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寻仇
在民间的小说话本里,采花大盗一般都出没于夜间房梁上,行风月之事后隐于夜色,只做一单,绝不回头,一来姑娘已非纯净之身,没什么好留恋,二来二次登门结果被捉住的不在少数,聪明的采花大盗不会冒险吃回头草。
可惜,路尘好像是不太聪明的那一类。
他不仅要吃回头草,还要给草写一封信,让草儿自己找上门来。
夏子规看着手里的字条发愁:
戌时,五福客栈——路字
单是路尘所说的要找的美人是拜新月已够让她惊讶了,没想到路尘还要主动和仇家约时间见面,可真是生怕人家找不到自己。
虽说只是把信扔进拜家的院子里,可夏子规毕竟也是女儿身,知道闺阁女子被毁清誉是多严重的事,如今要她亲自把信送进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成了二次伤害这个可怜女人的帮凶。
夏子规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从答应做路尘保镖开始,整个感觉都不对了。
虽说自己是个爱冒险的人,当时想着跟这个价值一千万两的路尘走一走,应该能碰上些有意思的事。
可谁想过这路尘这么无理取闹呢?!
这不是保镖,是跑腿,是做苦力!
可惜拿人手短,夏子规一面嘟囔,一面毫无骨气地走到拜家门前,隐隐听到内院有女人声音,想是有人走到了院中,把心一横,将字条扔了进去,随即像偷了人家东西一样灰溜溜的跑掉了。
等她又为路尘打酒回来,天色已经黑了。
夏子规掐指一算,已接近戌时。想起来拜新月兴许已到了五福客栈,夏子规一拍脑门。
坏了,我一千万两别被人抢了!
等她着急忙慌地推开路尘的门,见拜新月已在房内,当下抽出荒流刀进入戒备状态。
拜新月听见门砰地一声被吓一跳,缓缓转过头来去看来人。
这一看不要紧,夏子规倒吸一口冷气——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柳叶眉,丹凤眼,芙蓉秀脸,眉眼如波,三千青丝垂于胸前,连发丝都透着娇甜,一颦一笑皆存柔情。
夏子规第一次知道肤若凝脂看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知道了婉转的风姿有多么动人,也知道了美色真的可以让人垂涎。
夏子规叹了口气:“若我是个男人,怕也抵不住她的诱惑的。”
拜新月轻笑,古琴般的嗓音传了过来,夏子规暗暗吸了口水,摆出一脸正色:“这个人的命现在我负责,你想取他命得先问问我的刀!”
夏子规心中正义感爆棚,好像完全忘了面前这个人就是能给她一千万两银子的人,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拜新月眼波动了动,万分可怜模样。
她看了看路尘,发现他正悠哉的喝着茶。
气氛非常安静。
拜新月不作言语,半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等等,她跪什么?
这个路尘怎么一点吃惊的意思也没有?
夏子规像见了鬼一样走到拜新月和路尘中间,完全不明缘由。
“小丫头,你说女子的清誉是多重要的东西?”
路尘不理会拜新月,反而来问夏子规。
夏子规仔细考虑了一下措辞答道:“没了名节,嫁不出去,对一般女子来说,这辈子基本就毁了。”
路尘:“那你说一个女人不惜自毁清誉,又是为了什么。”
夏子规:“深仇大恨?”
路尘:“若是素不相识呢?”
夏子规:“素不相识,却刻意陷害……莫非是为了抓住对方什么把柄,或是被抓住把柄了?”
拜新月听到这,小声啜泣起来。
“啊我知道了!莫不是拜姑娘有求于你?”
路尘满意的笑了笑,一副徒弟还不算笨的表情,继续道:“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丫头你说,会是为什么。”
夏子规道:“一定是特别麻烦的事情,天大的麻烦。”
路尘:“那你说我要不要跑?”
夏子规笑了:“要跑,还要跑的越远越好。”
路尘看着拜新月道:“可是现在在下却自己找上门来,便是已经不打算跑了。拜姑娘,地上凉,还请起来说话吧。”
拜新月还在啜泣,看得夏子规一阵怜悯,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却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拜新月柔声细语,说个话都像唱歌一样要起很久前奏,手微下摆,朱唇轻启,看得夏子规好生着急。
路尘起身,把玩着腰间的玉,道:“听闻边疆地区每年都要向皇帝进献珍宝,以示尊崇,拜姑娘来自苗疆,该是为此事而来吧?”
夏子规点点头:“掐指一算,快到日子了。”
路尘道:“苗疆拜家势力不大,幸生有一女,容色绝丽,”说完瞧了拜新月一眼,接着道,“派她来上贡,小皇帝一定欢喜。”
夏子规道:“说不定连人也一并瞧上了。”
路尘道:“若能博得皇上欢心,不仅拜家地位一跃千丈,苗疆也能跟着沾光。”
夏子规点头,表示理解。
拜新月“前奏”结束,终于插上话:“可是进献的夜明珠,却在几天前意外丢失了。”
夏子规:“丢失?”
拜新月:“所以想请路公子,帮我们把东西找回来。”
夏子规听完更加不解:“道理我都懂,但一颗夜明珠而已,报官不就好了?”
拜新月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拜家势力浅,到中原来更是左右无援,这夜明珠是进献给皇上的礼物,本想给皇上个惊喜,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路公子在江湖无名无姓,却有绝佳的轻身功夫,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佳人选。”说完,眼波流转地看向路尘。
这不是在说路尘地位不高,逃跑功力一流?夏子规心里憋着笑,却又觉得拜新月说的有点没道理。
既然看中的是路尘名声不响,悬赏的事情一闹,不才是人尽皆知了?
正疑惑不解,拜新月说着又要跪下:“还请路公子帮帮我们。”
路尘玩着玉坠没什么反应,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夏子规心里不忍,急忙去扶。
“路公子不答应,小女子就不起了。”
夏子规秀眉一挑,心想:好家伙,感情拜姑娘也有点手段。
路尘无动于衷,看向夏子规:“丫头你觉得呢?”
“我?”
“我的保镖若觉得这趟差事能做,那便做。”
夏子规眼珠子滴溜一转,思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觉得没什么风险。
跟皇家沾上关系,说不定事情会更有意思,到时候事情办成了,皇帝一高兴,再给点什么封赏,她夏子规为钱发愁的日子就能熬出头了!若是事情办砸,拜新月把自己作为礼物送上去就好。
“帮就帮吧。”
拜新月面现喜色,当场拉着夏子规的手熟络一番,就要以姐妹相称,夏子规对美人本就有天然好感,反握住拜新月的手问道:“妹妹好奇,敢问姐姐是如何与路尘相识的?”
拜新月听完这话,突然面现娇羞的神色,看向路尘。
路尘揉揉眉梢,似乎有些愁苦,倒也没瞒着,回答道:“那天我喝了点小酒,正在树上睡觉,突然一颗石子朝我飞来。”
夏子规:“你被打下树了?”
路尘瞥她一眼:“一颗石头我还是接得住的。”
夏子规:“许是孩子顽皮,放他走便是了。跟拜姐姐什么关系?”
路尘:“怎么可能放他走,孩子再小也需要管教!我拎着他去找家长。”
夏子规:“然后呢?”
路尘:“那孩子咬了我一口。”
夏子规:“活该。”
路尘:“然后跑了。”
夏子规:“一个孩子也能从你手下跑掉,反应也是够快。”
路尘:“撞上一辆马车”
夏子规:“车祸?”
路尘:“甩出一位姑娘。”
夏子规:“哟,还是个桃花车。”
路尘:“姑娘滚了几圈滚到我脚边。”
夏子规:“你接都没接一下?”
路尘:“大家互不相识我接她作甚?”
夏子规竖起拇指。
路尘:“那姑娘躺地上半天没什么反应。”
夏子规:“不会死了吧!”
拜新月:“我在等他把我扶起来。”
路尘当时的无动于衷与今日如出一辙,姑娘只得踉踉跄跄自己站起来,结果先前那小孩可能觉得气不过,又跑回来飞了一颗石子,打在了姑娘头上。
拜新月:“那本该是打在你头上的。”拜新月埋怨地看着路尘,路尘毫无歉意。
拜新月:“本来摔下车就有些头晕,被打中后我险些栽过去。还好有公子扶了一把。”
夏子规点点头,路尘好歹也是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路尘连连摆手:“是她朝我扑过来的,我全程一动未动。”
夏子规:“??”
路尘:“然后,你面前这位姑娘就讹上我了。”
拜新月:“我们苗疆有规矩,姑娘家的脸被男人看了,就当托付终身。”
夏子规一怔,感觉问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拜新月:“奈何公子怎么都不答应,我便想请公子帮个忙,没想到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夏子规点点头:“轻功确实不错。”
拜新月:“为了找到公子,新月只能出此下策。”
夏子规:“放开悬赏寻人?姐姐果然好手段。”这拜新月看着柔弱,没想到内里也是个倔脾气,若会点武功,绝对是个杀人于无形的厉害角色。
事情了解清楚了,夏子规又与拜新月攀谈了几句。
路尘揉着眉心,似乎有些倦意,躺到床上一幅要睡觉的样子。
拜新月也不是完全没眼见的人,拜了拜道:“对公子的悬赏,新月明天就撤回,就说是一场误会,今日就不打扰路公子休息了。”
夏子规摇头叹息路尘不解风情,如此美人在前竟只想着睡觉。看路尘是真的困了,也不再理他,跟着拜新月离去的背影道:“姐姐我送你!”
听两人脚步渐远,路尘的心放松下来,躺在床上揉着突疼的太阳穴——他身上的毒终于还是压不住了。
一阵阵的头疼让他意识开始昏沉,身子微微颤抖着,满脑子回荡着一些不是很想听到的声音。
所以当江南五怪潜伏在房间周围时,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李一行见夏子规走远,一把毒镖先行而入,直去路尘面门,又准又狠,不留余地。
这小子无武功无阅历,眼下也没戒备,一击即中的话就省了甚多麻烦。
没想到路尘像条件反射般地一跃而起,堪堪躲过。
偷袭不成,江南五怪紧随而至,将路尘团团围住。
路尘现在头脑发昏,眼前似罩了一层灰布,只朦胧看到四个人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气质各有不同,站在一起无论谁看到都会叹一声奇怪。
“江南五怪,久仰。”路尘定定心神抱了抱拳,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眼神中的飘忽倒像是真处在困意之中。
其实他现在身子虚的很,耳边嗡嗡的响,眼睛已几乎不能视清一丈以内,胸口血腥气翻腾着梗在喉间,很想狠狠地咳出来。
可他偏偏站得笔直,让人瞧不出异样。
这说是江南五怪,其实只剩四人。当日李四行一时莽撞,和万沧门抢人,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李一行和李三行目睹兄弟死于万沧门剑下,又自知打不过他们,却见路尘被白无衣带走后竟还活到现在,只道是二人关系匪浅,将帐都算在了路尘头上。
李一行为人颇有城府,当时忍住万分悲痛,回头就把兄弟召集起来,四处打听路尘下落。
找到路尘时,见旁边还有个小姑娘跟着,背着把绝世好刀,摸不清底细,就一直跟他们到了京城,伺机而动。
“想不到你姓路的命这么大,能从万沧门手下逃脱,但今日,也要交代在我们兄弟手下了!”李三行一挥长鞭,眼中布满血丝。
路尘轻咳了两声,意识有些模糊,只以为他们是为了一千万两赏金而来。
他深吸了口气,才牵起嘴角,声音很轻:“几位请回吧,那赏钱不作数了。”
李三行冷笑一声,想着四弟死得不明不白,都没人记得,就气得一股气血倒流:“二哥,别废话,杀了他!”
一直站在后面的李二行拦了拦,向路尘拱手道:“在下李二行,我们今日非为那点赏金,乃是为兄弟报仇而来;当日四弟不明不白的死在万沧门手下,路兄你脱不了干系,今天我们兄弟四人便来讨个公道。”
当日四弟死时他并不在场,听到死讯时也是一惊,想他们五人虽非亲兄弟,却也多少次患难与共,没想到被人一招毙命,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今天来报仇,得让对方死个明白才行。
路尘定定神瞧他一眼,这李二行一副书生模样,一脸的书卷气,像是个讲道理的人。
可哪里有道理可讲呢,说是来讨公道,不过是欺软怕硬,拿软柿子捏罢了。
既是来寻仇的,这祸就避无可避了,可路尘身上的毒开始发作,浑身疼得厉害,实在是不想动,想想那小丫头怎么跟别人跑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回头得扣点工钱才行。他胸口沉闷的喘不上气,找了个凳子慢慢坐下,意识有些发昏。
李三行看他不说话,当他是瞧不起自己,怒吼道:“姓路的我不跟你多废话,知道你不会武,自己选个死法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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