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磨山村
三人要走,便向村长打听磨山村的方向。
村长一听,脸色微变,“你们要去磨山村?”
扶雁羽点头,“是,村长可知道磨山村?”
村长指了路之后欲言又止。
扶雁羽询问道,“这磨山村可是有何不妥?”
村长摇摇头,“我们村子和磨山村没什么来往,他们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扶雁羽看出了村长不愿意说,便也不打算再问,三人正打算走,村长却叫住了他们。
村长思及他们慷慨相送的一些符篆,还是说出了磨山村的情况。
“多年前,磨山村里供奉着一只妖物,曾有修士来此地降妖,却都被磨山村的人赶了出去,这妖物还与人类女子生了一个孩子。”
“妖物死后,磨山村的人便将那孩子养大,但妖物的孩子,哪能完全是人类?”村长的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情,“那是一只茹毛饮血的半妖!还在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吃生食了。”
扶雁羽惊讶道,“半妖是磨山村的人养的?”
村长说是啊,“半妖庇护了磨山村的人很多年,最近不知怎的发了疯,听说咬死了几个人了。”
公仪璇玑听得嘴都合不上,“这磨山村的人胆子可真大。”
以凡人之躯,供奉妖物,后有养育一只半妖,若真是发了疯,那这磨山村所有的人,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扶雁羽沉吟片刻,“磨山村的人为何要供奉妖物?”
村长叹息一声,“磨山村地理位置不好,山穷水恶的,村里人不富裕,又时常招惹一些精怪,便供奉妖物,以求庇护,倒也平安的度过了几十年,但那妖物哪是能被驯化的?终日打雁,也终究叫雁啄了眼。”
“村长,你可知那妖物的真身为何?”
村长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妖物一般都不会告诉别人它的真身为何,就算磨山村里的人知道,既然是为了求妖物的庇护才供奉于它,想必也不会说与外人知晓。
既然磨山村的人求到黄真人面前,那便是那只半妖已经失去了控制。
扶雁羽又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也作罢。
公仪璇玑虽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究竟哪里不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黄真人若是真去了磨山村,说不定此时已和妖物交上了手,就是不知谁更胜一筹了?
于是他们便打算先去磨山村再做打算。
按照村长的指示,他们飞行了两个时辰便到了磨山村。
从地形上看,磨山村位于三座大山的山脚,呈三面夹击之势,光是用肉眼看,便让人觉得狭窄逼仄。
进出口的路又只有一条,便是从村外的一座石桥上过去,石桥也不知是哪年修建的,已经被风化了不少,勉强能够过一辆牛车。
河水从石桥下流淌而过,水质有些浑浊,也看不清有多深。
按凡人的路程来算,磨山村离平阳城较远,交通又不便利,很难进行货物买卖,那磨山村自然也就不富裕了。
公仪璇玑站在石桥上朝磨山村里望着,入目皆是一些低矮的房屋,连一间像样的砖瓦房都没有。
三人还未进去磨山村里,便听见了一些类似野兽的嚎叫。
扶雁羽一听,“半妖被抓住了?”
三人加快步伐,朝磨山村里走去。
只见村民个个手中都拿着一些钉耙锄头等物,他们自发的围着一个铁笼子,而铁笼子里关着的正是一只长着兽耳的半妖。
半妖浑身都是血,眼睛已经瞎了一只,全凭最后一口气在嘶吼,他不停的撞向笼子,好像在发泄心中的怒火。
笼子周围已经贴上了符篆,半妖每一次撞向笼子,便会被符篆电击一次,身上的伤也就会越重。
不过黄真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黄真人就在村民中央,他的被半妖咬了一口,几乎撕下了一半的肉来,半边身体鲜血淋漓,拂尘也断了。
公仪璇玑没想到,这只半妖居然这般厉害,连杀妖无数的黄真人都着了它的道。
黄真人正在往伤口上撒灵药,见到公仪璇玑等人,面露不解,看向了请他来的人,“磨村长,这是?”
磨村长握着钉耙回头,“你们是谁?来我磨山村干什么?”
扶雁羽和公仪璇玑对视一眼。
磨村长现在的态度可不是欢迎,明明两个村庄只隔两个时辰的飞行距离,对待修士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磨村长怕黄真人心生误会,连忙解释,“黄真人,我们可没请旁的修士,就请了您一位真人,您可要帮我们降了这怪物,没得再让他咬死旁的人。”
磨村长的话一说,围着笼子的村民握着农具的方向就对准了他们。
公仪璇玑生怕扶雁羽一时口快,说漏了嘴,连忙上前道,“我们几个只是路过,想借贵宝地稍作休憩,不知村长可否行个方便?”
公仪璇玑看了一眼铁笼子里的半妖,“半妖凶性未除,这位黄真人又受了伤,若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你只管说就是。”
“去去去。”磨村长一听,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我们已经有了黄真人,不需要你们帮忙,而且我们村子也不收留外人。”
“先别急着拒绝啊。”公仪璇玑背着手笑眯眯的,“我们这里可有一位化神期的修士。”
说到这里,公仪璇玑才将扶雁羽推了出去。
黄真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几位道友,莫不是为了抢夺这只半妖而来?”
磨村长愣了愣,不由得看了黄真人一眼,一见黄真人面色不愉,刚想说些什么,一个村民就拉了磨村长一把。
“村长,那可是化神期修士,很厉害的,降一个大妖也不在话下了,您看黄真人也受了伤,这万一”
村民自以为说的小声,实则在场的修士早已听了个清楚。
公仪璇玑仍旧是那张笑脸,“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一只半妖,我们还瞧不上,既然你们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只当没见过这只半妖就是。”
公仪璇玑朝扶雁羽伸出手。
扶雁羽不明所以。
公仪璇玑捻动了几下手指头。
扶雁羽更是不明白。
白沧捂脸摇头,低声道,“她想要钱。”
“哦。”扶雁羽意会过来,连忙将钱袋奉上。
公仪璇玑从中抓了一小把,“眼下天快黑了,我们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晚,这些灵石就当作是谢礼如何?”
公仪璇玑手掌摊开来,灵石在她手中散发着光芒。
磨山村的人何曾见过这么多灵石?当即有村民与磨村长耳语,说这些可以换好多银子,可以买好多东西回来,让他答应。
磨村长接过灵石,“那行吧,你们只能休息一晚,明早就走。”
黄真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可不信这偏僻的村子会路过几个修士?这几个人骗骗无知的村民还行,可骗不过他!
“没问题的,村长。”公仪璇玑拍了拍手,就没有灵石解决不了的事!如果不能,就多加一倍灵石!
半妖还关在笼子里,磨村长便点了一个人,让他把公仪璇玑他们带去别地。
带路的便是先头那个让磨村长将灵石收下的人,比起疑心重不好接近的磨村长,这个人显然要好说话得多。
扶雁羽说话直来直去,白沧不屑同旁人打交道,所以这路上,便是公仪璇玑一路和他说着话的。
公仪璇玑已经打听到,这个村民叫二虎,大姐已经嫁了出去,家中现在只剩下他和父母以及年幼的弟弟,若是村里能多些收入,他也能养活父母和弟弟了。
对于二虎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仙女,关键是仙女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说话还和气,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他。
对于仙女问的话,他自然是毫无防备的都说了。
黄真人是前日就到了磨山村,但半妖逃出村子,不知躲在何处,他便花了两日的时间抓捕,直到昨夜,黄真人与半妖对上,两败俱伤,但也换得半妖掉进陷阱,被关在了铁笼子里。
公仪璇玑见二虎毫无防备,便追问道,“半妖既然逃了出去,为何还要回来?可是黄真人使了什么妙计?”
没想到,公仪璇玑问完这句话后,二虎却别开了脸,有些慌乱的回道,“也也没什么,它本就是在村子里养大的,也习惯了在村里生活,不会跑太远,对,它本来就一直在磨山村附近,所以黄真人才能设下陷阱抓住他。”
看似回答了公仪璇玑的问题,但公仪璇玑的疑惑却并没有得到解答。
她皱了皱眉,二虎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好再问,便换了一个问题,“你们村里可有人受伤?”
“没,没人受伤。”显然二虎不愿意再回答了,“你别再问了。”
公仪璇玑微笑点头,给了他一瓶药,“那半妖凶猛,若是有人被抓伤咬伤,感染上妖毒就不好了,这是一瓶灵药,可敷在妖物造成的伤口上,化解妖毒。”
二虎嘴上说着没人受伤,实则还是收下了药。
“地方到了。”二虎指着一处破败的房屋,“村长说了,你们今夜便住在这里,不要乱跑,明天一早便离开。”
说破败是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大门都只有一半,院子里只有两间土坯房,房顶还破了个大洞,抬头就能见到夜空,幸好今夜没雨,否则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屋子里也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偶尔还有老鼠从地面溜过去,也不知多久没有住人了。
二虎将他们送到目的地就走了。
三人左看右看的,实在找不出一处可以坐的地儿。
扶雁羽将自己的乾坤袋扒拉开,找出几个凳子,看得公仪璇玑是目瞪口呆。
“你出门还带凳子的?”公仪璇玑指了指地上那一字排开的凳子。
扶雁羽不好意思道,“家中长辈担忧我初次远行,会露宿野外,便给我稍上了这些,我本觉得没什么用处,没想到现在却用上了。”
“真不错。”公仪璇玑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
三人排排坐在屋檐下,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皎洁的月爬上了梢头。
公仪璇玑摸着下巴,一脸沉思,“那个二虎,刚开始还说得好好的,问到半妖的事,就支支吾吾的,明显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扶雁羽也摸着下巴,“从我们进磨山村起,我就觉得怪怪的,不是说半妖咬死了几个人吗?怎么既没有看到坟茔,也没有看到草席和棺材,尸体去哪了?”
公仪璇玑抖掉一身鸡皮疙瘩,“不会被吃了吧?”
白沧说不会,“这半妖一看就许久未曾进食,否则以黄真人的本事,还真斗不过它。”
“你怎么这么看好那只半妖?”公仪璇玑转过脸,“你知道它的真身是什么?”
他们只隔着铁笼子看见那只半妖头上的兽耳和利齿,没有看到其他具象化的妖物特征,所以分不出它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白沧侧眸回视,“是只狼妖。”
公仪璇玑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它都没有尾巴。”
白沧依旧平静,“按照人类的寿命来说,它已经成年了,但按照妖物的年岁来算,它年龄尚小,又是半妖,没有化出尾巴和利爪也很正常。”
公仪璇玑点点头,“那黄真人的确是打不过这只半妖,那半妖又是怎么被抓的呢?”
黄真人的修为不过金丹初期,还是以药物堆上来的,当时也就是金花娘娘还不能离开真身太远,所以没有和他对上,否则以他一人之力,还真不能拿金花娘娘怎样。
这只狼妖虽然拥有人类的一半血统,但他生下来便是人的形态,又拥有妖力,能够在成年前隐藏自己的尾巴和利爪,实力不俗。
若是黄真人和它对上,还真不见得能够打赢它。
那它又是怎么被抓的呢?
最后一丝余晖落下,天色暗了下去。
一只老鼠从屋子中窜出来,迅速跑到院子里一个角落,找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公仪璇玑短暂的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我坐不住了,二虎不是收了灵药吗?那肯定有人受伤了,我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什么。”
她是真怕老鼠,从前在仙界,没有这小玩意,后来在凌霄派,门派中也不会有老鼠,客栈里也不会让老鼠来吓着客人。
公仪璇玑是真的觉得老鼠长得很奇怪,也很恶心,是她这种小仙女接受无能的,从进门起,就被吓了好几次,现在是真的坐不住了。
白沧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离开院子,朝着有灯火的地方走了过去,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
有灯火的地方,是磨山村最大的一个屋子,里面挤满或坐或立的人,好像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公仪璇玑刚到这里,便发现这里也有老鼠,且往屋子的后头去了,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轮回之力提醒她,“璇玑,后头好像有东西,不如跟过去看看。”
公仪璇玑说不要,“我害怕老鼠。”
公仪璇玑和白沧轻手轻脚的上了屋顶,以黄真人那半吊子修为,根本不能发现悬在屋顶上的他们,那就更别提磨山村这些凡人了。
磨村长正在问黄真人,那半妖该如何处置?
黄真人的胳膊还没结疤,便表示忘了疼,“那只半妖,本真人要带走。”
“那不行。”磨村长连连摆手,“他杀了村里好几个人了,您必须杀了它!不然,它还会回来的!”
黄真人一甩拂尘,“本真人定不会让它再祸害村里,村长大可放心。”
磨村长一点面子都不给,说自己不放心,“半妖之所以离开村子后没有走远,都是为了寻那丫头,若是在您手中逃跑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村长一说,村里的人连连附和,“不行不行,您要么现在就杀了它,不能将它活着带走!”
黄真人想要拿半妖的妖丹,但自己现在受了伤,贸然对半妖动手,怕引得半妖反扑,反倒威胁自己性命。
但若是不要妖丹,就用一道打妖符除了半妖,那自己这一趟不是白跑了?
什么都没得到,还弄了一身的伤,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黄真人迟疑道,“不如这样,让本真人休养两日,养好了这伤,再为你们除了这半妖。”
“怎么还要休息两日?”磨村长眼神变得怀疑,“半妖不是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了吗?多等两日,不是夜长梦多?”
在场有人问出了磨村长的心声,“黄真人,该不是您杀不了那只半妖吧?”
黄真人一听,恼了,“尔等说的什么话?本真人替你们降服这只妖物,分文未取,还受了伤,本就是做好事,你们还这样诋毁本真人?”
“那您如何不今日就杀了它?”
黄真人大声道,“尔等休要多言!本真人就等两日,就等两日!否则你们就另请高明!”
黄真人在凡人中作威作福惯了,平日里百姓也都是听他的,但他此时忽然忘了,磨山村里还有三个外人,且修为都在他之上。
二虎向磨村长耳语,“村长,村里不是来了几个修士么?若是黄真人杀不了那半妖,不如我们去请那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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