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云破日出
曾经，龚小娥在爬楼梯的时候爬到无聊，于是边数着阶梯数边爬，所以知道一楼到二楼一共有三十阶台阶。也就是在一楼上十五步台阶，转角，再上十五阶，就能到二楼。
也就是说，现在她站在一楼半的位置，与站在二楼的对方的高度差就是那十五阶台阶，也就是半层楼。当然，身高差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数值。这次她不想承认自己太矮，而是归咎于对方太高。总之，现在的龚小娥，以一个接近六十度的仰角弯曲着颈椎，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天空。
哦，不对，是男神。
但在龚小娥心中，有一种仰望着天空的感觉。
瞟一眼窗外，现在的天空似乎又转阴了。太阳终究没有完全挣脱乌云的压迫，暂时妥协了。看回窗内，男神的脸上也都是厚厚的阴云，给人一种快要压顶的逼迫感。
但莫名其妙地，龚小娥不喜欢这样的阴天。
这样的阴天，让人本能地抑郁，本能地沉默。
自己就是一个仰望着黑云压城的天空的渺小的人。天空是那么大，于是自己看着这片天空，渺小到连一个语气词都吐不出。
这时，上课铃声欢快地响了起来。
预备铃之后的两分钟，就是上课铃声。
龚小娥想，还好有上课铃。
还好有这打断死一样寂静的上课铃声。
龚小娥觉得，这次沉默、这次在自己与面前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男神之间的沉默，时长两分钟，感觉却像持续了一辈子。
英语课上老师曾说，英语作文有五要素，在中文里面同样适用。那五要素，就是四个w，一个h；分别是：what，where，who，when，以及how。
回过神来，这五要素在龚小娥心里滚动播放着。
what——事件：发生了什么？
where——地点：自己面前？
who——人物：还不知姓名却已经被大众推上神坛的男神？
when——时间：男神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啊？
how——为什么男神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这种自己面前出现啊？男神现在的阴云密布的脸，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总、总不会看见了自己的程意的那点事吧？还是说因为发现自己上课不积极，却在楼梯间哼哼歌？
龚小娥没有知觉的双腿忽然开始颤抖。
在这样强大的压迫感中，再傻的人也会明白，这样子阴云密布的表情，一定是在生气。
那么，为什么男神会生气呢？龚小娥不知道。但是，再傻的人也会明白，一个之前从不认识的人，一个好看的、来自教师办公室的人——好吧，和颜值关系不大，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盯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学生生气呢？
龚小娥莫名觉得男神不会是那种计较她唱歌难听的人。
结合方才发生的事、联系上下文，只有一种可能：男神发现了她的早恋嫌疑。
龚小娥的记忆在倒带，然后在几分钟以前暂停——那时候烙印在龚小娥脑海里的关键词是：程意+自己+下课在罕有人烟的楼梯间靠墙摆着严肃表情说着言情的话=早恋。
ps感情遇到瓶颈的早恋。
如果有什么让老师生气，应该就是自己的这一幕场景被这位老师撞见了。
随后又有一丝侥幸，也可能是歌唱得太难听。但愿是后者，毕竟哪怕唱歌难听，也比早恋求复合被拒还被男神逮住好正无穷倍。
沉默。尴尬。
龚小娥觉得这一秒钟就是世界的尽头。先是贺强，再是梁老师，再是男神。如果这一秒以后世界继续前行，那么下周国旗下的讲话就会变成国旗下的记过，记的就是她和程意。
再看男神，丝毫没有要回教室去开始自己第一堂旁听课的意思。
仍然在那里，似乎连眼都没眨地看着自己。
说点什么吧……应该说，出点什么声音吧？不然真要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一辈子么？
于是，“老……师……好…………………………”
龚小娥嘴里蹦出来不算一个句子的三个字。
“老师好”，就是架起师生间坚固友谊的桥梁。
啊，多么有礼貌，多么实在的三个字。龚小娥想。
依然沉默。压抑的气氛让龚小娥的呼吸都放缓了，又好像是因为低气压才让龚小娥呼吸不畅。
龚小娥的眼神开始本能地游离，向右移出了窗外，投向了阴沉的天空。但不游离还好，一游离才发现，天呐，刚才自己盯着男神看了多久？
男神会不会以为她觊觎他的美色？？
龚小娥默默低下了头。因为她明白，自己刚刚盯着男神那么久，对于男神已经是一种玷污。于是她心中双手合十，默念，神界的各路大神啊，虽然你们存在的意义理论上来说是守护天界，但破例一下吧，快显灵吧，普渡一下我这样的芸芸众生吧！哪怕是超度一下也好啊！
自己的祈祷还是没传到天神那里。男神还是和神像一样无声。
冷静下来，龚小娥又想，平时，在每一个下课的间隙，在每一次上学路上的相逢，说出“老师好”这句话之后，应该是怎样的发展？
通常，老师会笑着向你点点头，然后和老师擦身而过。
但现在，埋着脑袋的龚小娥可以用自己因为无比虔诚而打开的通透的五觉感觉到，男神没有点头，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
于是，龚小娥想，男神啊，既然你不主动，那么你的应该打破的业障，不如由我来完成吧？如果这般，你我皆能立地成佛。
然后。
龚小娥开始实行她的问好、点头、擦身而过计划的第一步——微笑。在她死死耷拉着的脑袋前方，她那张八字眉圆脸上，苦命的笑容出现了，尽管比苦瓜还苦。
再然后。
龚小娥开始实行她的问好、点头、擦身而过计划的第二步——点了一下头。
这样，就算是笑着点点头了吧？
这样，我们就能擦身而过了吧？
擦身而过之后，我们就都能功德圆满了。所以，也由我来擦身吧。我来擦。别跟我客气，我擦，我擦。
于是，龚小娥动了。
她迈出了一步，左脚上了一台阶。只要右脚也迈出去，她和天空的距离就能缩短一台阶。
这是全人类的一小步，却是她自己生命中的最大一步。
这样一来，她就更接近神明了。
现在，她左脚站定，并向左脚施加了一个力。右脚缓缓升空。扶在栏杆上的左手也向前移动了十厘米左右。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估摸着还有两三厘米，右脚就能落地了！
“爱到心破碎？”
冷不防，头上落下一句话。有点低的男声，但却温润。而尾音带着一点点沙哑。虽然声音没有形态，但龚小娥莫名觉得这声音就像是午夜的莲花。虽然她也没在午夜见过莲花，总之是好听的音色。
龚小娥的右脚悬停在半空中。但是她的左脚已经能站直了。所以，现在，她和天空的距离，是十四阶台阶。
在完成这个历史性跨越的一瞬间，龚小娥似乎发现，刚才，男神出声了。电光火石一瞬间，龚小娥大头一甩，看向那道声音的出处——龚小娥是声控，控的就是声音。就像程意那埋汰样，也是声音深深吸引了她。所以她有一种追寻好听的声音的本能。而现在，刚才那道声音，回荡在她深深的脑海里。
目之所及，果然是男神。果然是男神啊，连声音也那么好听。龚小娥心里默默赞美着。
这个男人很好看。
这个男人生起气来眉眼更深了，好像更好看了。
叹为观止两秒钟以后，龚小娥明白，自己又直视了男神。罪加一等。
于是她“嗖”地一下藏起了自己的脸。
然后她才发现不对，男神说什么来着？似乎是个陈述句，但龚小娥觉得那是个反问句。
是了，是她哼哼的苦情bgm的词儿，男神好像是重复了一遍。
大概没什么奇怪？这是一部国民电视剧的插曲，男神也听过这首歌的概率非常大。
嘿，这么一想，男神虽然身为神明，但挺接地气。龚小娥单方面认为男神也在暑期档拖过作业追过局，他们的距离仿佛一瞬间缩小了。
龚小娥自动过滤了男神是在问她怎么“爱到”了“心破碎”的境地。
好在男神也没追究，又提出来新问题：“上课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次龚小娥明白，不能不回答。不回答，就是逆天。大概会受天谴。
所以龚小娥开口了，也几乎是在男神的压迫感下一不留神就开口了。并且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带上了自己十分喜欢的颤音。听起来就像另一个人的一样。她已经快不认识自己的声音了。
她听见自己说：“我……找同学……借书……”末了，还有一句补充：“我忘了带六界史书。”
多么完美的理由。难怪程意也爱用。
也可能是自己被吓到潜力全开才套用了这个借口。如果自己还是寻常的龚小娥，说不定就要拿出“午睡闹钟坏了”，“迷路了”，“路上摔了一跤”等等通用借口了，哪能这样清新脱俗？
再好的学生，也会有忘了带书那一天。借书，一个多么对自己负责的好学生。也许因为昨天泡脚的时候她也书不离手，在加热水的时候一不留神把书滑进了脚盆……但不管怎样，借书，都是一个好学生的标志啊！要知道，一个吊儿郎当的坏学生，是不会在没教材的时候还煞费苦心地去借书的——因为整节课她就根本不会看一眼教材！也就是传说中的望天书！
龚小娥很佩服自己。
说不定再让他吓吓，自己有什么潜能都能被激发出来。
得不到男神的回答，龚小娥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然后她想，沉默吧。就这么沉默吧。不在沉默中腐朽，就在沉默中爆发。
然而，忽然，男神就开口了：“那书呢？”
那，书呢？
书呢？
呢？
龚小娥快热泪盈眶了。两手空空地说什么借书啊……
不愧是男神，一句话就能撕裂自己的所有伪装。在办公室的时候就依稀听见老师们说男神是博士学位，看来不是自己幻听。刑侦学博士吧？警校毕业吧？
龚小娥也忘了识破这么蹩脚的理由哪需要什么知识储备。
龚小娥几近哽咽：“我……朋友……也没带……”
气氛有微妙的变化。似乎那种阴云密布的压迫感没那么强了。但是她还是不敢抬头看男神的表情。然后她听见男神说：“先和同桌一起看，回教室吧。”
龚小娥抬起了头。
男神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没那么严肃了，眉头舒展以后，连脸上的光线都柔和了。他的唇角似乎还有些上翘，那是微笑的前兆。
就像欣赏从乌云间筛下的光束一样，龚小娥看呆了。
于是男神又提醒：“快去吧。”
然后，转身，自己先行离开。
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每一个动作都五分自然，五分优雅。龚小娥似乎看见一位长发公子飘然转身，广袖飞扬。
龚小娥才想起，她最后看的小说是篇穿越文。
似乎，这段龚小娥出生以来最心惊胆战的经历，真的结束了。是的，比早恋被训的那一次，还让人心惊胆战。
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转念一想，龚小娥心里又充斥着无数谜团。比如，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男神会出现在完全不顺路的这个角落的楼梯间？如果自己是迟到，男神不也是迟到么？再比如，刚才自己和程意的事情，男神老师究竟看到了，还是没看到？现在的自己应该如何是好，紧跟着男神的脚步踏进教室么？会不会被所有女生的目光一齐凌迟？
每一个问题，对龚小娥来说都是不解之谜。
最后，龚小娥靠着自己的力量，勉强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再晚一分钟进教室，尽量撇清和男神的关系（她忘了她和男神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就装成刚刚拉肚子从洗手间回来的样子。
所以，一分钟后，龚小娥用左手微微掩着肚子，还有一点点的弯腰驼背，轻轻推开了教室后门，一边想着，啊，我真是影后。
然后她就后悔了。
就算再怎么近视，她也感觉到全班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最远处，讲台上的，不是自己想象的男神老师——仍然是之前他们班的六界史老师。亲切又熟悉的娃娃脸。龚小娥心里一阵感动。这一瞬间，她默默决定要学好六界史。
近一点，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学们。为什么从后门溜进来也会被人发现呢？
然后，龚小娥转过自己的头，看向前方——她的位置在离教室后门最远的靠窗一列。要回到座位上，就要经过教室最后一排座位和墙壁之间的通道。
然后，她才明白重点。
教室后面，本应该是空地的地方，坐满了各种各样的老师。熟悉的有强哥，语文梁老师等等；也有知道身份，但没上过他们课的年级其他老师。似乎六界史组的老师都在；不熟悉的好像还有几个没见过的其他年级的老师。
各种各样的老师，充斥在她回座位的必经之路上，还都齐刷刷看着她。
这时候的她，多想化身成为一个球，默默滚过整个世界，滚出人类的历史。
但是她不能。
所以她僵硬地捧着肚子，继续装病号。似乎驼背的角度还微妙地变得更大了。不然能做什么呢？仰天长啸：“我拉肚子！”么？还是像鸵鸟一样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她更加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就这样吧，停止呼吸，别再醒来，随着历史的变迁，沧海桑田。
快到她的位置的时候，她才终于懂得，为什么所有同学会发现自己这样的渺小的一粒尘埃，以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能让这么多老师像开教师代表大会一样地欢聚一堂了。
快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她看到——在所有老师的最左边，也就是一个相当靠近自己位置的地方，刚刚还与自己对峙的男神，正襟危坐在那里。
坐在临时安置的椅子上，男神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颔首看着膝盖上翻开的笔记本。就像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男神没有因为教室里的这一异动而抬头。
从龚小娥斜前方的角度看去，坐在那里的男人，就像一幅素描。
如果说男神在这里，那么，所有人都能注意到教室最后这细弱蚊蝇的一丝响动这一奇怪现象，就能解释了。
忽然间，龚小娥洒脱了。也许是因为未知，才会恐惧。所以现在，明白一切的龚小娥没有停顿、没有迟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所有人才都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龚小娥以为这一劫就被自己这么渡过了，却听后方传来贺强揣测的声音：“龚小娥，你不舒服？”
所有学生又回过头来。
龚小娥提起比小时候竞选大队委所用的更大的勇气，虚弱地扭头，撇着八字眉，虚弱道：“我……肚子疼。”
龚小娥回答得小声，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方圆一米的范围内，所以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原来她拉肚子。所有人都这么想，然后回过头去面向黑板。
在这么两个来回间，龚小娥已经社死了。
梁老师冲贺强使了个眼色，暗示女生肚子疼的时候你就别多问了，也别让她多喝热水。
贺强接到了暗示，似乎却没明白暗示，跟梁老师小眼瞪大眼了一会儿，直到贺梁cp饭都直呼“发糖了”才放弃继续思索，摆了摆手，示意不管是嗑cp还是嗑男神的都转过去。
看所有人都回过头去，老师继续开始讲课。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贺强是凭本事单身的；另外有些心，是再也收不回来的。
看所有人都回过头去，老师继续开始讲课。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心，是再也收不回来的。
“就像刚才跟大家介绍的，”现六界史老师——王慧说道，“王老师是来自沙岳大学六界史学部的交流代表。”
龚小娥从社死状态下短暂复活，想，原来在介绍男神。
想不到男神的姓还挺平平无奇的。
然后就继续死了。
教室里却被窃窃私语充满了。
学生们惊异于男神竟然不是新老师，而是一种闻所未闻的职业。交流代表？交代？
“今后我们的六界史课堂上，王老师都会作为旁听加入大家哈。”王慧老师又说。
窃窃私语没有停止，倒是加上了一些欣喜的成分——虽然是交代不是老师，但是他们也能每天看见他。
“这堂课上，我先为大家总结一下我们初三六界史的学习和复习的框架……之前我们已经上完了第一小节，神界结构。之后，这本书……”
说着，老师举起了讲台上的初三六界史教材向大家展示：“这本初中阶段最为特殊的六界史书，王老师也会加入大家的学习哈，大家要注意上课纪律，给王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哦。”
教室里爆发出热烈掌声。小朋友们个个坐得笔直，像极了小学老师教大家的，双手交叠端正放在桌上的坐姿。
掌声让龚小娥意识到已经没人在意角落里的她了，于是从社死的深渊默默爬了回来。
她也埋头翻了翻自己的六界史书。的确特殊，其他年级的六界史教材都分上下两册，而手里的教材上，写着醒目的“初三（全一册）”，而且相比以前的教材更加轻薄。
一种“快要结束”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毕业班的特色。
然而，她却瞥见自己同同桌，也就是陈璐，翻着书长叹一口气。这本薄薄的教材，会让她这样想要结束的孩子开心，也能让一些因为特殊原因而不想结束的孩子伤心吧？
在龚小娥听不见的教室最后排，贺强翻着借来的六界史教材，皱着眉低声道：“无聊呢？学这些。”
一旁的男神嘴角微勾，道：“贺老师不也这么过来么？”
贺强一瘪嘴，扶了扶眼镜，不置可否：“王老师啊，你懂的，如果不是为了欢迎你，我是一定不会出现在这里呀。”
男神垂着眸，谦虚地笑了笑。
讲台上的王老师还在借着小孩儿们的新鲜劲交代着学习注意事项，无非是新课要注意预习，但是在学习新课的间隙已经可以开始复习之前的四册书了，并且要融会贯通……
翻着书，龚小娥忽然又发现了盲点：男神并不是新老师，所以这堂课也不是由男神授课，那为什么教室后方的老师多得像公开课一般呢？
看看前方的同学们，看着那一颗颗左摇右摆的后脑勺，龚小娥不禁想，真正认真听着这些东西的人又有几个呢？
那些人，很明显个个都想转过头来看嘛。
龚小娥因为自己的读心术而自豪着，不经意间就着自己的地理位置优势向后看了一眼。
于是，目光撞上了。
自己与男神。
尘埃与天空。
男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视线，看着自己这边。
龚小娥唰地一下脸红了，触电一样地缩了回来。
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左前方就是窗户，可以看到天空。
而从男神的角度看窗外，一定会越过自己。所以男神一定是在四十五度，眺望窗外的天空。
龚小娥踹了自己两脚。
虽然自己是长得一般般、性格很善良、很傻很天真、家境很普通，符合玛丽苏女主的一切要求，但是，那只是文艺作品，和现实无关。
也是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一个大道理，一个人的价值，并不是他或者她外貌普普通通就能打折的；一个人的特别，也是一种微妙的东西。但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初三女生就不特别。
退一万步，特不特别，不能在一个初三女生身上下定义，哪怕你再没人追，再没朋友，长得再一般，成绩再一般……还是什么的。初三只是一个人生的开始阶段，什么也不能说明。
的确有些人生来就特别，因为他们的原生家庭——他们生来就是富二代、官二代、星二代，还是什么什么二代的。
所以对于无法选择的出身背景这一块，也许你觉得你很普通，于是会把自己的位置在友情、在爱情里面放得很低；然而“特别”有时候会需要时间来作催化剂反应产生。的确有时候，“特别”来得比较晚，因为你的时间这一催化剂的反应速率比较慢。但是不用急，该来的，总会来的。是你的，你躲都躲不掉。
初三，只是人生的开始。
那时候，坐在窗边的初中生龚小娥，还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甚至不了解自己。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玛丽苏的想法而遗憾着。
同样是在挺久以后，龚小娥才知道，那天，男神真的在看自己。
也不是她龚小娥而已。
男神还在看，龚小娥桌子上那本她口口声声应该忘带、还没有借到的六界史书。
而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这时，台上的老师估摸着学生们翻书也翻完了，便接着说道：“既然是新同学哈，那我们欢迎王老师为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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