诊断。
这是晴美的父母和兄长赶到医院的第四天，之前好不容易盼到晴美睁眼，可自从晴美醒来后，医生便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所谓的心理准备，便是指晴美现在的状态要想回到舞台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如果要直接说明情况就是，晴美可能面临半边身体失去知觉导致的瘫痪。
晴美的伤势主要在脑部，是被松动的升降轴直接砸中的。
不说道具的重量，光升降轴本身就有接近一公斤重，就是一米处砸下都能砸得够呛，而当时它距离晴美足有15米以上。
虽然“树”因为没有完全放下的缘故，还有一部分卷在升降轴上，相当于能有布制的道具充当缓冲。
但这对于要承担高处向下的力量的晴美来说也是一记重击。
没有死亡都可以说是万幸了，医生这样说道，所以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脑部损伤太严重，半边身体可能很难再恢复知觉。
明日海、柚香光和乔安娜听着晴美母亲转述的话，都感到了天意弄人。
明明是为舞台而生的人，却可能再也回不了舞台，这对她而言和死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虽然医生补充了还有手术治疗的余地，但就算再次手术，也只有10不到的几率能让晴美恢复半边身体的知觉。
还有不小的可能会让晴美因为手术风险而下不了手术台。
除此之外，晴美现在连发声都非常艰难，不要说回到舞台了，日常生活可以正常继续就已经谢天谢地。
众人心情沉重，却依旧在晴美面前强颜欢笑，他们明白舞台对晴美的重要性，所以想要暂时瞒着晴美。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他们都这样想着。
却不知道这种伤势如何能瞒得住一位经历过这种氛围的人。
羽生的冰演一共持续两天，他在冰演结束的第二天就匆忙飞回日本。
好在当他落地后，就收到了晴美有恢复意识的倾向的好消息。
他有那么一瞬间被喜悦淹没，但晴美苏醒后，医生的判断也传到了他耳中。
羽生作为之前一直在line上和柚香光保持联系的人，自然也得知了晴美可能永远失去半边身体的知觉这一晴天霹雳。
他想象不出来晴美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几乎要连去看望的勇气都要没有了。
如果是他无法再滑冰……
虽然被告知不要和晴美说这个事实，但晴美真的会不知道吗？
他站在病房外，透过探视玻璃看着房中的晴美。
晴美坐在那里，像是随时会破碎的泡沫。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如果有神的话……
不，这个世界存在的，或许只有恶魔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呢？
所有人都在和她说会好的，但父母眼底的疲惫和兄长脸上的欲言又止，无论如何看都是在诉说着不详。
这种不详多么熟悉，就像这没有知觉的躯体一样。
她早就经历过了，所以她根本不会被众人的安慰蒙蔽。
这次是竖着的一半吗？上次是横着的啊……
她没有追问自己的情况，甚至在心里打趣自己似乎被重新“分割”了一会。
但也只是不追问而已，她无法让自己做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当晴美看向窗外、神色寂寥的时候，众人便感到了不妙。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晴美，对眼下的状况束手无策。
只能安慰着自己，晴美或许还不知道吧，她也没有问不是吗。
羽生在病房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那个曾经一直在他前方充当指明灯的晴美，那个总是不顾一切追逐目标的晴美。
现在就像是死去了一般沉寂。
她星辰似的眼眸黯淡无神，像枯萎的玫瑰，像冰冻的湖水。
终于，羽生鼓起勇气踏入病房。
晴美注意到了他，却没有看向他。
羽生想和晴美好好谈谈，却被突然开口的晴美打断了。
“我有些话想和羽生君说。”
一句羽生君，直接让羽生的心凉了半截。
果然，晴美说出的话让他怀疑自己的听力。
“不能和羽生君一起追求梦想了……非常抱歉。”晴美总算扭过头面对着羽生，却没有抬眼看向他。
“谢谢你来看我，之后就请不要再来了。”
是听错了吧？
晴美让他不用再来了……？
“晴美，我……”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羽生君。”晴美打断了羽生的话，她快要忍不住酸涩的眼泪，她现在更想要一个人待着。
“晴美不是和我说过吗？要相信自己，不能放弃的啊？那个时候，我最无助的时候，晴美就是这样在引导着我啊！”
羽生不敢相信这是晴美会说出来的话，他不相信晴美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晴美现在就要放弃了吗？”他蹲下，看着晴美低垂的眼，语气甚至有些质问。
“不一样的，和那时候不一样……羽生君，我不会再有未来了。”
羽生和柚香光、明日海她们不一样，她知道羽生对她的感情，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做回应，所以要切断羽生和她的联系，不想因此拖累他。
晴美明白羽生对她有一种依赖感，她知道自己的话会伤害到他。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觉得疲惫，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不是什么坚强的人，能够说出那种大话也不过是因为知道羽生未来的成就而已。
自己是这样卑鄙的人，用着已经知道的未来在鼓励着他。
羽生才是那个最坚强的人，他的未来会和自己曾经知道的那样一片光明。
然后羽生晴美，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发光的名字，会继续隐藏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下。
为什么不能直接死亡呢？晴美在思考这个问题，明明死亡对她来说可能仁慈得多。
她曾经恐惧死亡，但现在更恐惧再一次经历那样惨淡无味的生活。
作为一个废人被照顾，努力忘记自己对舞台和舞蹈的向往，小心掩饰自己的心理状况不让家人担心。
她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在她经历过舞台的璀璨之后。
晴美没有再和羽生说话，两人沉默着，气氛凝滞得仿佛粘稠成无法呼吸的胶质。
羽生是第一个做出行动的，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病房。
这就是最终话了，自己和他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晴美轻笑一声，靠在了靠垫上——刚刚的姿态是她用力绷着背才能维持的，这让她有知觉的半边身体极为酸痛。
半边身体有知觉比半截身体有知觉好许多，至少一个人生活可能会方便些。
晴美已经为未来的生活做好了打算。
她不会去一时脑热就结束生命，这可能会让亲朋无法接受。
即使她满心感叹活着可真累。
羽生在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就感到了后悔，他坐在病房外的座位上，抱着头懊恼不已。
晴美的父母在和医生交流，所以柚香光帮忙为晴美带来了午饭，正好看到抱头坐在病房外的羽生。
“唔，羽生结弦君？”她有些摸不准这是不是羽生结弦，毕竟他抱着头。
羽生听到有人喊他，这才抬眼，看到了抱着足足五层的大型便当盒的柚香光。
“啊……进去看过hane了吗？”
柚香光见羽生没有反应，只得主动打破僵局，向羽生询问了他是否进去看过晴美。
羽生沉默地点了点头。
柚香光大概猜到了羽生经历了碰壁。
其实晴美之前也说过希望不要给自己添麻烦，当时听到的时候自己也超级难受。
感觉明白了所有情况的柚香光觉得眼前的少年还是蛮惨的。
于是她安慰道：“hane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别太在意她的态度。”
但柚香光并不知道晴美对她和羽生基本上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了。
没有再多谈，柚香光进入了病房。
今天她的任务是劝晴美多吃一些，然后犯蠢几下，争取逗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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