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他究竟是谁
等到下人提醒，两姐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临走时还说明日再来找璇玑玩。
甜果儿跑到璇玑身边，“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璇玑抬起眸子，看了那边记录礼物的兰紫一眼。
兰紫接受到璇玑的目光，她默了默，拉着屋中另一个做洒扫的丫头无声退了出去。
甜果儿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小姐，如今菊黄和兰紫都怕你呢。”
璇玑却不以为然，“表面上怕而已。”
实际上背后指不定在做些什么小动作呢，不过，表面上怕也足够了，只要她们不来惹她的眼，一切都好说。
甜果儿道：“奴婢打听到了原州白氏的消息，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可信度应该很高。”
“说吧。”璇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掩盖眸中神色。
“据传言，前朝太子的遗腹子流落到原州后，便扎根在了原州，几十年间招兵买马，日益壮大，那些被朝廷追杀的前朝余孽，基本上都是原州投奔了白氏，算起来，现在原州白氏做主的，应该是前朝太子的嫡孙，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称王罢了。”
“奴婢还打听到一个消息。”甜果儿凑近璇玑的耳朵，神神秘秘道：“皇上苦寻不得的前朝宝藏，落在了白氏的手中，等白氏拿到了宝藏，那么投奔白氏的人就更多了。”
前朝宝藏
璇玑心里一动，“什么前朝宝藏？”
甜果儿道：“奴婢也是听说的，前朝昏君当道，宠幸奸臣，那奸臣大肆收受贿赂，收刮民脂民膏，积攒得财富几乎堆成了山，后来高祖皇帝的马蹄踏破城门，抄了那奸臣的家，却没有找到那笔财富，都说是被那奸臣藏了起来，还做了一张什么藏宝图。”
“据说那藏宝图被藏匿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只有前朝太子知道它的下落，可这都快八十年了，前朝太子早不知投胎了多少遍，皇上又怎么可能找到那批宝藏？现在又说藏宝图到了白氏手中，也不知真假。”
璇玑沉默听完甜果儿说的，她出声道：“是真的。”
甜果儿疑惑的看向她，“小姐？”
璇玑没有解释，她想起了那个机巧八珍盒。
机巧八珍盒本就是从前朝宫廷里流传出来的，当时还说那个机巧八珍盒是前朝太子玩过的，前朝太子已经到了当爹的年纪，又怎会去玩小孩子的玩具？
恐怕是他送给自己还未见面的孩子的。
而且机巧八珍盒她摇晃过，听不见里面的响动，但根据外观来看，它应该是可以打开的，只是璇玑不知道如何打开它而已。
也许只有前朝太子的后人，知道打开它的方法。
梁家一夕灭门，家中的金银财宝却没有被带走，这说明来人要的东西，远比梁家的财富更值钱，而且，后来梁玉洲也证明了，那伙人要的就是那个机巧八珍盒。
一个玩具罢了，得知他们大动干戈的，只有是里面藏着的藏宝图。
至于白沧，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前朝太子的儿子，若是活着，应当已经七十多岁了，不可能是他，而且原州现在做主的，是前朝太子的嫡孙，按岁数来看，也应当是五十岁左右，也不会是白沧。
那么，白沧究竟是谁？
甜果儿见璇玑一直没说话，又喊了一声，“小姐？”
璇玑回过神，“嗯，我知道了。”
甜果儿眼神担忧，“小姐，白公子真的是原州白氏的人吗？”
她这话问得很小声，若白公子真是原州的人，那他们小姐可就麻烦了，和原州叛军有纠葛，说不定要抓到牢里去。
甜果儿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璇玑道：“我不知道，但这件事你就当烂在了肚子里，从此以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甜果儿见璇玑一脸严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连连点头，还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奴婢昨日还遇见了庄子上的人，他们说德叔吩咐了，您如今进了尚书府，名声很重要，您和白公子的事，他们不会说出去，也只当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来到庄子上。”
璇玑心里微暖，德叔并不知道白沧和原州白氏有关，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保护她。
如若她日后还有婚事，也应当是从尚书府出嫁，若真的和护院有过那么一段，于她的名声不利。
虽然她的名声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但璇玑依旧很感激德叔。
原本她以为父母都没了之后，自己只能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但现在，德叔和甜果儿都是她的亲人。
璇玑又一日去陪老夫人吃饭的时候，遇见了她那位舅母。
严夫人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里出来的，样貌端庄，说话行事透着一股子精明样。
璇玑不动声色的和她打招呼，“璇玑拜见舅母。”
严夫人似乎从不曾往绿藤苑塞过两个不懂事的丫环，她亲热的拉住璇玑的手，“母亲，这便是大姐的女儿啊？长得这样美，儿媳看了都挪不开眼，这几日，府上太忙，舅母都来不及去看你，听说你日日都来陪母亲吃饭，舅母这便过来了，你可别怪舅母。”
这个舅母，说起话来，和她那位舅父还真是一个样。
璇玑微笑，“舅母多虑了，璇玑不会怪舅母的。”
严夫人见她低垂着眉眼，一副乖巧的样子，有些拿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
菊黄和兰紫传来的消息里，都说这位表小姐心里重得很，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一点不如意便要惩罚人。
现在看来，在老夫人面前的乖巧样，恐怕都是表象。
璇玑的名声不好，严夫人怕她耽误了府上其他几个姑娘的婚事，特别是她的二女儿，已经定亲了，说的还是二品官员的次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老夫人的眼神在严夫人和璇玑之间巡视了一圈，没说什么，“秀芳，你也没吃饭吧？别站着了，坐下一块吃吧。”
严夫人哎了一声，挨着老夫人坐了下来。
璇玑便坐在了老夫人的另外一边。
菜一道道端上了，老夫人没有看严夫人，而是给璇玑一样样的夹菜。
“璇玑，这道鸽子肉炖得软烂，汤也刚刚好，喝一碗尝尝。”
“璇玑，你吃这道一品香，据说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做法，你尝尝。”
“璇玑，吃这个。”
“璇玑”
严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毕竟是当家主母，气度还是有的。
她主动给老夫人夹菜，“母亲，您甚少吃荤食，便尝尝这道青山绿水，这里面是用豆腐做的，香而不腻，又好克化。”
老夫人看都没看一眼，拨到一边，“这道青山绿水每日都有，我已经吃腻了。”
严夫人脸色一僵，筷子放回去后，便不说话了。
璇玑闷头吃饭，间或抬头看一眼严夫人。
严夫人接受到璇玑的眼神，深觉菊黄和兰紫说得还是轻的，这丫头岂止是不好惹这么简单。
严夫人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老夫人和璇玑倒是祖孙尽欢。
吃完了饭，璇玑又靠在老夫人身边，挑一些儿时的趣事说给她听。
严夫人陪着笑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
没想到老夫人却说：“陪着我这老妇人，也怪无趣的，璇玑，你去找妹妹们玩吧，我和你舅母有话要说。”
璇玑起身应是，向老夫人和严夫人行了礼后退下。
严夫人道：“母亲有话要和媳妇说？”
老夫人看着璇玑的背影走出承恩堂，“秀芳，你看璇玑这孩子如何？”
严夫人道：“举止端庄，性子温和，行事也很是妥帖，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是个好孩子。”
“既然你也觉得是好孩子，那你为何还派刁奴到她身边去？”
老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叫严夫人脸色一白，“媳妇不知道母亲这话是何意？儿媳自问打理尚书府多年，日日夜夜从不敢有半分懈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母亲听了什么谣言，也请母亲查清后再来责问儿媳，儿媳若是有错，母亲尽管处罚。”
见严夫人还在狡辩，一旁的高嬷嬷摇了摇头。
老夫人拉下脸来，“正是因为我查清了，所以今日才与你说这番话，你要做这当家主母，就需得做到无可指摘，否则，这当家主母也不必做了。”
这下，严夫人吓得不轻，“母亲！”
她不敢相信，就为了璇玑的事，母亲竟然拿卸去她手中权利的事来威胁她？亏她为了严家生育子女，兢兢业业打理家业这么多年，外面谁人不夸她是京中大妇贤惠典范，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婆母否定了！
老夫人道：“那胡嬷嬷，我已经打发了，她到底是府上的老人了，尚书府也不能亏了她，给的银子，足够她养老了，只是日后不得再踏进尚书府一步，至于菊黄和兰紫那两个丫头，璇玑愿意再给她们一个机会，我就不插手了，既然是你院子里出来的，你这个当舅母的，也要好好调教一下，方才不让人说闲话。”
严夫人冷汗涔涔，跪了下来，“是，媳妇知晓了，是媳妇没有做好，惊动了母亲，是媳妇的错。”
老夫人摆手，“行了，这些场面话，就不必拿到我面前说了，璇玑没了父母，你这当舅母的，理当拿出舅母的风度来。”
严夫人跪在地上，眼里都有了泪水，她揩了揩眼角，心中觉得无比屈辱。
她还是刚嫁进严家的时候，挨过婆母的训斥，这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婆母一直夸她做得好，现在突然遭了训斥，心里难受得很。
而且还是这样跪在承恩堂里，她到底是当家主母，也是要面子的，这让府上下人知道了，她还有什么威严？
严夫人又气愤，又觉得不甘心，不过几个奴婢当年刁难了程璇玑几句，婆母就这样大动肝火，她对府上的亲孙女都没有这样维护过。
老夫人一见严夫人脸色变幻，就知道她表面恭顺，实则心里不舒坦了。
她摆了摆手，“跪着也不好看，你起来回去吧！”
“谢母亲。”严夫人站起身，本来都打算走了，又回头道：“母亲，二丫头已经定了亲，三丫头也要说人家了，璇玑她从前的那些事，京里的人都知道，母亲，您也要为两个孙女想想。”
严夫人的本意是，让老夫人不要事事依着璇玑，就算心疼她没了父母，也等两个孙女嫁出去再说，璇玑从前的那些事，于市井而言，只是个笑话，但于他们官门来说，就是极其丢脸的事，万一亲家介意了，取消婚事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这种人家，若是被退了婚，那可是奇耻大辱，日后再想找婆家，就只能低就了。
可谁知老夫人一听，更不高兴了。
她的手拍在桌上，“秀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严夫人吓了一跳，“母亲”
老夫人捂着胸口，气得胸口疼，高嬷嬷连忙帮老夫人顺着气，又让丫环去拿速效救心丸。
“母亲的心疾犯了？”严夫人知道事情大了，“是儿媳说错话了，您消消气。母亲快歇着，儿媳去帮您请大夫。”
若是老夫人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恐怕严尚书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的夫君也护不住她。
老夫人攥住她的手，顺了几口气之后，才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璇玑之前的事已经查清了，都是那柳氏搞得鬼，故意污她的名声，你这当舅母的，不想着为她报仇，多心疼她，竟然拿这件事做筏子，亏你还是我尚书府的大妇！难道你平常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
一字一句，老夫人都说得极重，一字一句的砸在了严夫人的心上。
严夫人终于感到了一丝羞愧，“事情已经过去两年，真相光我们知道有什么用？别人不会信的。”
高嬷嬷忍不住了，“夫人，表小姐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她在乎的，只有她的亲人信不信。”
老夫人服下速效救心丸，心口平顺了一些，“你若是打听一下便会知晓，她在程家时并未亏待任何一个下人，来了尚书府，也不曾扔下旧时伺候过她的人，她的品行，不会亚于任何一个官宦世家的千金。”
严夫人怔然。
老夫人疲惫的挥手，“你去吧，回去后好好反省，如今朝中大事小事不断，为了爷们安心，这一方府里可不能乱。”
严夫人道：“儿媳知道了，儿媳这就退下，母亲好好休息。”
等严夫人走了，老夫人叹息道：“你说，秀芳她听进去了吗？”
高嬷嬷心里不确定，但为了让老夫人安心，只能说道：“夫人是个通透的人，就算为了府里，她也会处理好的，您就别担心了，表小姐是个聪明人，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老夫人闭了闭眼，“扶我回去歇息吧。”
严夫人走出承恩堂后顿住脚步，回眸看了一眼，口中不甘的说道：“母亲竟然那样在乎那个丫头？都比得上自己嫡亲的孙女了。”
身边的嬷嬷也同意为主子忧心忡忡的，“夫人，那我们该怎么办？二小姐眼看就要成婚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严夫人眼神冷厉，“派人盯紧绿藤苑，若那丫头有任何异动，就来禀报我，若是因她坏了二丫头的姻缘，看我怎么教训她！”
这边严夫人为了自己的女儿未雨绸缪，那边璇玑一点也没有破坏人家姻缘的打算，她甚至希望她俩都快些嫁人的好，每日都往她院子里跑，可要把她烦死了。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爱美的时候，璇玑生得美，就算从前有不好的传言，她们也想从璇玑这里学到她是如何打扮的。
每次吃了什么，用的什么胭脂，穿什么样的衣裳，都要追问个清清楚楚。
可怜璇玑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进了尚书府的日子，每日都要向两个妹妹做汇报，比外祖父上朝还来的勤便。
她这两个妹妹，定亲的那个叫严灵儿，略小一些的叫严萱儿，严灵儿到底是做姐姐的，比严萱儿说话行事还是稳重一些，而严萱儿是府上最小的小姐，从小就千恩万宠的长大，整日里闹腾个没玩。
严萱儿见璇玑纵着她在绿藤苑里闹腾，这日竟然说要留下来和璇玑一起睡。
璇玑脸色难看，甜果儿见状好言劝道：“三小姐，您还是回去睡吧，我们小姐打小便是一个人睡的，您看她的睡榻，恐怕也是睡不下两个人的。”
严萱儿一听就不高兴了，小脸一拉，“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长得胖了吗？这么大一张床，怎么就睡不下两个人了？再说了，我留下来，就是为了陪伴表姐的，这样表姐就不用怕孤单，怕黑了，表姐，你说是吧？”
璇玑扶额，“我不”
严萱儿一把抱住璇玑的胳膊，蹭了蹭，“表姐，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二姐就要嫁人了，这几日母亲都不让我和二姐一起睡，等二姐嫁人，我就剩一个人了，表姐，你疼疼我嘛。”
严萱儿倚着璇玑的怀里撒着娇，璇玑被她闹得没法，最终同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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