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馄饨
第二天，清晨。
闹钟在六点二十分，准时响起。
江旬再次感受到身为学生的痛苦，用了五分钟完成洗漱，在衣柜里翻出了三件校服。
一中的校服，统一为蓝白色，但江旬在自己的校服上看不出哪里白。其中两件秋装，背后的白色部分都被画上了动漫角色，个个肌肉发达，脸上带疤，看起来非常热血。
江旬确实感觉脑子一热，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
好在还有件干净的短袖，他脱掉睡衣，飞快换上，提起书包下楼。
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张缈正准备着早餐，见江旬早起，颇为惊讶：“今天起这么早？等会就煮好了，吃点再走吧，我去公司顺道送你。”
“不了妈，我跟文砚池一起走。”江旬给老妈留下了一道响亮的关门声。
张缈愣了愣，关掉火，追到门口，就见江旬出了大门，朝文家那头去了。
她急忙从围裙兜里掏出手机，给江霖发了条语音：“老公，儿子往亲家那边去了，是回心转意了？”
文家往在小区后边，江旬本来等在文砚池的同时，顺便看望一下叔叔阿姨。可他才刚走到院墙外，就看见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推着自行车，从家里走了出来。
男生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加快脚步，越来越近。
清早的空气沁人心脾，天光呈现浅浅的金色，院墙里爬出几截桃枝，偶尔落下花瓣，洋洋洒洒。文砚池的身量很高，只比院墙稍微矮些，一中的校服宽松肥厚，是出了名的丑，但穿在他身上，却把整件衣服都撑起来了，像行走的衣架子。
“早啊。”快到眼前，江旬才打招呼，三两步走过去。
文砚池“嗯”了一声，一路走来都盯着江旬的手，突然皱起眉头，紧张又有些责备：“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伤得重不重，还疼吗？”
“没事，我经常磕磕碰碰。”江旬不想让他看见，跟他并肩，走在左边。
“还穿这么少。”
冷不丁，江旬又被训了一句。
现在三月初，天气刚转暖，但清早还是有些凉快。不过相比这个，江旬情愿赤膊裸奔，也不想再穿江小画家倾心力作的超人气校服了。
文砚池突然用腿抵住自行车保持平衡，脱下外套，递到了江旬面前：“穿上。”
“我不冷，”江旬瞅了一眼，没伸手去接，“你这衣服，我也没法穿啊，会肿成包子。”
抬眼一看，这小子该有一米八五了，还在长。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耐看，碎发并齐眉毛，眼池里浸泡着一片棕叶，鼻梁英挺，唇色温润，天生一股文人气质。
文砚池手僵在半空，脸上刚浮现出一点尴尬，就听江旬又说：“怕我冷，就请我吃馄饨啊，去以前那家。”
“好，上来。”
小区外有一家馄饨店，荤素搭配，皮薄馅大，份量十足，俩人以前常去。
江旬侧着身体，坐上自行车的后座，手不知道该往哪扶。
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假装勉为其难上车，然后抱住腰，有意无意蹭蹭，逗得文砚池骑车不稳，耳根发红，就是最大的乐趣。但现在不同了，上辈子他好歹活到了二十六岁，早就没了青春期的遐想，现在他只想对这个古板正经的小男生好一些，仅此而已。
然而过了十几秒，文砚池也不知在等什么，迟迟不肯走，突然回过头：“抱住我，别摔下去。”
“……”
来到店里，这个时间点，学生和上班族还比较稀疏，江旬负责占桌，文砚池分工去排队买馄饨。
江旬昨晚注册了新的聊天账号，目前只加了文砚池，正逛着他的朋友圈，一边评论点赞。这时，店里突然响起了一道高亢的嗓音：“嘿，江哥！”
不少人顺着叫声看了过去，是个穿着夹克衫和蓝色牛仔裤的男生。
男生见江旬也看了过来，生怕自己不够显眼，站起来又喊一声：“哥，这呢！”
这人黑得像块巧克力，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江旬有些印象，好像是以前比较要好的同学，但毕业后就渐渐失去了联系，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巧克力见他不睬，直接端碗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江哥，你怎么不理我？你手怎么回事？听师奶说，你被一班的一个alpha英雄救美了，是不是真的？咱们跟一班还有场架没打呢！”
江旬深感抱歉，干笑了两声，还是没把对方的名字想起来。
就在这尴尬无比的时候，两碗馄饨从天而降，接着，巧克力的后领就被提了起来。
“谁他妈……”巧克力性子急，直接爆了粗口。
可当他转过头，看清身后的人，后话登时像根鱼刺卡在嗓子眼里。
巧克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倏地变得极其狗腿：“班……班长！”
文砚池没理他，把人挤到一边，坐下往馄饨里浇上香醋，才说：“高三期间，教唆同学打架，乔克利你是想退学么？”
文砚池的嗓音如山涧泉水，潺潺流响，每个字的发音都十分清晰。江旬听后，顿时想了起来，原来这位同学的名字叫乔克利，难怪他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巧克力。
“别啊，班长……”乔克利一秒认怂，扯了扯文砚池的衣袖，“同是alpha，相煎何太急啊！”
文砚池一言不发，乔克利只好可怜巴巴看向江旬，“江哥，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没事儿，他开玩笑的。”江旬安慰一句。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慢慢吃，我就不打扰了。”乔克利剩下的几颗馄饨都没吃完，就站了起来。
临走前，在文砚池的背后挤眉弄眼，给江旬比了ok个手势，仿佛在说“给你们制造二人世界，我懂事吧”，然后出了店门，骑上一辆黑色摩托车，轰轰几声没了人影。
碍眼的人走了，文砚池才说话：“要考试了，你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
江旬听着有点不舒服，怎么说乔克利也是他曾经的小弟，当大哥的自然要维护一下：“他人其实不坏，挺仗义的。”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文砚池顿了两秒，答道：“他是alpha。”
“可他不一样啊。”江旬记得，乔克利在高一入学的头一天，就十分高调地向全班同学出柜了，宣称自己是aa恋，跟所有的omega一样，喜欢身强体壮，脸帅唧唧大的alpha，还扬言要自毁嗅觉，拒绝所有垂涎他巧克力腹肌乱放信息素的小骚o！
江旬把话还了回去：“你该担心下自己才对，现在aa恋挺好你这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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