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留学生活大多数时候是单调乏味的。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新奇，但是时间久了也就过了探索的劲头，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身边来来往往的或金发或碧眼的男女老少，总显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异乡人，也确实是异乡人。对于含蓄内敛的中国人来说，即使同学间有个别超越国籍的友谊，也深厚不到哪去。不像在国内，喝个啤酒撸个串就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所以平时没课的时候，杨一徐深他们大多数宅在家里，连中二少女耿小琦也是如此，虽然三天两头跟其他中国同学出去瞎逛，但也基本天黑前回家。
三人除了定期集体去附近的a采购食材外，偶尔也会去小区楼下的活动室打乒乓球，其他时间基本待在自己房间各忙各的。
“一哥，猫粮快没了，你联系上李由了吗？他还管不管霄了啊？”耿小琦在客厅提着快要见底的猫粮对着杨一房间喊道。霄嗅了下空的猫碗，跑到耿小琦腿边一边蹭一边撒娇地叫着讨吃的。
“你爹不要你了，你就要流落街头了你知不知道！”耿小琦抱起霄来了个“云霄飞车”，吓得霄猫胆俱裂，又无力挣扎，一双蓝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充满惊恐。
杨一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把霄从魔爪中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安抚，耿小琦刚要伸手去摸，吓得霄赶紧从杨一怀里蹿出去往沙发下钻，就怕再被拉着做吓死猫的游戏。
“这就是为什么霄见了你总要躲了，现在它对徐深都比对你亲！”杨一对耿小琦说道。
“什么！太没良心了吧，平时猫粮谁喂的，猫屎谁铲的？”耿小琦愤愤道，而后想起正事问杨一：“你联系上李由了吗？我给他发消息都没回。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杨一无奈苦笑道：“我也联系不上，猫粮猫砂的钱我先垫着，到时候再说吧！”说完转身往房间走去。
“怎么了？”徐深本想出来凑个热闹，却见杨一神情落寞地回了房间。
“没啥事，就是猫粮快没了，联系不上霄的亲爹。”耿小琦捧着ipad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霄亲爹谁啊？也没听你们提过。”徐深饶有兴趣地问道。
耿小琦见徐深这么有兴趣，放下ipad，侃侃而谈道：“我跟你说徐叔叔，李由之前跟一哥是同学，本来说好跟一哥一起留下继续读博的，可是回国过了个暑假就不来了，只是在群里说了声东西都不要了，让我们帮他处理掉，然后就杳无音信了，可能是在国内找到好工作了吧。一开始我们还会发消息给他，但是他总是不回，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
“他跟杨一关系怎么样？“徐深意味深长地问道。
“挺好的呀，既是同学又是室友还是老乡，关系肯定不错呀！他回国之前我们还一起提前给一哥过了生日呢！“
徐深心里暗暗思忖道：“难道是他？”
晚上饭桌上气氛明显不对，杨一心事重重，徐深心怀鬼胎，耿小琦没心没肺，霄心满意足地吃着猫罐头。
“我今天刚买的红酒，一起尝尝！”徐深拿着起瓶器，招呼耿小琦去厨房拿杯子。除了打游戏，徐深也只有这么点小嗜好了，用他的话说，小酌怡情。好在西班牙盛产红酒，价格也十分美丽。
“哇塞，徐叔叔，有什么好事要庆祝吗？”
“庆祝明天不上课算吗？”徐深笑着说道，“拿两个杯子就好。”
“对哦，一哥不能喝酒！”
耿小琦接过徐深倒的酒还没搁下就被徐深半路劫了下来，“你小孩子喝什么酒？不知道喝酒影响智商吗？本来就不聪明，别越喝越笨到时候赖我头上！”
耿小琦对这□□裸的人身攻击欲哭无泪，除了霄，撒娇卖萌那一套在这个家里没用，要是打得过，还能靠武力捍卫一下尊严，掂量了一番，还是放弃反抗了，转而寻求庇护，跟杨一哭诉道：“一哥，徐叔叔欺负我~”
杨一接过徐深递过来的红酒，难得没有拒绝，也许真的是想一醉解千愁吧，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白天听到李由的名字，还是会觉得难过。
即使内心五味杂陈，面上还是温柔如水地对耿小琦说道：“小琦，你杯子拿过来，我喝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分担一点吧！”
“好嘞~”耿小琦屁颠屁颠地分了小半杯红酒，十分开心，连“罪魁祸首”都忘了去指责。虽然算不上多喜欢红酒，平时哪怕看到柜子里摆了一排也直接忽视，但是耿小琦一向是本着“别人都有我也要”的原则。
耿小琦两口酒下肚变得格外话痨，虽然平时就十分聒噪，跟闷声不响的杨一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这儿有一个大瓜，你们要不要听！”耿小琦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等对面二人反应，自顾自地继续爆料：“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有一个中国同学，我们班学霸，她为了跟她男朋友在一起，瞒着家里人休学了一年，去百元店打工了，最新进展是她跟她男朋友同居不到半年，竟然被家暴了！！我的天，昨天半夜还报警了！！！”
徐深当时对耿小琦同学这种“为爱牺牲”的行为十分嗤之以鼻，对现在这种结局自然也没什么好话，“你同学虽然不能说咎由自取，但也算是自作自受。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长久的爱情，你们还小，感情变质只是迟早的事，所以不要轻易许诺一辈子，也不要轻易付出全部。”
杨一听言，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苦笑道：“如果在爱情中能那么理智，凡是有所保留，计较利益得失，那就不是爱情了。会受伤害又怎么样？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心！”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哎，一哥，你慢点，喝的太猛容易醉！”耿小琦劝道。
徐深也不辩驳，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各人观点不同罢了，没必要非要说服对方：“哦？看来有故事啊，来，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不知有意无意又往杨一的杯子里倒了点酒。
耿小琦也是一副吃瓜不嫌事多的表情，跟杨一合租两年多，竟然连一哥的情史都不知道，简直太对不起吃瓜群众了。
面对两张充满期待的脸，杨一哑口无言，可能是酒精上头，他觉得徐深脸上别有深意的笑有点虚晃的不真实。
“这样，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每人都讲一个，这样也公平。小琦，你先来。”
耿小琦没想到自己专业吃瓜好多年，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的瓜，好在她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地细数了从幼儿园开始的“情史”无数，也不过就是牵个小手，买点零食的那些事，在徐深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爱情。
耿小琦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徐深：“徐叔叔，该你了！”
徐深不得不硬着头皮讲了自己的初恋，至于上一段被绿的经历，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主动对别人说了。
“杨一，该你了，可不许耍赖啊！”徐深看杨一撑着头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用手拍了一下杨一的肩，没想到人就这么趴下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徐深打完团战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出来上个厕所发现客厅有微弱的灯光，过去一瞧，果然是杨一，这小子酒醉得快，醒的倒也快！
“醒了？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我们讲的时候你倒是听的津津有味的，一轮到你就倒了，点掐的够准啊！”
杨一抱着霄陷在沙发里，刘海有些微凌乱，身上随意披了件外套，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你灌我酒这事怎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套我话。”杨一摸着霄的头对徐深说道，思路清晰，对徐深的小动作也明察秋毫，看来是真醒了。
徐深在杨一身边坐下，顺着猫毛撸着：“你这可就没意思了，酒是你自己主动喝的，故事大家轮流分享也是说好的，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兄弟我是见你被情所困，想着给你开解开解，真是一片好意喂了狗！”
“我猜你应该知道了吧，就是你以为的那样，我是gay，我之前说的喜欢的人，就是李由！”
徐深撸猫的手一滞，没想到杨一突然这么直接地承认了，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咳，那什么，现在同性恋异性恋都一样，不是什么事，你也不要有心里负担。那些不值得的人，既然已经成为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你自己不也说了嘛，会受伤害又怎么样？至少对得起自己的心。”
杨一听了这话，觉得心里悬着的千斤巨石，好似轻了几分。即使现在人人高喊自由平等，却不可能真的做到那样，总有一些让人承受不住的偏见，像凌厉的刀锋，在人心头上凌迟。
同性恋不是罪，有罪的，是流言，是偏见，是一切世俗的道德标准和批判。
爱情没有对错，谁都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力，所以杨一从未怪过李由，只是对方那么决绝的，避如蛇蝎的做法，比旁人的流言蜚语更伤人。
“李由那么对你，你还这么宝贝他的猫？”说完在猫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霄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拍醒，抬起头看了看，又蜷起身体继续睡觉了。
“你打它干嘛，它什么也不知道！”杨一护短道。
“行吧，你开心就好，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徐深说完伸着懒腰起身往房间走去。
睡得正香的霄竟然开始打呼噜了，杨一听了不由嘴角上扬。
就让烦恼永远留在昨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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