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引蛇出洞
因为一些普通人的遭遇，神族早已将铲除下三界混杂在人界势力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拿出了七、八分实力，鹤虽在元旦内便摸排出了大致范围。
略微让人有些细思极恐的现象是，鹤虽摸排出的下三界残留都聚集在一些学校附近。
却也不让人意外，神族心中早已有了猜想。
为了保护六界的花朵们，神族很快制定出了一套引蛇出洞的计划。
于是乎，悄然无息地，神族的网在人界撒开了。
幸运的是节假日期间师生们都放假回家了，学校附近比较空旷。
神官偷偷摸摸疏散了一些靠近漩涡中心的居民，再悄然关闭了附近一两条街区。
只进不出的幻境被建了起来，让环境中的人以为一切如常。
最后，神族往幻境中投了两只低等妖魔。等到妖魔被“蛇”发现，“蛇”们将“小蛇”们召集起来，神族就能瓮中捉鳖。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鹤虽因为耗费了些力气给下三界挖坑，龚小娥又昏迷不醒，所以鹤虽没参与抓捕，而是在云邸归巢守着龚小娥，同时也利用大楼的有利位置观战。
一切都按部就班，直到鹤虽发现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懵懂地驶入了关南街，然后被鬼怪围困了……
鹤虽觉得这一刻忽然好熟悉。
与王崇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鹤虽略为迟疑：“……郑光？”
王崇明也没预见郑光会直接杀来关南街，表情一时复杂。
一抹忧色掠过鹤虽眼底，属于是鹤虽云淡风轻的神体状态下比较显眼的情绪。
若不是因为担心昏睡的龚小娥，王崇明可能会察觉一些鹤虽的反常情绪，然后做出一些推测。
但关心则乱，关心龚小娥，乱了细致的观察，王崇明只是颔首表示鹤虽可以无忧地离开：“这里有我就好。”
鹤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走道传来天台大门开启与合上的声音。下一刻，落地窗外，仙鹤俯冲而下，掠过窗前。
郑光本来陪着父母享受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心中还有些轻松，因为过了今天，他就又能回到独居状态，也就不用搪塞各种父母安排的相亲局了。
晚上，他接到了云邸归巢的电话。
原来是大堂的保安小哥哥知道楼里住着重要的人物，又是非常时期，所以格外警惕。
谁知刚才，大堂的门襟和电梯忽然自动开了，就像有他们看不见的人进了大楼。
生怕放了什么不速之客进去，所以安保部门及时向ceo报告了情况。
郑光觉得事情比较紧急，于是直接拨打了董事长大人的电话，发现并不能接通，忽然想起之前接到的通知，关南街有特殊情况，猜想可能是手机信号被屏蔽了。
于是又打扰了董事长大人微信和工作邮箱。以往五分钟内必有回复，今天也像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这么一来，郑光毫不犹豫地冲出父母家的门、忧心忡忡地往关南街赶来了。
路上也没受到什么阻拦，甚至不如上次有个神官把守。
初进关南街时，除了胜于往常的安静，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再行驶了一段，路灯忽然缓缓闪烁了起来，伴随着干涩的电流声。
郑光忽然觉得周围越来越暗，车辆竟然像经历地震一样地颤抖起来。没缘由地，郑光后背一阵发寒……
下一刻，重重鬼影忽然在他眼中显现出了轮廓，郑光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
还来不及害怕，纠缠郑光的妖魔鬼怪突然一哄而散，有如被大公鸡啄散的虫群。
一道强烈的光束撕开了笼罩郑光的黑暗，旋即，神鹤落在郑光车边，旁若无人地化出原身。
——不是鹤虽又是谁？
哪怕驱散鬼怪的强光已经消散，黑夜中，他的周身似乎都笼罩在薄薄的光晕中。
鹤虽就像那庆典上、黑暗中、翘首期盼的第一缕升空的烟花，绽开的每一秒都像慢镜头，直到点亮整片夜空。
——无缘无故地，郑光如此错觉。
鹤虽一如既往地眼神平静，却不着痕迹地检查了四周，确认了周围的安全。
轿车车窗十分信任他似的降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郑光略带歉意地道谢：“谢谢鹤……”他内心是有些纠结称呼其鹤公，还是鹤老师的。
但是鹤虽本人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道谢：“howoldareyou”
郑光：“？”
鹤虽背靠车窗，目光锁定了学校一侧小巷中一个若隐若现的红发人影，捻了一个诀，同时也不忘翻译自己的英文：“怎么老是你。”
郑光的愧疚烟消云散：“……”
“上次关南街结界有损，怨灵四散，你刚巧在。”鹤虽嘴上冷冷地说着，视线却确定着四周神界的战斗力，“这次瓮中捉鳖，清扫下三界势力，你又来了。”
得知关南街如此的原因后，郑光沉默了两秒，然后似乎很淡定地出声：“是这样的鹤老师。不久以前我接到通知，归巢入户大堂的门禁和电梯无故打开。我没联系上先生，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确认一下。关南街入口的确有警员看守，但确定我身份以后就允许我通过了，抱歉，误入……”
今晚关南街本来就是只进不出的，行动开始后，路人会被直接劝返，遇到这样信誓旦旦有重要事情、一定要进来的人，恐怕辅助的警员是直接把郑光当成迟到的漏网之鳖了，喜闻乐见地把他放了进来。
郑光本人也是在被狰狞的黑气围困后才体会到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
还好，第一时间就被鹤虽认领了。
鹤虽礼貌道：“不妨事。可有受伤？”
郑光如实道：“我没事，就是车被蹭掉了几处漆。”
鹤虽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平移了半米，远离了郑光的车：“人没事就好。想必王董也会体恤郑总，为你报销损失。”
见鹤虽像是避免碰瓷一样地悄悄移远，又仙气飘飘地拉王崇明出来给他报账，心里十分想笑，又憋了回去。他理智发问：“给鹤老师添麻烦了，我是不是直接离开比较好？”
鹤虽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小巷子——在那里，红发女人蹲在角落，似乎持着小铲子，在挖掘什么东西。挖一阵后还会换地方再挖，活像在找什么东西，又找不到。
鹤虽淡淡地说：“无妨，须感谢郑总让鹤某换了视物的角度，有了一些新发现。此时关南街情况复杂，不宜离开。郑总最好关窗、锁门，别出来。”
简明扼要地交代完，鹤虽已经飞出十丈，携着一张金色的网，直扑小巷中的红发身影。
金色的网对普通妖魔鬼怪而言太过炙热。虽然没碰着，但网经过的地方几米开外的几只小怪一片惨叫，打草惊蛇，红发女人蓦地回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女人脸。
虽从未谋面，但作为一名数学老师，排除法是优秀的。只听鹤虽一声冷哼：“孟婆，孟老师吧？”
孟老师、孟婆本人带着一丝发与她年纪不符合的甜笑，仿佛是有些害羞第一次见玉树临风的鹤虽，同时却唤出一三只鬼头、六条鱿鱼腿的怪物，招呼道：“见过鹤公。”
鹤虽皱了皱眉。
那怪物抓过金色的网，便二话不说地啃食掉了。它的三只喉管都冒出了灼烧一般的灰烟，口中也难掩惨叫，却还是机械地吃光了鹤虽织的网。
那疼痛似乎也激发了怪物的怒火，它嘶吼着扑向了鹤虽。
鹤虽嫌弃道：“粗鄙不看。”而后捻诀传音：“老七，速来。”
三头六腿怪咄咄逼鹤，孟婆笑得得意。
孟婆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过早暴露会让鬼界的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又庆幸来的是鹤虽。
六界盛传鹤虽就是居委会会长，没啥攻击力。
作为一名辅助，无法输出，又第一个出来送人头，说不定还能抓他来做人质，要挟整个神界和天界。
那还是孟婆不知道鹤虽现在还处在cd状态下，如果直到了，她会开心得笑出声。
鹤虽深知自己惹不起，于是轻盈地向后飘退，同时捏诀阻挡着怪物的前进，也似乎并不担忧。
几次点地，他落在了郑光的引擎盖上。
郑光在车中目睹了整个过程。
一开始，郑光并看不见妖魔鬼怪，直到鹤虽靠近，他虽然看不清，但看见了一些青面獠牙的黑影。
然而，他清楚地看见了面前的克苏鲁怪物。
——因为这三头六腿鱿鱼怪比较强大，在他这个凡人眼中竟然实体化了。
郑光一面担忧鹤虽的安危，一面担忧自己的车有没有掉更多的漆。
仔细一看，鹤虽的鞋子似乎是缎面的，郑光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马丁靴之类的。
于是郑光单纯地担心起了郑光。
这厢，鹤虽刚结完一个临时结界，将怪物阻挡在五米外，一偏头，忽然看见了郑光。
郑光手握一根刚刚从后备箱里操起的高尔夫球杆，如同手持重剑一般地立在鹤虽身侧。
郑光已经将大衣脱了，只穿着衬衫和马甲，连西裤也绷得笔挺。
他身上那种毕业便找了好工作的独特青涩感，加上圣诞夜以来觉察的某些真相，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清冽而决绝的学霸气质，好像做不出这次考试最后的大题就要自罚三杯：“别怕，我也能打。”
鹤虽半蹲在引擎盖上，偏头看他，疑惑脱口而出：“打谁？”
郑光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鱿鱼怪，决绝道：“我帮你。”
鹤虽问：“你看得见？”
郑光点头：“是有很多触手的怪物。”
鹤虽暗暗惊讶——绝大多数凡人是无法看见魑魅魍魉的。
龚小娥这样的特例会不同——腑蛇这样的低等小怪，大多数人是无法察觉的。
北关中学的腑蛇还没实体化时，龚小娥已经能看见黑气。怨灵肆虐的关南街上，她也看见了黑色的狂风。
但她也不是次次都能看见怪物的真实面貌。
反之，郑光这样的普通人族，除非是得到了深厚的神缘，否则也不该看得这么清楚。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他就吸收了好些神缘？
鹤虽挑了挑眉。
郑光谨慎地盯着鱿鱼怪，如实道：“和刚才不一样，这个就的确有打怪的感觉了。是不是很棘手？”
鹤虽冷静道：“无碍，兵来将挡。”
实则暗喜，还好郑光能看见，也猜到怪物是强大的。不然在他眼里，鹤虽就是被一股风吹得连退几十米。
多少有些丢人。
这厢，郑光都已经找回了自己年少时的热血，准备给鹤虽助攻了。
忽然一股细龙卷自他们身前腾起，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淡然道：“风起。”
巨风刮过，鬼怪的身体如同被无数小刀剜过凌迟，黑气自它们体内溢出、消散。
身穿绀色长衫的男子出现在旋风中央——夜鸮来了。
孟老师脸色一变，却不忘嘲讽道：“鹤公这是打不过，求外援啊。”
鹤虽谦虚道：“彼此彼此。”
被无情地怼了回来，孟婆能屈能伸，原地改变战略，一连召出了几只怪，挑衅道：“我能召好多怪，你能吗！”
鹤虽一时语塞。
孟婆这挑衅也真是挑在了点子上。
但由于鬼界在很多地方都有活动，龙、雀二族都被安排得四散开来。就连长期在关南街白吃白喝的云螭琦都被分配去了隔壁c市。
首先确保输出均匀，辅助则是自由活动，随机应变。
关南街这处分派到的输出担当便是夜鸮。
鹤虽被孟婆挑衅也不恼，冷冷一笑：“老七一个人，不够吗？”
应了他的声，夜鸮沉默着捻诀，面上是更加认真的神色，数分钟内便唤起了十道龙卷，裹挟着电闪雷鸣，双手虚拨，向着魑魅魍魉席卷而去。
孟婆暗道不好，转身便溜，竟然比风速还快，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还不忘继续挑衅：“你们给我等着！”
数名白族恰巧赶来，寻着那道红色的影子便追了上去。
虽然觉得孟婆路上恐怕会召出更多棘手的鬼怪，白族很难直接抓获她，鹤虽定是要尽快赶上去辅助的。
但当务之急是把郑光保护起来。
若说保护，那或许可以暂时交给玄族。
雀族之内好比有局域网。神体状态下，雀族只需要消耗极少的神力就能在脑海中传音，比发微信还快。
这个技能就很适合战争时期了。
然而，然而隔族如隔山。
如果跨了族，就要提笔写信、寄信了。
毫不迟疑，鹤虽撤了挡怪的小结界，以郑光的车为中心，迅速结了一鸟笼状保护罩，将他自己与郑光笼罩在内。
郑光抬头，觉得自己仿佛金丝雀，被华丽的鸟笼保护着。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由衷道：“哇哦。”
鹤虽解释道：“我需要一个暂时安全的环境，给玄族同僚写封信。”
于是，片刻间，半空中洋洋洒洒出现了鹤虽的字迹，看得郑光啧啧称奇。
写完了，一抬手，字迹便随风去了。
半柱香后，几行字迹随风降临，从鸟笼缝隙间飘了进来。
是玄族的回信：“抱歉鹤公，我族分身乏术，望坚持住。”
鹤虽欲言又止片刻，摆了摆手，把字迹散去，欲止又言：“倒是让人想起了六界大战时的忙乱了。”
六界大战时，他们给自己定了追悔莫及的超高道德标准——尽量不伤任何六界居民。
所以战得很累。
这次抓捕行动跟六界大战比起来虽然规模很小，但涉及其中的有很多怨种人族，所以他们承袭了之前的超高道德标准。
又开始累起来了呢。
身侧却传来郑光的提醒：“鹤老师，有人出来了。”
鹤虽抓住了重点：“人？”
抬眼一看，还真是人。
只见孟婆消失的小巷子中，一栋有些年纪的小楼中探出十几二十个脑袋，都是十几岁的男生，惊疑不定地往外张望。
鹤虽锐利的目光自狭长的双目中射出，一眼锁定了一个方形的脑袋——是畏畏缩缩的程意。
是孟婆补习班的小傻子们——千分之一秒内，鹤虽做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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