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歉
“剑南春?”犹豫了片刻,出于不能让代号成员死在自己面前的奇怪责任心,琴酒一面试探着向昏迷的男人走去,一面反复叫着对方的代号,“醒醒!剑南春?”
男人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苍白如纸的脸、浅淡的唇色和不断溢出的鲜血都在提示琴酒对方的伤势,就连听到代号也完全没有要苏醒的意思,只是蹙起眉,轻微地动了动。
十五岁的topkiller极轻地叹了口气,在确认对方完全失去攻击能力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力量,把昏迷着的人抗到了距离最近的沙发上——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受了什么伤,也不打算随意窥探他人的状况,目前能做到的也只是给他一个尽量好的休息环境而已。
记得自己身边还有需要照顾的未成年存在,温庭湛其实并没有昏迷多久,等他从剧痛中挣扎着醒来时,就意识到自己被小狼崽子挪到了沙发,对方甚至贴心地给他盖上了条薄毯。
“小阵?”温庭湛勉强坐起身来,开始寻找自家崽子的踪迹,“去哪儿了这是?”
“不要这么叫我!”雪发绿眸的少年从客房卧室里探头出来,仿佛炸了毛的猫一般,脸色通红地朝着自己的监护人吼道,“我已经十五岁了!你应该叫我琴酒!”
“这是家里,”靠谱的成年人抽了张湿纸巾收拾着自己留下的痕迹,“第一条规矩,在家里不说代号,你可以叫我温庭湛,或者温子澄,当然,要是你愿意叫哥哥就更好了。”
家,吗?
看着面色苍白,却依旧趿拉着拖鞋四处收拾东西的男人,琴酒愣了愣,破天荒地没有当场吼回去,过了片刻,仿佛示弱一般,他轻轻叫了声“温庭湛”。
“嗯,”顺手把纸巾扔掉,男人用那只干净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所以小阵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毕竟是华夏人,不太会做日料,要不今天我们吃点中餐怎么样?要点菜吗?”
男孩有些机械地摇了摇头,作为未来代号成员的训练基地,组织当然不至于在食物上亏待他们,但点菜什么的,原来在所谓的家里,还会有这样的福利吗?
他愣愣地被温庭湛推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对方系上围裙,熟练地在冰箱里翻找着各种食材,后知后觉地问道:“剑、温庭湛,你不是受了挺重的伤么?”
“啊,那不是受伤,”厨房和餐桌的距离并不算远,正在流理台上“笃笃笃”切菜的温庭湛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毫无隐瞒地回答了他,“是我参加了组织的人体实验。”
“emmm,失败的实验,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小心地斟酌着字句,似乎是不想吓到他,“只是最近不能剧烈运动,否则容易反噬,还要每天吃药什么的。”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诚恳的歉意:“这样的身体状况估计要持续好几年,虽然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抱歉啊,无论是训练还是任务什么的,就都只能由你自己来了。”
对温庭湛来说,做饭实在不是件复杂的事,特别是这种家常菜,哪怕嘴上还在絮絮叨叨地和刚领回家的崽子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不会有半点迟疑或是停顿。
“温庭湛,”琴酒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忽然直愣愣地戳了一句,“你应该在对面。”
“啊,”男人的动作忽然乱了下,有些匆忙地把出锅的菜品放在了桌面上,“是么?”
饭菜摆放整齐,解掉围裙在小狼崽子对面坐下,端起饭碗的温庭湛垂眸沉默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坦诚:“既然我是你的监护人,那这些事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告诉你吧。”
“重新认识下,我叫温庭湛,我的父母和兄长都是红方,我加入组织的原因是,”原本不甚清晰的记忆呼啸而出,在脑海中组成画面,男人的黑眸里带了点破碎的水色,“我的兄长死于一次爆炸,我,我自愿作为人体实验的试验品,来换取我兄长生存的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温庭湛的眼前根本看不到真实的画面,火光一寸寸随着巨响炸开,连带着兄长坚定覆在这具身体上的身影、伴碎石飞溅的鲜血和对方痛极的喘息。
啧,失算了,心脏即将炸裂般的尖叫着,温庭湛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句脏话,有些难受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就这么几句话,触发的不仅是储存的记忆,居然还有这具身体的ptsd。
“没事,你吃你的,”琴酒抬头,看到那个双眸空茫着没有焦点的男人强撑着,对着他的方向挤了个安慰的笑出来,“只是有点难过而已,所以小阵要保护好自己啊。”
男孩挟菜的手颤了颤,垂眸淡淡地应了声,忽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短暂的接触后,他从未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监护人和他,完全不是同类人。
比起天生属于黑暗的他们,对面的人本该有个美好的未来,或许是家族传承、站在他对立面的红方,或许是普通而幸福的平民白领,但总归该站在光明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个不知还能不能醒来的活死人,勉强自己呆在黑暗里,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才接受过人体实验,温庭湛本身其实不太能吃正常的饭菜,用以维持身体的药物早上已经吃过了,现在还坐在餐桌前,不过是想着陪小孩随便吃点、让他不那么尴尬而已。
看着琴酒乖乖吃完饭,温庭湛顺手收拾了桌子,把屋子的钥匙给了他:“在你不需要监护人之前,客房就是你的了,外伤的药物放在书房抽屉里,其余的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我一般都在主卧,身体允许会帮你做饭,所以出任务了记得和我说一声,武器在地下室,或者你想放在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不行,这还是你的联络器,需要帮忙就联系我。”
男人给的联络器外形是精致的怀表,只要拉开调节时间的旋钮,那盏极小的白色指示灯闪烁,联络器就会自动发射定位,在对方确认接通的情况下,还能直接对话。
只可惜联络是单向的,而且联系人也只有温庭湛一个,他有些新奇地摆弄了会儿,就把联络器揣进了贴着心口的风衣内袋里——
明天还要独自出任务呢,该早些休息了。
另一边,关上了主卧门,温庭湛仰躺在床上,身边是整个下午没说话后,攒了满肚子疑问,这会儿终于能屏蔽了周围环境、迫不及待显出身形的黑猫系统。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琴酒养成红方啊?”憋了这么久,系统实在是好奇极了,“他现在才十五岁哎,性子还没有彻底定型,硬是要掰的话,应该也是掰得过来的吧?”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但你别忘了,现在的我可是经过了世界意志认定的、纯正不掺水的酒啊~”这时候的男人哪里还有半点琴酒面前靠谱的模样,他甚至装模作样地朝着系统抛了个媚眼,“合格的黑方,怎么能让快要黑透的小朋友重新回到光明里呢?”
“别敷衍我!”这矫揉造作的调调气得黑猫连毛都炸起来了,“你才不是这性格呢!”
“阿拉,被看出来了呢,”把黑猫抱到自己面前放好,温庭湛终于敛了笑,语气重新正经了起来,“那是因为,我没有见过、也无法参与他的过去啊。”
“人都是向往光明的,琴酒那种性子,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一点磨难就能造就的,而且这个年龄,他的三观已经成型了,”说到这里,温庭湛的黑眸里满是回忆,连说话的语调里都带出了浅浅的叹息,“他简直是我最开始性格的翻版,只是没我这样好运罢了。”
“没有经历过相同苦难的人没有权力劝说对方放下,没有受过等额伤害的人没有权力劝说受害者忍让,都是人,凭什么该着别伤害的人就该宽容大度原谅世界呢?”
“他很清楚自己在选什么,也很清楚这样选择的后果,我没有参与他的过去,也没有权力替他人选择对方的人生,最多旁敲侧击地提醒他另一种可能,所以,”屋内有些压抑的气氛中,温庭湛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以后要怎么样,还是让他自己来选吧。”
“可这样的话,他就没有退路了啊?”黑衣组织注定会被消灭,而系统和温庭湛其实都清楚琴酒孤狼样的性格,这样的人,不是活得自由潇洒,就是死得璀璨盛大,尸骨无存。
“会有的,”温庭湛的眼神里满是执棋者的骄傲,“就算没有,我也会让他有的。”
堂堂温家玉郎,能支撑整个内忧外患、苟延残喘的世家在皇帝和对手的疯咬下坚持到他自己离世,现在他都以身家性命为棋去落子了,又怎么可能会连一个人都保不住呢?
人总是有远近亲疏的,更何况温庭湛本身的性格也算不上多正面,顶多看在父母兄长的面子上变成个混乱中立,所以哪怕已经知道了对于其他人而言琴酒是加害者,温庭湛的偏心还是留给了和自己更加相像、未来也会和自己更加熟悉的小狼崽。
想在黑暗里就在黑暗里吧,温庭湛一面看着系统小心地替他构建ai,一面在心中无声地叹息着,从最开始就筹谋算计,总能让这个和他类似的少年好好活下去的。
毕竟改变,已经开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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