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乡野
下午，安顿好猫。
江旬刚出文家大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戴着银框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连忙打声招呼：“叔叔好。”
明天是张老太太的寿辰，文禹是从龙海市连夜坐飞机赶回来的。
见江旬要走，他正好交待：“小旬啊，跟你爸妈说一声，叔叔到家了，等会就出发吧。”
张家老宅离花折县太远，往返需要一天时间，为了避免迟到，所以提前出发。自从两家有过一次结伴返乡的经历，感觉坐车明显没那么无聊了，后来回家省亲就必定事先商量，约好时间一起出发。
二十分钟后。
江霖充当司机，载着五人，仗着自己口才好，开始活跃气氛。
四个中年人滔滔不绝，江旬和文砚池坐在后排，从头到尾插不上一句话。
他碰下文砚池的胳膊，小声说：“有没有感觉，我俩是他们不小心留下的意外。”
文砚池笑了，表示赞同。
车里好不容易安静几秒，江旬抓住时机，汇报他和文砚池今天的战果，“爸，我今天和文砚池中了两百万。”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一声雷，四个大人齐刷刷回过头，表情惊异。
江旬补充道：“是玩鬼屋送的双人旅行券，很难换钱的，你们要去旅游么？”
四人相视一圈，为难起来。
奖是俩孩子中的，两百万不是小数目，能换钱还好，可以平分。但如果不能，那就需要有一家去旅游，给对方一定的补偿。
两家开始交涉。
几分钟后，张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吧，要是能卖掉，等你们上了大学，就不给你们生活费了。”
“要是卖不掉，那你们暑假就去旅游吧。”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
结果跟江旬预料的一样，他只是觉得有必要知会家里一声而已。
把旅行券用九折的价格挂到网上，江旬便打开一部电影，和文砚池一人一只耳机，观赏起来。
正到精彩部分，电影屏幕的上方突然弹出一条聊天消息。
看时间，应该是乔克利刚从鬼屋出来，工作人员退还了手机。
——江哥，你俩怎么把票钱退给我了？
江旬下意识看向文砚池。
文砚池也皱眉看着他。
手机隔几秒又接连震动。
——算了，我下次再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许博然亲嘴了。
——还摸了他那个，感觉下周就能开房。
——你和班长亲了没？
——要不要提前准备套子？
——班长挺大的，别被他搞出血。
——来温习下实战视频，哪个国家的都有，网站发你了哈［可爱］
江旬顿时羞耻到爆炸，只见文砚池眼神复杂地摘下了耳机，把头偏向窗外。
下一秒，乔克利就被拉黑了。
车开了两个小时。
江旬没再看电影，玩游戏也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往身旁瞄上一眼。心想，都过了这么久，也该缓过来了吧。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好哥们之间口嗨一下很正常。
他给文砚池发过去一条消息，试图挽尊：“我平时不看那种东西的。”
文砚池掏出手机，回了个“嗯”，总算摆正坐姿，重新看了过来。
江旬见情况好转，当即提议道：“你有没有感觉信号开始变差了？要不要先缓存几部电影，等到老宅，又没信号。”
文砚池没再回消息，直接打开手机开始屯粮。
—
张家坞，山峦如抱，湖光潋滟，每家每户都栽种桃李，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旅游景区，春末这会儿，游客不少。
到达老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江旬先见过外公外婆，再跟爸妈一起去拜会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扶坐在轮椅上，白发稀疏，皱纹深刻，整排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她说话时漏风，却意外地把“外孙媳妇”几个字念得字正腔圆，这让文家许多长辈都把目光集中在江旬身上，开始拿小辈当话题，议论纷纷。
江旬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来一趟，便算走完了过场，他找准机会，插上一嘴：“爸妈，我身上有点痒，先回去洗澡了。”
这话也不尽是撒谎，乡下草木横生，容易滋生蚊虫。下车那会，他就被蚊子咬出了好几个包。
江家老宅，总共两层，装修比较简陋，二楼的浴室只用水泥糊过一层，煤气罐打开，莲蓬头拧了好几下，才费力地吐出热水。
洗完澡，晚上七点，江旬打开风扇，躺在硬床板上，用手机打发时间。
可惜电影存得太少，一进张家坞，信号强度就变成了两格，附近没有无线网，只能发消息，玩不了其他的。
他忽然想到文砚池，不知他存了多少，合在一起不就变多了？
江旬很讲义气，没有偷偷先看，先给文砚池发去一条信息，等那头望风，确定不会被人发现，再偷溜过去。无怪他这样小心，毕竟这儿是十里八乡，婶子们爱唠嗑，他俩这种情况很容易落人口实，成为茶余饭后的消遣。
两家屋子，离得很近，相隔不到一米，前些年来这，他就经常从窗台跳过去，找文砚池玩单机游戏。
一分钟后，消息得到了回复。
简单两个字：等等。
江旬走到窗边，就见对面，暖色的灯光下，男生穿着白色睡袍，头发浇湿成团，浑身冒着水气，抬起双臂，像是准备接住他。
“你刚洗完澡啊？”
文砚池迟疑地点点头。
江旬爬上窗，可能是因为前世摔过的缘故，他对高处滋生出了恐惧，难得犯怂一回，交代道：“那我过去了，你要接住我。”
文砚池双臂大展，把人抱了个满怀。等江旬站稳后，迅速把人推开，“你先坐，我去擦干头发。”说完，直接回了浴室。
江旬走到床头，发现床单上放着条白色内裤，他不禁狐疑起来。
难道，他打断了文砚池洗澡？
这家伙应该没猜到他今年还会来吧，原本洗完澡是打算出来再穿衣服的。但因为接到消息，怕他摔着，匆忙裹上睡袍，裤衩子都来不及穿，就打开窗户。难怪刚才的表情那么紧张，腰带也没系好。
江旬既感动，又觉得好笑，拎着短裤的边角，走到了浴室外，靠着墙伸出手，关心道：“文砚池，你这个没拿……别穿白天那条了，多不卫生。”
浴室里的空气宛若凝固。
江旬猜想可能是害羞了，又说：“我帮你挂门上吧，你自己来拿。快点儿，等会看电影。”
把短裤挂在门栓上，江旬坐回了床边。这床很软，美中不足的是，只有一个枕头。
见文砚池从浴室里出来，江旬起身提议：“我回去拿个枕头，没靠垫不舒服，等会你再接我一次。”
擦肩而过时，文砚池却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用了，你靠就行，晚上乱跳不安全。”
腕上的力道很大，却很注意分寸，不会感觉疼痛。江旬挣脱不开，文砚池似乎非要他同意才肯松手，他只好妥协：“行，那将就一下吧。”
文砚池坐进了床里侧，后背靠床栏。
看了半小时，江旬有点过意不去，虽说alpha身强体壮，浑身肌肉硬邦邦的，但这样坐久了，还是会不舒服吧？他把枕头让出一半，顺便挠几下被蚊虫叮咬的后背，劝道：“你过来点，要看到十一点呢。”
文砚池眸光微转，却没有动作。
从在宠物店得到那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起，他心里那座理智的城墙就渐渐出现了裂痕。他怕自己恪守不住本能，做出伤害对方的行为。
江旬却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可以让一个温柔体贴的alpha，渐渐产生质的变化。他早已习惯文砚池得过且过的性格，直起身，把长方形的枕头横在俩人背后，身体也靠近文砚池不少，还说教道：“你这别扭的性子该改改了，以后谁受得了你。”
电影正在播放一段，恐怖怪兽低头轻嗅熟睡美女的剧情，江旬注意力集中，却不知自己的头顶也有一个这样危险的存在，在注视着他。
“小旬，需要信息素吗？”文砚池嘴唇微张，声音沉得只有在耳边才能听见。
江旬愣了一下，想起那天在换洗室里的警告，现在他们又接触到了一起。
在鬼屋时，他就已经完全相信文砚池不会随意对他动手动脚，便道：“不用，你别老是问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那条规定你忘了吧。”
文砚池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很自然地调整了一下枕头的摆放，让江旬可以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
两个小时过去，电影结束，江旬还想切下一部，文砚池却挡住手机，提议道：“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早起我们去摘寿桃，看会日出？”
江家坞的老人过生日，有让小辈摘寿桃的习俗。江旬看了眼时间，才9点，如果答应去看日出，确实应该睡了。想到那满川花树，白雾如纱，红日渐渐升起的美景，若是错过，就得等到明年才会再来了。没考虑太久，江旬便答应下来，“行，那我先回去睡了，调个五点的闹钟。”
正要起身，不料这时，文砚池却突然倾身过来，把他重新按回床上，语气关切：“别跳窗了，今晚就在这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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