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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我希望徐饮听着我的话是会感动或者愉悦的,却没想到他话风急转直下,冷讽着瞧我,语气里仿佛带着坚冰:“可是殿下,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强求又有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你让我成了这样的废人。”

        徐饮微微抬手摸着自己的琵琶骨,面上又带上了不达眼底的淡笑,有种逼人气势压迫而来。

        我被他看得心惊,害怕地往后退去。

        他怨恨我,可对于此事,我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却由我而起。

        不可能喜欢麽?可是我喜欢他啊!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从小到大见到父王的次数其实不算多,特别是近年来,见到他几乎都是在王室家宴上,我却记得清楚父王说的话。

        父王说喜欢的东西捏在手里就是自己的,自己心意得到满足便好,一生不长,尽量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错。

        心绪紊乱,根本没有注意背后脚下,也没有注意到我退到了哪里,直到我身体不稳,往一旁摔了下去。

        “啊——”我惊喊了一声,事情发生得太快,一阵天旋地转,都看不清楚什么,我感觉到痛的时候已经避免不了了。

        绊倒我的是一个有半人高的镀金雕花香炉,我摔倒了,香炉却是歪了一下又立了回去,些许白烟从镂空的地方冒了出来,香味也随之飘到了鼻子间,是我最爱的沉水香。

        徐饮虽然起身而来,但是没能够拯救我的命运,瞬间脚踝处传来锥心疼痛,不由得泪花被逼出了眼眶,鼻间也泛酸起来。

        徐饮身体还没完好,动作还有些滞顿,单膝跪在了我身旁,听到他叹气:“是不是扭到了?”语气倒是温和了许多。

        “嗯!”我含泪点头,埋着脸,不想去看他,这样子没形象,不能看他。

        “你回去吧!叫如梦进来。”我道。

        徐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脚踝,本来我看他动作是已经打算要一手穿过我膝弯一手穿过我下腋。

        “我也不一定抱得起来你。”徐饮说着,低眉垂眼,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我鼻子更酸了。

        最后他站了起来,没有忤逆我,还是站在一旁,我没有抬头,不知道他是各种表情,会不会他有些幸灾乐祸?

        我正想揉自己的脚,碰了一下肿起来的表皮发现一碰就痛得吓人,余光看到徐饮走向了外面。

        我小心地用余光追逐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挺拔的背,竟然只背影都这么好看,上天可真是厚待他。不想他走了几步后忽而回头,我急忙收回视线,听他说:“殿下正花样年华,胭脂粉色反而盖住了灼灼真容,眉间红痣已然很独特,再画花钿,反而喧宾夺主。”

        “男子才不懂欣赏妆色。”我反驳道。

        明明我上了妆更好看才是。

        徐饮听到这话却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你喜欢便好,是我多话了。”

        他还继续说着:“自己不要动,不要碰伤处,等大夫来看,不然可能会更严重。”

        这话我不反驳了,因为我也觉得他说得对。

        我们相处也已经几个月,可是我发现我还是怎么都看不懂他,就像刚才他最后的话明明是关心我的,可是表情却一点都不显得,或许所谓关心只是我以为,只是他的礼节和对我的敬畏罢了。

        他出去后不久如梦就奔了进来,一边高声喊着:“殿下,怎么会摔了一跤?现在怎么样了,疼不疼。”

        “疼。”我抽噎着说话,抱着如梦痛斥,是真的痛啊!刚刚觉得不能在徐饮面前哭花了妆忍了忍,现在只有如梦,那种委屈的感觉就漫延上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淌出来。

        如梦拍着我的后脑,像母后那样,继续安慰我:“已经叫了府中大夫了,殿下再忍一忍。”

        对我来说确实是如梦很像是母后,虽然她没有母后那么年长,但是小时无数次都是她抱着我的,母后抱我的时间都没有她的长,甚至于我哭闹都是她将我哄好的。

        在她身边总是很安心,我能够不在意任何形象。

        因为摔了脚,本来我与王姊约好的去她府上做客也没能去,不知道等我好了再去还能不能见到她口中的那个书生。

        我却还是好奇,便问在我一旁的如梦:“如梦,那个书生你见过麽?”

        如梦正在煮茶,闻言偏头看了看我,含着柔笑:“我未出府,也没见过,不过倒是听说过,似乎是个二九少年郎,正是青春飞扬的年纪,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真是弄不懂阿姊喜好……”我嘀咕着。

        我离去的时候她还是喜欢一个长了她十来岁的美髯公,现在就喜欢上了一个少年。

        “阿姊是真喜欢他们吗?”我问过阿姊这话,当时她是笑着和我说自然是喜欢。

        “其实上阳很多姑娘都羡慕翁河殿下呢!”如梦说道。

        “羡慕什么?”我问。

        如梦笑呵呵地说:“羡慕翁河殿下养了许多面首啊!”

        “哦,原来是羡慕这个,所以如梦姐姐你是不是也羡慕呀,要不要我给你找几门好亲事?”

        如梦脸骤然绯红,皱着脸拍了我一掌,细声警告我:“殿下莫要取笑奴婢。”

        “殿下——”外面有侍女叫我。

        我和如梦停止了笑闹,正了正色,我道:“进。”

        “殿下,风荷轩的丫头送来了一盒药,说这是徐公子送来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是秘方,用了好得快些。”侍女拿着木盘,上面摆着一个锦盒。

        身在公主府,徐饮居然还能得到这种比我用的还好的东西?出于谨慎我问道:“他从哪里得来的?”

        “今日徐公子见了他那位亲戚,是那位亲戚送的,是那位亲戚在越国行商之时巧合所得,是越国紫微阁的人用的东西,疗伤效用极好。”那侍女回禀道。

        “越国紫微阁的人用的?”我放心了一些,“那确实是好物了。”

        紫微阁,是越国王上的最凶的利剑,那些剑可指天洲任何一人,若是有一天某个人遇到一个人,那人说他是为紫微阁做事的,是为你而来,那么这人就可以不再想其他的,静静等着生命被夺去了。

        如梦却看着那物沉思,说道:“殿下,普通人怎么会和紫微阁扯上关系,这位徐公子太过不同寻常。”

        是有疑惑,我道:“等我脚好了去问问他。”

        如梦却道:“殿下尊贵,何必自己去见徐公子,把他喊来问问不就行了。”

        按照惯例确实应当如此,只是,总觉得好像这样看起来我与徐饮便是身份不对等,我道:“如梦,此去雪谷虽只一月,我却学会了许多,比如人与人其实都是平等的。”

        虽然其实我也做不到这样,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告诉我我是尊贵的,我是凌驾于众人的,但是我也听进去了一些,在雪谷时便是人人抛弃身份只作为自己,若不是那里太过无聊,其实还是挺好的,真神奇,待那儿的时候我整天想着怎么才能说服王兄让我回来,如今回来一段时间了我却又有些想念起那日子来。

        “殿下,人与人不会是平等的,”如梦面色有些严肃起来,将煮好的茶放到了我旁边的桌上,“以殿下的身份,若是姿态放得太低,只会让别人以为好欺负。”

        如梦不太喜欢徐饮,她是我身边唯一一个对徐饮没有什么好颜色的人,可能是徐饮性子古怪所致。

        徐饮看似臣服于我,实则是他自愿,我能看清楚一些东西的,只是我是不太愿意去细想计较。我拥有的权力是暂时能够让他低头,但是徐饮身上有一种并非普通人的气质,他是敬畏我,这是他的选择。

        如梦常说徐饮有多副面孔,对待我时与平常对待其他人不太一样,她很讨厌徐饮的故作清高,明明就是个面首,如梦这样和我说过。

        我没有反驳,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判别,似乎我给徐饮的都是这么个身份。

        他对我,他对我若即若离,却让我牵挂,我总是心痒痒地想看清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能欺负我?如梦你想多了。”指了指那木盘,我道,“将药拿来看看,你可以出去了。”

        如梦拿了药打开仔细闻了闻,道:“好像是药,闻着和殿下敷的有些像,不过这药更刺鼻。”

        我闻到了那味道,是很刺鼻,但是想着既然是徐饮送来的,应该效用不错,而且这是他送来的,还是第一次他送我东西。用宽大的衣袖捂住了口鼻,我含糊不清地道:“给我敷上吧!”

        如梦碰用抹药的银片将药膏挖出,抹在了我脚踝。

        “啊——”我又惊喊了出声,一瞬间眼中就变得莹润,酸涩非常,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实在是这药刚碰上那块皮肤就仿佛似被火灼一般刺痛,辣乎乎的,绵密不绝的痛感直击我脑门,感觉额间一下子就涌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一会就延绵成了一片化为了一道水纹从侧额滑落。

        如梦丢了银片,还把那药盒也给扔到了一边,连忙过来扶住我,嘴里大喊着:“好啊,我就说这人心思不纯,我看他是故意报复殿下,殿下,咱们将他赶出去算了。”

        看着如梦这样子,忽然我想笑,灼痛感很难忍,却是这么一会儿感觉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舒服的冰凉感,冬日里也不冻人,转变竟然就在一瞬间,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只得哭笑不得地和如梦说话:“不痛了,就碰到的时候痛。”

        说话间我小心动了动脚踝,虽然还是没有痊愈,但是真的好像好了很多,可以活动,而不是得供着它。

        “真的?”如梦也惊奇地看着,也是不信,疑问道,“真有效?”

        我又是个动作幅度大了些,确实是好很多,于是点头,道:“真的。”

        “哼,定是他故意,故意让殿下疼。”如梦却依然态度不见好。

        我却有些怅然起来,说来我这痛怎么比得上他被废之痛,身体重伤,大概从小到大就学的武艺也被废了,忍不住道:“当初我不是让他更疼,躺了许久才能够起身……”

        “那是他自作自受,自己要跑。”如梦还是口不饶人,语气却弱了太多,声音也低了下去。

        看着她,忽然想问:“他长得那样好看,就你一点不动心。”

        有时我都能亲眼看到府中一些侍女看着徐饮脸红,或是听到她们谈论,可见徐饮吸引力之强大,如梦却是对他一点好颜色都没有。

        闻我所言,如梦忽然皱起一张脸痛心哀呼:“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祸水啊殿下,殿下怎能如此肤浅。”

        这话可把我逗笑了,学着夫子那般摇头晃脑,最后下定论:“唉,你的殿下就是一个肤浅的人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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