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后悔
“依依”
“依依!?”
“依依你醒醒!依依!?”
方依依双眼迷蒙的睁开,头晕目眩的有丝恍惚。她是不是跳进了那道缝隙里?
头好疼,手好疼,腿也好疼,全身上下都好疼。
“依依,你醒了!”
身边传来一道熟悉又轻快的声音,转头才发现是被谷檀丢下来的林小息,她头发凌乱,衣肩带了些土灰,除了狼狈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
方依依目光转下,却发现林小息双手血迹斑斑,裙摆破烂不堪。
受伤了吗?伤哪里了会有这么多的血?
但是,为什么她自己却这样疼呢。
“嘶——”,想要坐起来的方依依,轻轻动了动身子,蚀骨的痛向她袭来。
不敢相信的方依依,将有些惊恐的眼神投向林小息,林小息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眼泪鼻水都混做一团,十分凄惨。
方依依想要开口问,却发现嗓子就像干涸的枯井般,晦涩嘶哑。
“小息,我这是怎么了?”,方依依忍住自己最坏的想法,想要听林小息说。
可林小息的话,却把她打入地狱。
“依依……你,你的手,你的腿,全都摔坏了。”
摔坏了。
方依依的神经,霎时间嗡嗡作疼,怎么会呢?!为什么林小息没事,为什么她就被摔坏了呢!?
心底万分难过,还存有一丝幻想的方依依,还是不相信的缓缓开口问道:“小息,你是不是骗我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对吗?”
林小息低头啜泣,一边摇头一边呜咽,眼泪如豆大般不停落下,她多么希望受伤的人是自己。
从前如此现在便也是这般,没有一个待她好的人,能安稳的留在她身边。死去的爹娘,受伤的哥哥,被魔修伤害的扉清,以及对她如此好的方依依。
都无一幸免。
是不是她,本来就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呢。
——躺在一旁的方依依,心脏犹如被人紧紧握住,让她窒息不已,难受万分。
怎么事情让她自己主动变成了这样。
这个结果,真的是太突然了,或者又可以说,她是太相信这个剧本了。她相信林小息跳下来没有事,但是她却没有想过,林小息是女主,而她并不是。
女主与女配的待遇,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过了好一会,心中苦涩万分,无论给自己多少安慰,也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方依依双眼略略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哑着嗓子说:“小息,你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她们现在待的地方,是一个破旧不堪,被几块摇摇欲坠的木板搭起来的小草屋,她躺的地方算是这个屋子里,比较不那么阴冷潮湿的地方。
想来林小息双手上的血就是她的吧,为了让方依依躺个好地方,应该是废了不少力气。
她身上的伤口被林小息用自己裙摆作布条包扎好,鲜血染红布条,歪歪扭扭的裹在她身上,虽然不好看但也看得出是尽力了。
林小息听方依依想要独处,微微愣了一下,本想安慰她的话却咽回了肚子里,自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点点头后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可现在的方依依,已经关注不了这些了。
这种情况下的她,竟然还在想另一个事情。想来荒谬,说来可笑,都摔成这副样子,竟然还能活下来,这算不算女配的光环呢?
她自嘲般的勾了勾嘴角,面容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不光是全身摔坏了,这脸估计也保不住了吧。
算了,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脸。
方依依闭着眼睛,眼眶逐渐湿润,压抑不住的酸胀在眼睛里蔓延。泪缓缓爬上在伤上,爬过脖颈四周,蜿蜒曲折崩溃在她脸上。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跳下去。
为什么要要仗着自己开了上帝剧本,就如此冲动决定跳了下来。如果,她不跳下来是不是还能跑,还能走?
忽然间,方依依在悲痛中猛地想起了什么。
兔子。
心脏收紧,自责悔恨,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兔子和她是有契约的,如今她成了这个样子,那签订契约的兔子岂不是……她不敢往下想,但又不得不往下想。
这样一来,便也能说清楚了,为什么伤的这么重的自己,如今还能醒过来而不是直接去世。
仆死主生,是兔子替她承受了身死的结果。
一切都是因为她,仗着自己知道上帝剧本,而做的蠢事。方依依此刻只想回到前一秒,扇死那个跳下来的自己。
多么错的一件事。
到如今,她觉得自己不该和兔子签订契约,否则兔子又怎么会被她拖累,落得个平白丧命的结尾。
——在这漆黑无比的地下世界,不知为何却有丝丝光亮,透过木板缝隙洒进小破屋。
晶莹剔透的暖光照着这方小破屋,照不散心底的悔恨,照不透之前可笑的念头,照不穿如今明暗交错、微弱万分的期许。
屋外是明媚的光,屋内是踏不进的壁垒。
—
不知道过了好几天
早晨依旧含泪醒来的方依依,脸上忽然传来凉凉的感觉,睁开眼是林小息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一手拿着一方小破布做成的药团,一手轻轻替她敷养脸上的伤痕,一手替她捻了捻轻薄的被褥,又一边照看着不远处咕咚作响的药罐。
如此坚持不懈,已经维持了好几天。
她不知道林小息是从哪里找来的药和药罐子,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被褥,看着林小息如此尽心尽力,在这寒冷的天气里顾上顾下,方依依倒也不好开口拒绝。
在方依依看来,用药吊着自己这方残破的身子,是没有必要的,反而徒增负担。
可看到林小息眼里的坚毅时,她又不知如何开口,让林小息放弃自己。
“依依,药等一会就会好,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林小息敷好药后,轻声问她。
方依依眼睛望向小破屋屋顶,上面的漏洞已经被林小息用枯草填补上了,已经不漏风也看不到上面直窜云霄的石头了,但偶尔她还是会想上面当时当日的情景,然后再陷入自责,循环往复。
看完后,方依依略带苦涩的开口道:“我不饿,小息你先去吃吧”
听见方依依这样说,林小息摇了摇头:“你这样几天几夜的不想吃饭怎么能行呢?身体会受不住的!”
“……我这副样子,就算坏还能再坏到哪里去呢”
“……”
“小息,我真的不饿。我保证,等会喝完药要是饿了话我再吃,好吗?”
知道拗不过她的林小息叹了一口气,只好无奈的答应她,然后起身拿着药团出去换药洗布条。
方依依双眸轻阖,整个人气色差了很多,病态了很多。因为身体和心情上的双重低落,她已经渐渐变得破败不堪了,若是被门外的冷风吹拂一下,怕是病上加病了。
本来,她正闭眼想着,自己还能不能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时。
屋外忽然传来争执声,还有推推搡搡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器具被砸,以及林小息惊呼的声音。
方依依一惊,下意识想要起身,但下一刻她却依旧安稳的平躺在草床上。心底里那一瞬间的力气,忽然间泄气了……
不能动弹,她只好扯着嗓子喊:“小息!你怎么样!外面发生什么了?!”
门外的声音忽而停下一瞬,下一秒轰的一声,轻掩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双手叉腰,身高九尺,五大三粗的膀子穿着件厚实的棉衣,眉头紧皱的扫视了一番,最后落到了方依依身上。
“好啊,我说我家被子丢哪儿了呢?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偷偷走了,那些药罐和药想来也是你们顺走的吧!”
林小息赶忙跑进来护到方依依身上,连连摇头否认:“我没有偷,我没有偷,这被子是我采药换来的!不信你去问西北大树下的刺老二,我就是跟他换的!”
“我问个屁!”,男人粗鲁的一把扫开林小息,然后扯走方依依身上的被子,说:“谁不知道那刺老二自己就手脚不干净,谁敢和他做交易?我看你就是和他一伙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偷贼子!”
扯开被子的男子一把抱走被子,目光忽然瞟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方依依,皱了皱眉又说:“还用我家的被子给这么个人盖,给我弄脏了都,真是的……晦气死了。”
方依依心里气极了,但什么都做不了的她,也只能用眼神恶狠狠的盯着男人。
男人抱着被子朝门外走去,一脸嫌弃一边掸走被子上的灰尘,一边嘴不停歇的嘟囔,话里话外都是些损人的词。
眼看着寒冷天唯一的被子要被人拿走,像被洒了鸡血的林小息,顾不上实力的悬殊,扑上去死死的拽住了那一床被子。
“我说了我没偷,这是我换来的!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林小息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连咬人带踹人的发狂样子,稍稍震慑住了那男人。可两人始终还是有力量上的悬殊,男子大手一握被子,脚一伸就将林小息踹开了。
这一脚使了力,疼得林小息半天没缓过来气,但她还是不放弃的朝着男人爬过去,伸出手紧紧抓住被子一角,咬着牙说:“这是我的……”
“疯婆子”,男人烦躁的开口,还想再踹一脚时,眼睛忽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眼睛。
下一刻,脖颈处传来冰凉的感觉。那是一片被打碎的药罐瓷片,它锋利无比,带着些许药渣残汁,晃晃悠悠的在门外飘了起来。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屋内的人直直飞来,然后紧紧的抵在了男人的脖颈处。
而后,便听见他身后不远处,传来阴沉沉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耳中说:“再不离开,我便立刻划破你的脖颈,扯出你的肠子,捏碎你的五脏六腑,挂在门口风干三天三夜”
“然后还要将它们碾碎成粉末,洒在你家门口,洒在你家人的碗中,你家人身上。还要留下脑袋掏空其内,当作灯笼替你照亮你家门口的路。”
“让你永远也不得善终”
……
男人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双腿一抖,被吓坏了,抱着被子的手一下就松开了,身子瘫软了几分,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我我我,我错了!这位大人息怒啊!小的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啊!”
男人松开手,林小息见状立马将被子搂入怀中,犹如丢失的珍宝失而复得般的松了口气。
这时,瓷片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方依依咬着牙,看着那男人的身影,额头冒着细汗压着嗓子低声吼道。
“滚!”
方依依用自己都没想到,但又十分狠戾的语气吓住了男人。等到男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后,她才将胸口憋着的那股不适,悉数释放。
瓷片失去控制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咳!”
刚才情急之下,她动用了灵力。等到松了气后,那股腥甜之感像瘟疫般从胸口蔓延至喉舌,让她万分难受。
“依依,你,你嘴角渗血了!”,林小息松开被子跑过来查看她,却没想到她一咳一口血。
林小息心中警铃大作,看着方依依情况十分不妙,有些焦急。偏偏现在药罐还被砸了,如果不尽快得到治疗,怕是熬不过了。
心下一横,下了决心的林小息一把将方依依拉到背上,再扯起旁边轻薄的被子盖到方依依身上,背着她吃力的往屋外跑去。
嘴里全是血腥味的方依依,这才第一次看见小破屋外面的世界。
外面竟然与地上的世界毫无半分变化,有太阳有树木,有农田有人家,还有山川河流四季变化。
天空飘着薄雪,人们吐着白雾,四周白雪轻搭树叶枝丫,一丛丛草木就像顶了一个白帽一样,略带俏皮携风又凛冽刺骨。
小又精致的雪花缓慢落下,落她们头上,落到她们的眉目上,落到方依依嘴角的血渍上,赤白交错。
方依依含着血,轻轻抽着气说:“小息,别救我了”
林小息死命的摇摇头,咬着下嘴唇忍住眼泪,脚步想要加快几分,却越觉得慢:“不,你一定能活下来!”
方依依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此刻,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她在这里死去后,还能不能穿越回去呢……
方依依默默想着。
——————
时间回到之前
谷檀看着文苑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你这人还挺不讲道理。”
“看着自己的小情人跳下去,不去跟着殉情怎么还赖上本尊来了。”
谷檀眼睛一眯,看着下面的人一副气急的样子,忍不住又刺激他:“你说说,死在本尊手里多么痛快,怎么就想不开要去跳崖呢?这不是死都不会挑漂亮的死,这摔下去你说会变成什么呢?”
底下的人恶狠狠的,仿佛要将他拆骨入腹般凶狠的盯着他。文苑紧握拳头,不打算和谷檀废话,摸出腰间储物袋里的数张上品雷符,悉数向谷檀扔去。
谷檀自然不会把这种小伎俩放在眼里,区区雷符而已,不痛不痒的东西,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他一挥手,数张雷符瞬间燃尽消失,连刚聚到一起的黑云,也被他尽数挥散。但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剑,直直向谷檀的眉心刺来,握剑之人就是文苑。
刚刚的雷符只不过是掩他耳目罢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将储物戒指里的另一把仙级器法拿出,给他致命一击。
谷檀看着刺来的剑,却没有闪躲,反而迎面而去。剑尖挨着他的眉心,以毫厘之差擦面而过,后稳稳的被打入一旁的树中。
文苑下一秒则被他一脚踹回地上。
“小儿还是太年轻,区区一柄仙级器法就想伤本尊?该说你是蠢呢,还是走投无路后之举,想要鱼死网破呢。”
谷檀嗤笑一声,竟然盘坐在了半空中,一只手撑着下颌,似笑非笑的问:“不过,本尊倒是发现了意外之喜。”
“听凡间那些小儿们谈论,说这凡间的皇帝啊,众子之中有人投入仙门之下。本尊倒是想问问你,仙门到底有什么可修的,引得你们争先效仿,我们魔修不也有飞升成神的,怎么就变成人人诛之的存在了,要不小儿你也修魔道算了。”
文苑皱眉忍着恶心,吐出一口血沫:“呸!魔道之修,扰乱身心,障碍正法,破坏胜事,岂可传道授业与人,引得天下大乱!”
谷檀大笑几声,眼底阴鸷更盛:“好一个障碍正法,好一个天下大乱,本尊倒要看看,魔神重现于世,这世间是否真的会天下大乱!”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文苑听谷檀这话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看他癫狂的样子,像是要召唤魔神重临世间一样。若是成功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本尊做什么?本尊自然是做魔修该做的事情,而这第一件事,就是让本尊先杀了你。”
谷檀收起笑意,眼底的冷意更寒,起身从半空中持剑迅速冲向文苑,如破竹之势,利落干脆。
但下一刻,谷檀却被震退三米。
他抬起头看那一抹突然出现的人影,眼熟不已。
文苑衣领被人抓住,来的人面容严肃,妖艳又俊朗无比脸,满是寒气。抓住他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方依依人呢?”
“是你?!”,文苑依稀记得,在秘境中遇到魔修的时候,是这个人把那魔修碾碎的。
可为什么,他一来就要找小师妹?之前在秘境也是。
“讲话!”,洛熀眉头微皱耐不住性子,语气带了几分不悦。
“好久不见,洛熀。”
谷檀收起剑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们,感知到洛熀心底的烦躁,也不逆毛而上,仿佛一个看客一般,在旁边悠悠开口。
“滚”
洛熀看见谷檀就觉得晦气,没好气的回他一句。谷檀这人心思诡秘心机深沉,洛熀本就不想与他熟络,更别说现在花时间跟他拐弯抹角,你来我往的。
他只想找到他要得那个人。
“方依依呢?”
看文苑不说话的样子,洛熀只好忍着性子,再问了一次。之前他就看这个什么她的师兄不顺眼,如今发现她的气息和他交织一起,就更不顺了。
一路追来,却发现她跟别人跑了,你说气不气。
在旁边看戏的谷檀,看着洛熀和文苑的相处若有所思,突然明白了几分,指了指一旁的缝隙开口:“如果你要找人的话,可以跳下去找,无论是哪一个反正都在下面了。”
“不过,头一个有魔气庇护,坠入魔城不会被魔气所伤。至于另一个嘛,自己跳下去的,怕是活不了了”,谷檀环抱双臂淡淡开口。
话音刚落,就见嗖的一下,身影便消失不见。
文苑一愣,望着身影消失的方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跳了下去。
他毫不犹豫……因为听见她在下面,就跳了下去。
文苑方才还紧握的手,蓦然松开又握紧,眼底多了丝探究不明的意味,紧跟着消失的身影后面,也一跃而入。
“越来越有意思了”
谷檀咧着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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