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夜袭

慕容云道：“当年，我带着三千玄甲军日夜兼程赶去凉州支援，本可以赶上营救太祖、皇上和先太子，但在距离渭水战场三十里之地休整的那个晚上，突然被一支楚军偷袭。”

“楚军？！”沐清风眼眸一闪。

慕容云只一声苦笑，“穿着楚军的铠甲，用着乌铁锻造的兵器，冲进军营里，见人就杀，口口声声要屠杀全军，一个不留。”

“可他们是……靖军？！”慕容诺心头一颤。

慕容云无声得一颔首，倒教沐清风和慕容诺俱是面色一寒。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当年渭水战场厮杀数月之久，两军伤亡几十万，要不是慕容云攻破三城逼退楚军，只怕还要打到剩下最后一兵一卒了才罢休。

慕容云便是史书记载一定乾坤的大英雄，是保护了靖国百姓和军士，更救回当今皇上一条命的骠骑大将军。

一战封神，天下皆知。

可唯独那一夜，那一场战斗，竟然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甚至这十五年来，连沐清风也未获得丝毫相关情报。

这仿佛是一个埋葬于边塞黄土下的秘密。

“金戈铁马出玉关，震鼓挽弓破阴山。渭渭寒骨迎白雪，万万忠魂哭不归。”沐清风突然念起余蕊蕊在年宴献舞时所唱的此。

前两句是他填的，桑城之后的第二城，是玉关，第三城，便是阴山。

在他看来，当年的大将军慕容云率领三千玄甲攻破三城，金戈铁马之势无人可挡，震鼓挽弓更是慑敌心魂。

慕容云因为这两句词而怔然。

片刻间，竟是老泪纵横，像个孩子一样捧住脸，呜咽得哭了起来。。

“好一个渭渭寒骨迎白雪，万万忠魂哭不归……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啊……”

“爹……”

慕容诺赶紧上前，紧紧将父亲抱在怀里安抚着，她头一回看到这样脆弱无助，毫无半点霸气的慕容云，他的身体因为哭泣而不可抑止得颤抖，一直在喃喃自责着，似乎要把这十五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愧疚哭尽了才罢休。

慕容诺心疼极了，从袖笼里拿出手帕给老爹擦泪。

“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靖军为何乔装成楚军，为何半夜偷袭你们，阻碍你们赶去营救？这太奇怪了！”

沐清风正若有所思，眼眸底下尽是悚然。

好半天，慕容云才抑制住心中激动，满眼通红得连喝了好几杯酒，勉强镇定了下来。

“那晚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天亮，三千玄甲军，只有三死百余伤，三万靖军却全军覆没，可我们在焚烧敌军尸首时，才从他们的内衫上察觉到了不对劲，每一个士兵的内衫都是靖军军营中特质的棉麻，领口还绣了编号。那时，我们才知道，竟然用手中刀剑屠杀了三万同胞……”

“也因此，你们错过了营救的时机，待赶到渭水战场时，祖父和先太子已经战死？”沐清风眼神里藏了几分呼之欲出的血气。

慕容云点了点头。

叹了一口气后，他才继续道：“我将此事禀报给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皇上后，他决定以国家安稳为重，压下此事，但因为这一战，玄甲军虽立下战功，却只能永远‘消失’于世间。”

“难怪明明战功赫赫，三千玄甲军却甘愿隐姓埋名，从此如暗影行走于世。”慕容诺这才恍然。

原来每一个人心中都默默承受着十五年的悲痛和愧疚。

沐清风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心中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却因为猜到的事，更让他一身血凉，寒意彻骨。

用生命而战，向靖国交付自己毕生的玄甲军，竟然因为那一夜的战斗而埋没了。

唏哉？嘘哉？

慕容云缓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才总算平复。

“去年开春之时，皇后向我提出让你们成婚，我不肯答应，她不知为何得知了当年那一战的内情，并以此作为威胁，我为保玄甲军不受世人唾弃，为了妻子和儿女不沦为万民所耻，也为了国家安定，只能忍痛应下这门亲事。”

这便是慕容诺能嫁给一个病恹恹，能文不能武，还脾气古怪没有权势的九王爷的背后真相。

“今时今日，能见到你们夫妻恩爱，九王爷运筹帷幄，将天下大局把握手中，我才对我的宝贝女儿没那么愧疚，真要是个病秧子，我的这心，这心，心……”

哐当。

手里的酒杯摔在桌上。

正说着话的慕容云突然脸色煞白，两眼僵直，头一沉得栽倒了下去。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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