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刺眼的亮光唤醒了疲惫的姚仪，她揉了揉哭肿了的眼睛，打量着看了看四周，熟睡的孩子，各类的仪器，和，背对着她玩手机的应季。
姚仪记得昨天自己哭了很久，应季一直在安慰她，而她哭累了后，听到这温柔可靠的安慰，又控制不住开始掉眼泪，一直循环，直到姚仪累到哭不出，懵懵的抽泣着上床睡觉。
想到这些，姚仪突然又有些想哭。
原来这就是被爱吗？
姚仪看着天花板放空了自己许久，才整理好情绪悉悉索索的开始移动，她缓慢的爬起来，不太好意思的看向应季，而应季则依然温和的笑着，收起手机，开始摆弄桌上的小碗：“醒啦，快准备准备吃早餐吧，这可是鄢阳从唐人街带的小包子。”
姚仪点点头，看了一眼桌上可爱的小笼包后，抬眼掠过应季看向了另一张床上的小男孩。
“他还没醒吗？”姚仪的声音有些干涩嘶哑，不知道是哭的太过，还是又有些难过。
听到姚仪的问题，应季含笑的眸子暗了暗，言语中有些许气愤难过：“嗯,,,身上多处伤痕，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还发着烧呢…医生说，可能还得睡上几天。”应季放下筷子，握住了姚仪的手安抚道：“没事，医生说万幸送过来早，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姚仪点点头，回握了一下应季表示自己还好，随后抽出手拉开被子下床洗漱。
走廊上传来凌厉的高跟鞋声，一个身着深棕色西装套装，带着墨镜的标准气场型职业女性从容锋利的踏进了这个安静的地方，直奔房屋中间的观察病房。
“阿季。”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在应季不远处停下，女人从容的摘下墨镜，含笑打量了应季一眼：“好久不见。”
“兰姐。”应季有些惊喜的起身和女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转了转身子和女人身后的一位沉稳温和的男人握了握手。
许是女人太过锋利耀眼，姚仪竟没有注意到她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正在喝水的姚仪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五官立体深邃，裁切合身的定制西装衬托出近乎完美的身材，金丝眼镜下的双眼并不具有攻击性，只有很平常的温和平淡。
这但凡是扔在外面，不知道是多少少女心目中的温柔可靠男神了。
“这位是？”女人朝姚仪的方向转过身子，打量姚仪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暧昧的意味。
姚仪被这个眼神打量得很是不舒服，但是还是礼貌地站起来，伸出手友好地介绍自己：“您好，我是姚仪，应季的合作设计师。”
“倪兰若nilsson，阿季的表姐。”倪兰若眼底闪过了一些失望，但还是笑着和姚仪握了握手，随后指了指身后：“这是我的丈夫，yunus喻文润
“不是说下午才来吗，怎么这个点就到了，先说好，我可不管饭啊。”应季一边给他们搬凳子一边打趣着。
倪兰若早已习惯应季喜欢瞎扯的这张嘴，假装震惊的回答道：“来这还要你管饭？你这是多瞧不起你姐姐啊。”
刚经历大程度的情绪发泄以及刚睡醒的姚仪有些不太适应突然变得热闹的场景，她下意识的垂了垂眼，摸出手机假装滑了滑，打算安心当个角落人，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一些安全的感觉。
“这话说的，那不得alainducasseatthedorchester给我安排上，我已经准备好吃大餐了。”应季赞同的点点头，觉得是要宰姐姐一把。
闻言倪兰若憋着笑假装正经的回答道：“可以，带你去alainducasseatthedorchester门口转转，能不能进去就要看安保抓不抓得住你了。”
应季做出心痛的表情:“连alainducasseatthedorchester都不愿意带弟弟去吃，你果然变了，姐夫你看看。”
喻文润正憋着笑津津有味的看着两姐弟拌嘴呢，突然被cue到彻底忍不住了，低头轻笑了一声后挺起身板：“咳，好了，我们是来说正事的。”
喻文润眼神转到病床上的小男孩身上，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刚刚从警察局过来，他们已经找到了这孩子的父母。”喻文润递给应季一张照片，扬了扬下巴，“就是你手上那对夫妇。”
应季不解的皱了皱眉：“这是两个白人。”
“对，据男孩的父亲carlhunter所说，他是在六年前在伦敦的一家□□福利院收养了jemes，那时的他与jones已结婚多年，但一直没有孩子，便选择了领养。警方也查过了，是走的正规的领养手续。”喻文润说道。
“然后呢？”
“警方问他是否了解这孩子身上的伤痕，他只说不清楚，可能是小孩子打闹不小心弄的，jemes也没和他说。”
“小孩？他家里有个孩子吗？”
“有，不过才三岁”喻文润将手上另一张照片递给他“就是图片上这个小男孩。”
“这两张照片上的女人怎么不一样。”应季拿起照片对比了一下，疑惑道
“carl的妻子在三年前因为生这个孩子去世了，这个妻子是近一年找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这位妻子家暴？jemes身上的伤痕别说是三岁小孩了，同龄的六岁儿童也没办法做到。”
“警方也是这样回答carl，内脏不同程度的损伤，不是一个孩子能造成的，但是carl就是不承认。后来单独提审carl现任妻子danny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
“警方识破两人可能实现商量好了，本完全无法从他们口里获得什么，只当时有个刚入职的年轻人，说见过carl，是之前他朋友学校里面，carl和一位女学生暧昧，被danny看见，在学校和女学生打了一架，还闹得挺大。”
“呵，家暴出轨样样不落下？这人够烂的。”
喻文润赞同的点点头，继续道：“然后，一位女警思考了一下去和danny说，因为这个伤痕不是一般儿童能造成的，在警方的证据与逼问下，他已经指认你了，而且说，carl本来就因为你家暴准备和你离婚，然后和那个心善的女学生在一起。然后果然danny崩溃了，把她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这心理战打的，果然，只有女人才更懂女人啊。然后呢？”应季忍不住感叹。
喻文润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忍的说道：“她说，jemes其实是从z国买过来的，因为carl是一个有名的画家兼教授，所以和当时的市长走的很近，当时这个市长十分信奉佛教，于是当carl与jones结婚多年，但一直没有孩子的困扰被市长知晓后，便和他们说，在z国有孩子能带来福气的说法，也许他们收养一个孩子，好好待他，所积攒的福报就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孩子。当时的carl对此深信不疑，特别是，市长和他们举了很多成功的例子后。”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偏信封建迷信吗？”
“本来carl只想收养一个白人的孩子，但是joins觉得既然是z国的信仰，也许收养一个z国人才更能奏效，于是他们打算收养一个z国孩子，但伦敦哪里有黄种人的孤儿，正在他们打算去z国的时候，他们遇上了一个人，是来自z国的商人，他们说可以低价卖给他们一个，保证是正规包养手续，出价也不高，当时他们计算了一下，这比亲自去一趟z国办手要划算的多，也是正规手续，于是就答应了。”
“为什么z国人会来伦敦贩卖z国人？？还是低价？？？”
“carl当时也有这个疑问，那人只说，是没钱养了只好低价卖了，也好让他回老家。”
“所以说，这个小男孩，其实是被抛弃在这里了？”应季有些心疼的看了看小男孩。
喻文润摇摇头：“不止。”他拿起最后一张照片递给应季，“你看看。”
应季接过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接着抬起头对着男孩的方向仔细对比了一下，转过头震惊道：“好像！”
“这是b市当时最年轻的办公室副主任，六年前，他的孩子在老家被人当街抢走了，他动员了好多关系找，都没找到，后来有消息说孩子被卖来了国外，倾家荡产走了许多个国家，还是没找到，后来因为患病，舍不得用钱买药，死在了寻儿的路上。”喻文润喝了口水，眼神沉寂难猜：“我知道他是因为当时这个事情在英国华人圈子传的挺火，我也很心疼他的遭遇，昨天看见这个男孩子的照片时我就觉得很熟悉，直到今天早上我和一位老友发消息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所以说？他其实是被拐卖的？？？”
“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就没错，我已经通过警方调取了男孩的dna送往国内，并争取国内公安部的配合，应该不久会有结果。”喻文润说道。
“麻烦姐夫了。”应季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小事，你也知道，我和你姐都不打算要孩子，所以看见别人的孩子这么遭罪，我们也心疼。”喻文润拉起倪兰若的手，安抚看起来有些伤感的人。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伤感的发愣，许久之后，应季三人才开始谈些其他的缓和话题，谈着谈着便到了午餐时间，因为这边走不开人，倪兰若自动请缨照看小男孩，让应季和姚仪回酒店洗漱换衣好好休息一下。
应季也没怎么推脱，和倪兰若道了声谢谢，便拉着有些沉默的姚仪走了。
出租车上，气氛格外的沉默，应季盛满担心的眼神向姚仪那边看了好几眼，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安慰她，只得小心翼翼的牵起她的手，安抚的拍拍，到了酒店后，应季也只是担心的跟在后面，生怕姚仪摔倒，就好似昨晚一晚没睡的不是应季而是姚仪似的。
直到走到房间门口，姚仪拿出房卡开了门，应季下意识的向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姚仪要走进去，独自承受黑暗，应季熬了一个晚上有些不太舒服的脑袋飞速运转着思考怎么办。
在应季思考的时候，姚仪却转了身，被冷漠伪装过后的眸子盯着他，冷冷的：“谢谢你昨晚陪着我，麻烦你了。早点休息。”
在看见姚仪伪装起来的眼底，和有些颤抖的话语后听，应季更心疼了，也不顾不上思考，前进了一步强势的走入房间，环住姚仪抱紧，后背紧贴着门板将门关上，倚着门板安抚着怀里的人：“我还在呢，别怕。”
本以为姚仪会控制不住又开始难过，却不成想，姚仪这次反应巨大，挣扎着从应季怀里站起来后退了一步，房间内窗帘没有拉开，应季只模模糊糊看见姚仪那双在黑暗里过分闪亮的眼睛，好似是蒙上了一层水似的，她有些颤抖哽咽的说：“不要…靠近我…”
应季有些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收到对方后退了两步的强烈反应，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陪着你，不想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听到这些，姚仪反应更大了，她低下头，应季看不清她，只从呼吸和模糊的动作中判断到，姚仪在哭。
应季又往前走了两步，想安慰她。
却不想姚仪依旧是摇着头后退，还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应季有些慌张的走近，姚仪却伸出手挡住了应季过来的步伐。
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悲伤，许久之后，姚仪停下压抑的哭泣，颤抖的开口：“你这么好…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不值得…你去喜欢别人好不好………”
应季第一次听说因为有人太好了被拒绝，他有些疲惫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的沉默着，不知道回答什么，只下意识沉默着。
又过了很久，久到昏暗的屋子里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应季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站立感到僵硬，他微微的动了动身子，昏暗伤感的眼眸闭了闭，深深叹了口气，坚定的走过去稳稳的抱住靠坐在桌上的人，温柔的轻声劝慰：“别哭，别多想，你在我这里，一直值得。”
姚仪摇了摇头，哭着挣扎着，想离开这个温柔的怀抱，应季只得用了些力气，紧紧将她锁在怀里，脑海里面突然闪过宋夕雾的那句，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能喜欢你，应季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怎么说你的，但是我不信，我只相信你说出来的，你告诉我的。
“我就是那样的，你相信他们吧…我不值得…”姚仪哽咽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应季向来温柔的语气中带来些许心疼的坚定：“你聪明明理，自立温柔，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么好的你眼底竟然染上了自卑悲伤，让你自己觉得，自己这么不好，不过你别担心，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以不告诉我，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愿意相信我的那一天，姚仪，我说我心疼你，是真的心疼你。
闻言怀里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应季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捏的绷紧，他安抚的拍了拍怀里的人，就和安抚一个小孩子一样：“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除了姚仪偶尔的抽咽声，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落针可闻，应季不放心的往后退了退，看向怀里的姚仪。
姚仪哭红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更加闪亮，她有些委屈怔愣的看着应季，应季温柔的垂眸，替她擦了擦湿润的脸庞：“没事了，我陪着你呢。”
闻言姚仪微微抖了抖，她低下头微微闭眼想要压抑着什么，还没等到她收拾好情绪，应季便心疼的低下头轻声在问她怎么了，姚仪深吸了口气，倔强委屈的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在应季闪烁着浓浓的关心与心疼的眼神里彻底破防，她愣了几秒，抬手环住应季的脖颈，控制不住的开始大哭。
这次和在医院隐忍悲伤的哭不一样，应季冥冥之中觉得，姚仪在发泄，发泄的不止现在，还有以前，他只得抱着哭的连气都喘不及的姚仪坐在床上，心疼的耐心安抚。
过了很久，姚仪才从发泄式的哭泣中挣扎出来，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不好意思的拿了些纸替应季擦了擦已经被眼泪侵染湿透了的西装，这是她第二次哭湿这件衣服了，而且还是在一天以内。
应季轻声笑了笑，轻轻抚去姚仪脸上的泪痕，轻松的调笑道：“快喝口水补补，别把自己哭干了。”
姚仪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慢慢从应季身上爬起来，下床去浴室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当她出来准备问应季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的时候，姚仪发现应季已经累的在床上睡着了。
是啊，一天没合过眼，为了jemes的事情忙上忙下的跑，还要照顾自己的情绪，应季又不是超人，肯定早就累得不行了吧。
姚仪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些紧张有些满足有些欢喜有些心疼，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姚仪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她只知道这个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安心，就好像内心有个柔弱的地方常年遭受风吹雨打，剑刺炮轰，现在突然有人将它好好的包扎起来，抱在怀里好生呵护一样，安心又欢喜，
姚仪轻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牵住应季。
看着累极了熟睡着的应季，姚仪不禁想：
无数被他所感动的时刻
都不及今天晚上彷徨无措的我听见他淡淡的温柔的叫我的名字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是神拯救世人
那时候我在想
我好像真的开始很喜欢他了
怎么办
我在高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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