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冥界,人间管理局。

        花辞被强行请回来后,除了下了一道死命令,‘禁止所有鬼用金箔折百灵鸟,违者立刻散掉魂魄,永不超生’,便闭门不出。

        花辞靠在椅背上,觉得这椅子硬得很,随手招来蓝拂,换了张能摇来摇去的小藤椅,这才又满意地坐了上去。

        他瞥了眼卧室的布局摆设,是冥界特有的黑金风格,庄重,暗沉,又带着些许神秘感。

        圣君眉头微蹙,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再次招来蓝拂,众鬼立刻开工,把卧室装修成了一水的白色,地府虽不见阳光,但看着也明亮许多。

        跟着,他又开始挑蓝拂端来的吃食毛病,太咸,太淡,太酸,太辣,还说自己想喝草药,把蓝拂整个吓了一跳。

        蓝拂有点郁闷,这真的是他们的圣君吗?以前貌似挺好伺候的啊……

        蓝拂只能硬着头皮不断重做,花辞提什么要求,他就怎么改进,侍候的越发精心起来。

        但花辞还是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

        圣君坐在藤椅上摇来摇去,盯着屋中一片白,不禁开始琢磨起来,明明已经按照在人间的习惯置办了,为何还是不行。

        花辞很是烦躁。

        他最近常常睡不安稳,总是做梦,花辞以往很少做梦,毕竟,梦君只是个小神,哪敢来叨扰他这种大boss。

        花辞叫来梦君,语调淡淡的询问:“为何总给本君造梦?”

        梦君吓得魂都掉了,跪在他脚下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打我!”临走时,梦君告诉他,这梦并非自己造的,而是他日有所思所致。

        花辞又坐回藤椅上,摇来摇去,随手幻化出一片莲瓣,莲瓣化作少年的影像,花辞看着幻化出来的米骁骁,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米骁骁,他最近如何了呢?花辞忍着没有问蓝拂,整个人又开始烦躁起来。

        那莲瓣幻化的影像还立在他眼前,对着他笑,眼尾勾得长长的,花辞挥手撤掉幻化术,冷冷道了声:“不够真。”

        米骁骁明明是标准的杏眸,钝钝的眼头和眼尾,笑起来那双眼又晶亮又圆润,怎么会是长长的。

        蓝拂本以为花辞回来了,终于能把大权还给圣君,便捧着一摞文件来跟他汇报。

        “今日新增生魂一人,局中暂留生魂共计二十三人,无常明日来收。”

        “应汐的事情尚在调查中,已派出阴差去寻应潮的魂魄了。”

        “地府小鬼自爆事件还未曾有眉目,阎罗王已加紧在查。”

        花辞手指捻着莲瓣,蓝光绕在他指尖,在那瓷白的皮肤上投射出银光,一簇簇,暗了又亮。

        蓝拂报完,见花辞迟迟没应,便偷偷抬眼瞄了他一下,指尖的莲瓣又变成了米骁骁,米骁骁这次没笑,而是乖巧的站在那。

        花辞用指腹去戳那人的脸,又戳了下那人清瘦的腰腹,对蓝拂的话自动屏蔽了。

        蓝拂哭笑不得,又行一礼,咬着牙做出“您老人家行行好”的表情,为难的喊了声:“圣君啊……”

        花辞眯着眼,懒洋洋的收掉莲瓣,只道一句,“本君乏了,下去。”音色没有高低起伏,却还是震得蓝拂一个激灵。

        他反正是如何都不敢忤逆这个人的,花辞看着淡淡的,实则也是有点小暴躁。

        犹记多年前的一晚,圣君出关下了昆仑山,本在黄泉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迎面便遇上岁星与贪狼在干架。

        因由不知,花辞也不想知。

        岁星本是天降福星,而贪狼与七杀他们刚好同岁星相反,是专门降灾的灾星,二人皆是星官,共同住在九重天上。

        两名星官打得不可开交,贪狼招招阴狠,善良的岁星并不是他的对手。

        花辞慢悠悠路过,贪狼刚好一掌将岁星振飞出去,乍一回眸,并未认出花辞来。

        贪狼隐隐察觉此人惹不得,正待让路,哪成想,方才还漫不经心闲逛的花辞却忽然动了手,几乎是一招收手,贪狼就跟岁星的下场一样,也被振飞出去了。

        但圣君出手便不会轻描淡写,贪狼连喷出几口鲜血,伤势极重,五脏皆碎,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大为不解,死盯着从旁而过的花辞,愤恨问上一句,“神君为何出手伤我?!”他不知花辞是谁,便只能尊称为神君。

        花辞眼都没眨,步伐闲散,轻飘飘丢来一句“挡路了”,又溜达着往前走去。

        贪狼:“……”

        岁星见了,却急急站起身,胡乱抹去面颊上的灰尘,整理了下衣衫,抿着小唇瓣追上去,对着花辞背影行了个九十度大礼,憨憨地笑着感谢,“多谢神君相助。”

        花辞没理他,直接走了。

        这件事后来被六界传开,花辞的威名也随即传扬出去,不过是挡路这种小事,便叫贪狼在床上躺了几年之久。

        圣君当真惹不得!

        花辞无心公事,蓝拂也不敢在逼,只得悻悻又揽了回来。

        其实他也知道,花辞斩鬼斩妖便行,让他理这些头痛的文件,却是不行,圣君没那个耐心。

        那日同意下昆仑山,除了卖阎罗王一个薄面,也是想顺便透透气。

        蓝拂刚退出门去,有来无回和能者多劳就晃悠着回来了,俩鬼皆是一脸烦闷,表情都揪的变形了。

        蓝拂挑眉看他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有来无回比较冲动,握着长刀哔哔叨叨,“小灶开不成了呢,小凡人整天半死不活,我去查查系统,保不齐明个就要去接他了。”

        能者多劳闻言也跟着絮叨,“小凡人有点可怜,也不知那小花到底去了哪,小凡人想它想的心都碎了。”

        屋中,花辞不知从哪寻了块冰凌,正在手中把玩,听到后,指尖一顿。

        蓝拂白他们一眼,发现这俩鬼简直榆木脑子,那日他想提点一句,这俩鬼居然还没想明白,小花就是他家圣君。

        见俩鬼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蓝拂只能暗示道:“六界自有六界规则,凡人不可过多接近咱们,否则,阴气浸体,那就真要派你们去接人了。”

        “昂?”有来无回还是没听懂,但这话题似乎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就扒着蓝拂不耻下问:“可是,也有寻常凡人走阴的啊,他们怎么没事。”

        走阴的意思,就是活人吃阴间饭,差不多像是在地府挂职,给冥界打工的那种。

        蓝拂耐心道:“那自不同,若是与冥界有特殊联络,当然不会出事,但这也不是谁想走阴便走阴,还要看缘分。”

        “这缘分谁来定?”能者多劳也凑上来问着。

        蓝拂叹声道:“由自然界的规则而定,人为是不可逆转的。”他走近门旁,故意让这话被花辞听到,提着声音说了句,“即便是咱们圣君,也无法改变。”

        “啪嗒”,花辞手中的冰凌被折断,冰尖尖利如刺,深深刺入他的掌中。

        像是绵白的雪上开出红色的花,那血汩汩流出,连断掉的冰凌都被染红了颜色。

        这话没错,米骁骁因缘际会遇上花辞,这是缘分,照魂匙将养着花辞,令其康复,也是缘分。

        但这缘分到了,时间到了,强留下去,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花辞摊开手掌,冰凌已经融化,血水混在一处,妖娆,挣扎,最后顺着一条掌缝,滑了出去。

        蓝拂本以为,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一句,花辞便会忘却烦恼。

        至少他跟在身边的几百年里,花辞从未有过什么烦恼,试问这大千世界,又有谁,配让高高在上的白泽圣君所惦念,说出去都没什么人信的。

        花辞每日都坐在藤椅上闭目沉思,就跟长在藤椅上了一样,不动,也不说话,比之从前,更加的沉默。

        蓝拂这边却忙碌得很,消停了一段时日,生魂又不断多了起来,就跟做生意会有的淡季旺季似的。

        可能比喻的不太恰当,但他就是忙得很。

        管理局的系统一直在更新,事情也越来越多,起初,他们还会提前告知下将死之人,令其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忙的直接连这一步都省略了。

        蓝拂寻到个新死的心理医生,将生魂领过来,由这位代劳去安抚一下。

        他看了眼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一掌拍到腿上,气鼓鼓道:“我我我我我真是烦死了!哎呀烦死了!”

        第一句烦死了指的是工作,第二句指的是自己又忘了规避“我”字。

        “滴滴”,系统发来一条提醒,有生魂即将进入局里,日期是三天后的子夜。

        蓝拂点开去查名字,手指一僵,差点捏碎鼠标。

        系统信息照片那栏,少年的眉眼温和含笑,碎发贴服在额角,正天真无害地望着他,不是米骁骁还能是谁!

        这着实吓坏了蓝拂。

        他把视线挪到名字那栏,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米骁骁。

        蓝拂盯着屏幕许久都回不过神来,他“啪”地扔了鼠标,去翻桌上那一摞文件下压着的生死簿。

        蓝拂没有记错,自从知道花辞对这凡人很不同之后,便第一时间查过生死簿,想知道这少年的寿元,想知道花辞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这个少年。

        生死簿被翻开到米骁骁所在那页,蓝拂用指尖比着下滑寻找,须臾,便看到米骁骁的名字旁,标着几个大字——寿元八十有八。

        可米骁骁现在才二十二岁……怎么这么快,就要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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