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远沧派
济州，牟山脚下
林犴抬头仰望，可见山巅云雾缭绕之处，有道道金霞散落。
若是有路过的山民见此异状，定会以为仙人在上。
当然也却是如此。
远沧派招收门徒的手段之一，便是以金霞吸引周边山民，若是谁真的为了求道爬上这陡峭崎岖的牟山之巅，便是跨过了拜入远沧派的第一道门坎。
远沧仙门，首重心性，次重资质。虽不列玉皇洲二十四道之一，门中却有着数位上境真人。算是济州这片土地上，首屈一指的大门派！
林犴虽贵为玉璇宗清欢一脉的真传，但若是冒然去拜访远沧派山门，其门人弟子未必会卖自己一个面子，毕竟说来道去，自己不过是一灵修罢了。
所以林犴思索出俩个法子：
这一嘛，自然是就地破入蕴元境，未满双十的元修再加上清欢真传的身份，怕是远沧派不敢不给面子。
那二嘛，则是携礼拜山，自古常言，礼轻情意重、礼多人不怪。
而这礼物的选择，林犴觉得，得好好想想。
当然破入蕴元境对于现在的林犴来说并不困难，但破镜一事事关重大，林犴不愿如此冒然行之。
翻身下马，林犴看了看天时，见秋阳高照，忽然轰出一掌将马匹击毙，而后掏出匕首放血割肉，准备正午的吃食。
林犴修行的功法并非火属，遂从怀中掏出火石准备生火。
这时，就见远处走来几名道人。
为首者是名将近不惑之年的中年剑修，身后跟着数位青少门徒。
林犴看见了对方时，对方自然也看见了林犴。
这远沧派山脚之下，突见一少年正于此取火，那中年剑修自是以为林犴是来此求仙问道的少年。
剑修刚带着一众弟子游历归来，正是心情舒怡之时，遂想跟少年聊上几句：
“少郎从何处而来？
来此处作甚呐？”
林犴笑着回道：
“晚辈中土禹州人士，为拜访远沧山门而来。”
随后一指山上：
“不知前辈可是山上那远沧派的修士？”
中年剑修点了点头面露不解地又问道：
“少郎既是禹州人，为何不就近拜入玉璇宗而是千里迢迢来我济州呢？”
林犴哑然失笑道：
“前辈想差了，晚辈并非为拜师而来，而且晚辈乃是玉璇清欢一脉的弟子。”
中年剑修闻言一愣，而后喜道：
“原来少郎是玉璇门人！
何不上山一坐，这山下有何好待的。
走走走，少郎且随我上山。”
林犴心头一喜，没想这远沧派并不排斥他派修士拜访山门，不像玉璇宗，非本门弟子，若无请函，爬上宙延山巅连山门都见不到。
天下仙门万千，风气各不相同，倒是自己一时狭隘了。
……
崎岖山道之上，林犴一边跟着中年剑修的步伐，一边问道：
“周前辈，这山道千回百转，我辈修士，知理、明道，通术法，何不扶摇直上，何故在此白费光阴？”
周北怆闻言笑道：
“林道人有所不知，我远沧一派的功法最是考究心性，这爬山、行路皆是磨炼心性的手段罢了。”
林犴低头若有所思，这世间功法没有不考究心性的，玉璇宗追求至性无为，所以门人弟子看上去要率性得多。
而这远沧派应是注重的是惟道唯坚之理，在其道念之下，心性坦然自若者，方具上乘之姿！
当然玉璇道法万千，自是不止一种道理，但主流如此，便显得整个门派风气如此。
相信远沧派亦是这般。
聊着聊着，周北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恍然道：
“林道人既然是清欢一脉的弟子，显然知道南溪长老的名讳吧！”
见林犴点了点头，周北喜道：
“早年间，在下随门中长老伏魔时，于西川曾得见南溪长老一面。
记得那时，西川境内出了只蚀心大魔，境内各大宗门皆派门人弟子前去围剿，可那大魔食人心，通百性，又精通遁法，一时间还真是抓不住它，就在上境修士准备出手缉拿之时，恰逢玉璇宗南溪长老路过于此，得知此事之后，施以神通‘小无心通’，于大鸠山一战封魔，为我西川除一大害！”
这事，林犴还没听清欢一脉的弟子谈论过，不过小无心通这门神通，林犴倒是知晓一二。
遂点头赞道：
“我清欢一脉的小无心通确是克制蚀心魔物。”
而后感叹道：
“可惜在下只闻其名，未见其能，若是想修习此神通更是差的远了。”
周北怆马上宽慰道：
“林道人天资卓越，迈入元境、玄境，不过早晚的事，且是有机会的。”
林犴望向远处百木成林，孤峰入岭。
天地何其缥缈，得站多高？才能一览世间之道。
……
远沧派内，一片肃穆庄严。
楼阁四四方方，林道直来直往。
眼前一切，林犴只觉得看得好生别扭。
倒是北怆道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这些，笑着感叹：
“好多他派弟子第一次入我远沧山门后皆是面露不喜。
可这世间的道理本就是有正才有斜、有直才有曲，也许矫枉过正，但随念是道、执念是道，极念更是道…”
林犴默然不再去看，他之道非彼之道，彼之道非我之道。
北怆道人知道林道人没有在听，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人跟着一个人。
身后的那些弟子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直到走近一户门院之前，北怆道人终是开口说道：
“天色已晚，林道人不妨先在此处歇息，明早我再来带阁下游览我远沧景致。”
林犴点了点头，迈步进去……
周北怆一行人回去的路上，有弟子忿忿道：
“老师好心给那林道人讲知道理，可那林道人倒好，一副故作清冷的模样，看似不理不睬，谁知道他有没有暗自记下，不愧是二十四道的弟子，就是做作！”
余下弟子亦是随声附和：
“我早就听说玉璇清欢一脉这代根本没几个能人，说不定还不比我远沧派嘞！”
“就是，若是霁山一脉的门人来甩甩脸子也就罢了，清欢一脉，真不够格！”
……
北怆道人听着这些话没有转身训斥，眼底含着绵延的失落。
二十四道终究是二十四道，压制下面仙门的不只是上界的大能，更有后世层出不绝的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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