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表彰大会
淋浴房里水汽还没散尽，湿润的空气里似乎还带了男神身上的味道。
龚小娥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个事实——男神刚刚在这间浴室里，洗过澡。
盥洗台上有少量瓶瓶罐罐，龚小娥不敢细看它们都是什么，还得用尽全力避免碰到它们。或许她心中依然是尊重男神的“神性”的，连同男神的护肤品也不能亵渎。
真正来到淋浴房里，温暖的水气如同男神一般拥抱着她，龚小娥小心脏无比悸动，震得她快要裂开了，却又被水气粘合。
心情复杂地洗完澡，龚小娥换上了自己卡通睡衣。仿佛结束了一场酷刑，也一并带走了落水后的黏腻感，好歹舒坦了不少。
但她没有立刻出浴室，先是吹干了头发，然后探出脑袋观察了一番王崇明的动向，只见王崇明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龚小娥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蹿到了浴室对面的行李架前，抱起自己的六界史教材，“开心”道：“呀，今天要从哪一部分复习起呢？”其实她连前年的六界史内容都没预习完。
龚小娥一面做作地翻书，一面往办公桌旁的沙发走。
王崇明闻声抬头，道：“有问题随时问我。”
这一抬头，四目交汇，龚小娥才发现王崇明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给他俊秀的眉眼平添一抹禁欲感。
虽然男神没穿西服，但这样舒适的家居服反而唤醒了龚小娥的占有欲。有一道小小的声音告诉她，一定不能让别人见到男神这副样子。
龚小娥没注意到自己咽了一口唾沫。有什么情愫在失控的边缘试探。
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龚小娥的灵魂在四海山寨内狂奔、呐喊：“男神太好看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表面上，龚小娥乖顺道：“嗯，好的！”然后便在办公桌附近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乖乖翻开了教材。
奈何一颗心砰砰直跳，课本上的字是一个没看进去。
五分钟后，她终于平息了一些，开始真正地拾取教材上的内容。
再五分钟后她睡着了。
王崇明在电脑屏幕后静静地看着龚小娥，也目睹了她从奋发向上到陷入昏睡的全程。确认她睡熟以后，王崇明取下眼镜，起身，轻轻将她抱上了床，盖好被子，才又回到电脑边。
查阅完一系列邮件后，他才自己编辑了一封邮件，点了发送。
至于龚小娥如何惊醒，如何看见王崇明竟然睡在沙发上而自己占了他的床，如何风中凌乱，如何连滚带爬去了蒋西她们房间敲门，又都是后话了。
无论如何，在王崇明房间的大床上，龚小娥竟然睡得很不错。以至于六点就自然醒，来不及换衣服就拎着行李去楼下敲了蒋西她们的门、被柳雨笛骂了一顿，她还是心情愉悦。
然后是第一节早课，龚小娥上得津津有味。
这天似乎和以往也没什么区别，不过第一堂课快下课时，年级主任挨班通知了准时下课，广场集中，开一个年级短会。
龚小娥一如既往地站在蒋西和柳雨笛之间，心却在吐槽年级主任的路上。
或许因为时间紧，来不及准备稿子，只听台上年级主任脱稿讲道：“想必同学们已经知道昨天下午我们的划龙舟活动上，啊，不幸出了意外事故，啊。由于上游水电站值班员擅离职守，啊，造成意外开闸放水，造成了咱们十一班，啊，这个，船只翻覆，部分同学，啊，不幸落水……好在，我们体育组老师们，啊，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对落水同学们施予了，啊，高效率的救助，当场救起学生若干。啊。在此，大家给我们体育组的老师们掌声，以示感谢和表扬！”
广场上乖巧地响起了掌声。
龚小娥忽然觉得很好玩，觉得学生们在年级主任面前就是听话的小狗狗，让握手就握手，让鼓掌就鼓掌。
“另外，啊，我们十一班的班主任，贺强老师……”
在广场的所有学生最后，正暗暗品味着年级主任这掷地有声的“啊”的贺强，忽然笑不出来了。
年级主任还重复了一遍：“啊，我们的贺强老师。”
左右两个班的班主任都投来赞许的目光，好像在说：恭喜，你要被表扬了。远远地还有一些单身女老师投来打量的目光。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说了贺强跳水救人的英雄片段，似乎觉得这平平无奇的贺老师暗藏着她们没有发现的闪光点。
“意外发生之后第一时间，啊，就凭借自己出色的体能、矫健的身姿、令人敬仰的责任感，啊，跳水救人，啊，大家给予热烈的掌声！”
由于比对体育组表扬词的更生动的阐释，贺强获得了如年级主任所愿的热烈掌声。还有不少学生转过来，冲着他鼓掌、眼含热泪。
他抿嘴，举手，表示收到了大家的热情，以及，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和贺老师一起跳水救人的，啊，还有咱们，啊，沙岳大学来的交流代表，啊，王崇明，王老师……”
学生间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尖叫。虽然王崇明参与救人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但北关的学生仿佛已经形成了cue到王崇明就欢呼的习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虽然王老师不在场，啊，但希望大家能给王老师鼓鼓掌，感谢他的付出！”
全场掌声雷鸣，直穿云霄。
此时，刚刚在房间里收到两部手机的王崇明眼皮跳了跳。他捏了捏眉心，驱赶了这阵不好的感觉。
学生们一阵四处搜索，也没找到被表扬的王崇明的影子，不由得有些失落。
龚小娥却松了口气，毕竟她现在不大想见到男神。
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生生卡在了龚小娥的喉咙间。因为她听见年级主任继续讲起了话：“以及，特别表扬，啊，我们十一班的，啊……”
这时，一直脱稿的年级主任终于展开了一直捏在手中的纸团，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又朗诵道：“我们十一班的，蒋西、龚小娥，啊，以及，文雅同学，被冲出十公里，啊，依然不抛弃、不放弃，临危不乱，积极自救，最终脱险。她们三位同学，啊，虽然是女生，但是展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与高尚品格，啊，让我们钦佩，大家要向她们学习！”
随着掌声响起，蒋西已经单手捂眼，并且庆幸自己眼镜丢了，看不见周围。只要看不见周围，她就不会尴尬。
龚小娥觉得自己脸大，已经双手遮脸，柳雨笛还在她身后起哄：“好！高尚！鼓励！今天早上六点半敲我门！诶？对哦你为啥早上六点半从外面进来？”
龚小娥从捂脸变成疯狂解释，她临时就想到了自己早上忘了搬进了宾馆，以为还在宿舍，所以梦游去了公厕的理由。
没想到柳雨笛十分习惯她的智障人设，于是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还吐槽道：“啧，和你熟以前竟然没看出来你这么智障。”
龚小娥热泪盈眶。
蒋西只觉得自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得像有电话打进来。还好龚小娥没有手机，不然她也会不堪其扰。
哦她不会，因为她没几个联系人。不过她还是很羡慕文雅还在医院，不用面对这样的尴尬。
总之，等这一波掌声过去蒋西才有机会查看自己收到的消息。大概都是一些鼓励她的、问候她的。直到看见其中一条消息她脸色才变了变，并且将手机递给了龚小娥：“小娥，你看……”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小娥还好吗？——程意”
后面靠过来看见消息的柳雨笛道：“啧，令人做藕。”
龚小娥眼皮跳了跳，说：“拉黑吧。”
蒋西眉开眼笑的照做了。
殊不知他们班被程意骚扰许久的女生——单雪，也收到了来自程意的问候消息，关心她是否落水，但单雪也没回。单雪属于昨天被体育老师们捞起来的那一批。哪怕和林多阳在一起了，程意的大网也从未收起。
台上是年级主任的总结：“对所有受害老师、同学的遭遇，我们深感同情，啊；对于有关单位的擅离职守，我们深表谴责，啊。以后我们会加强学生体能培训，啊，和安全教育。另外，今天开始，啊，危险活动，就是龙舟和真人竞技，啊，取消。”
还没来得及体验这两个项目班级有悲有喜，多是男悲女喜，刹那间台下一片嘈杂，夹杂着抱怨与欢乐之声。
然后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这天上午的“自习”时间第一堂是英语课，之后是物理课，不过因为被年级会占去了一半时间，似乎也没上多久，可真是正合龚小娥的意。
下课后还有些面熟的、但其实不熟的同学来嘘寒问暖。因为蒋西和龚小娥总是一起行动，所以龚小娥也不知道他们为谁而来。
文雅在下午的时候回来了，更是受到了十一班全体同学的夹道欢迎。
文雅表示她昨天晚上就醒了，留院观察半天以后就感觉春风拂面，于是热血沸腾地回来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是龚小娥。看着文雅又恢复了那羞中带猥琐的表情，龚小娥便知道真正的文雅已经回来了，并且丝毫未受到水鬼夺舍的影响，已经元气满满了，就和男神说的一样。
不过捉鬼的“专业人士”是谁呢？龚小娥没有头绪，也觉得不属于自己应该好奇的世界。
其实这次生死大漂流是龚小娥第一次与“非人”打照面，但鬼族的存在感的确不如神族强，于是被她给忽略了。
蒋西也颇为体贴地没有提文雅上蹿下跳、招蜂引蝶的黑历史，这一笔就算带过了。
据文雅所说，她也不记得漂上岸以后发生了什么，医院检查到她有一些低血压和低血糖，大概影响了她的身体机能。在知道是王崇明捞她上岸以后，她在黑暗的角落垂头丧气地后悔着自己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
下午，十一班的活动就变得十分和平了——陶艺。
陶艺老师示范了怎么做碗。
性格中庸的学生就仿造老师的碗开始操作了。盲目自信的学生有的做杯子，有的做盘子，最后或多或少地都像个碗。
保守而深明大义的龚小娥想做一只碗，送给王崇明当做谢礼，结果做成了花瓶。
转念一想也好，碗这种十分接地气的谢礼似乎不大拿得出手，花瓶就不一样，花瓶高雅多了，非常贴合男神的人设。奈何这陶艺课并没有提供上色教程，所以最后龚小娥得到的也是一只陶土瓶。
活动一结束，龚小娥抱着自己的陶土瓶就冲回了房间，让被落下的三位室友怀疑她是不是做出了什么极品宝瓶。
回到房间后，龚小娥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张好看的手账纸，以自己最大的诚意尽量工整地写了一封小信，用词颇为惊天动地，譬如感谢救命之恩云云。信末也写上了花瓶是自己亲手粗制滥造，还望勿嫌。然后带着小信与花瓶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王崇明房门口，轻轻放下，趴在门上听了听，确定有人在，于是敲了敲门，然后风驰电掣地冲进了离房门更近、离电梯井更远的消防通道。
待开门声和关门声都响过，龚小娥才敢探出脑袋看自己的谢礼有没有被取走。
见原本放东西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龚小娥松了口气，哼着小曲打算搭电梯下楼。
经过王崇明房门口时，是一声清脆的开门声。
龚小娥的小曲戛然而止。
然后是王崇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小娥，”龚小娥应声回头，对上了男神的目光。笑意和温柔如同两股暖流在他的眸子里荡漾出了波纹。龚小娥呆在那里，却又听见他说，“交换谢礼。”
有只纸袋被递到龚小娥面前，龚小娥条件反射地接过，碰上男神的手指，还差点烫得她扔掉了纸袋。
龚小娥本能地往袋子里看了看，只看见一只白色的盒子。又本能地问：“你为什么要还礼？”
男神凑近了她的耳朵，热气拂过耳廓：“谢谢你让我重逢。”
龚小娥小脸发烫，又不解地望向王崇明，只听他道：“以前的号码别用了，微信也重新注册吧，记得加我。”
以上每个字龚小娥都明白，连接在一起之后，龚小娥似乎也明白，但又好像有什么不明白。
她浑浑噩噩道：“好的。”便继续向电梯走去。
直到电梯门合上，王崇明都没有关门。龚小娥在令人窒息的超速心跳中生生将自己鞠躬的冲动憋了回去，害怕节节课被当众提问的忐忑心情最终战胜了看见男神时抬不起头的怯意。
最终，龚小娥用无法控制的不能微笑的证件照表情回应了男神的告别微笑。
机械地走回房间后，室友们都还没回来。龚小娥将自己面朝下地扔进被子里，抓起枕头按在脑后哼哼唧唧歪歪扭扭好久，才消除了一些在男神面前出丑的尴尬感。
然后她才有信心面对男神的“谢礼”。
虽然不知道男神有什么好谢她的，但她还是将纸袋里的盒子取出。
一只手机盒出现在她手中，出人意料得好像是魔法一般。
手机盒上的塑料包装已经被人除去了。她鬼使神差地捏住盒盖，晃了两下，盒底便自动地滑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问题，那么，躺在盒子里的手机应该是王崇明之前那部深灰色手机的同品牌的海蓝色。龚小娥是第一次碰这个品牌的手机，但柳雨笛一直用的他家产品。
所以龚小娥没用过手机，也见过笛用手机，她凭借自己的记忆戳了一下电源键，屏幕便亮了。原来手机是开机状态。
右上角显示手机已经有运营商提供的信号，所以机里有卡。
点开通讯录，她看见了一串陌生又熟悉的数字。陌生是因为手机里躺着的的确是个陌生的新号码，熟悉是因为后四位非常熟悉。
她喃喃自语地念了出来：“1225……我……生日？”
作为一个数字迷信的少女，就是手机卡都要花钱买1314结尾的那种，龚小娥对这样有特殊意义的数字可真是敏感。
于是她又埋进枕头里哼哼唧唧了一阵。
当她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手机屏幕，她发现，通讯录里除了本机号码，还有一个自动发光的联系人与本机号码相伴——王崇明。
发了三秒呆，龚小娥戳开了男□□片，然后喃喃自语：“真的有号码呀……”
龚小娥以前的微信号联系名单也没什么人，有她父母亲戚，还有蒋西柳雨笛程意。因为父母不用q，说起来她和重要的人联系的主平台确实在微信上。因为联系人少，所以换个微信号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再说如果号码变了，那的确是换个微信号更方便。
龚小娥乖乖地用新号码注册了新微信号，给自己取了一直用着的昵称——娥娥娥，然后颤抖着输入了男神的号码，找到了头像是远远飞着一行大雁的天空、名字是本名的男神本人。
龚小娥颤抖着发出了添加好友的认证消息：“老师好！”
几乎是下一秒，她的新手机就收到了认证通过的通知。然后她发了一个大大的动态微笑脸过去，然后颤抖打字道：“老师……手机的钱请允许我分期付款……”
王崇明几乎秒回：“不用，是礼物。”
龚小娥发了和自己同款的一个颤抖doge的表情过去，王崇明没有再回。
虽然没有追着她讨债是好事，但是龚小娥整整失落了十秒钟。
然后她登录了自己的q，竟然还收到了来自“姐妹”林多阳的关心消息。龚小娥做了一阵藕，把她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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