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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唐韵告假的那日,吴贵嫔身边的宫娥便去了逢春殿,见唐韵躺在床上病着,态度还很客气,“娘娘说,唐家遭了这么一劫,如今在这宫里娘娘也算是唐姑娘的一个亲人,当照拂唐姑娘的娘娘还是会照拂。”

        唐韵点头谢过。

        当日回去,吴贵嫔还差人送了些补品到逢春殿。

        三日了,一直没见唐韵有所回应,吴贵嫔当是她身子没好利索,昨儿却在宁安殿无意听起四公主说,“娘娘跟前的那位小侄女,不愧是让无数儿郎惦记的江陵第一美人儿,唐家如今成了那样,顾世子也没嫌弃,还追到上书房来了。”

        唐家养出了她这么一位姑娘,即便是潦倒了,估计也能起来。

        吴贵嫔一愣,当下问道,“唐姑娘去上书房了?不是身子不好吗。”

        四公主一笑,“哪里不好了,本宫瞧着活蹦乱跳的。”

        唐韵是去了上书房,但也不至于像四公主形容的那般,体能课都没再去跑圈。

        一离开宁安殿,吴贵嫔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什么意思。

        合着是装病防她呢。

        今儿一早吴嫔就吩咐了宫娥过来,掐着时辰点到上书房守着唐韵下学,如今将人堵在了门外,先前的客气态度早就没了。

        望过来的眼神,也是毫不客气,就差明摆着告诉唐韵,别把自己当个东西。

        唐韵却没恼,笑着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正打算去拜见娘娘呢。”

        宫娥一个冷脸甩过来,转头就替她让了路,“唐姑娘请吧。”

        唐韵没得躲,只能跟着去了西六所的明春殿。

        吴贵嫔如今正得圣宠,住的是明春殿的主殿,宫娥却只将唐韵带到了殿门前,并没有直接领其进来,回头身子一拦,将唐韵堵在了门外,冷脸道,“唐姑娘先等着吧,我去禀报娘娘。”

        宫鹅说完,正要抬步往里走,唐韵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那宫娥不耐地回头,“唐姑娘还有何事?”

        唐韵微微拧起了眉,神色也有些不耐,“姐姐可别让我等太久了,我还着急着回去呢。”

        宫娥一愣,没料到她会嚣张到如此没有规矩,竟是被气笑了,“唐姑娘这是要催娘娘快些?我当了这些年的差,可还没见过奴才催起主子的。”

        唐家如今没有爵位,她便是最低贱的平民,即便是五公主的伴读,那也是个奴才。

        她有什么可神气的。

        宫娥没好脸子给她,“唐姑娘还是先好好候着吧。”

        “我”

        唐韵还想去拽她,宫娥不耐烦了,回头便斥道,“对了,唐姑娘也该唤娘娘一声姨母,别说见了长辈得行礼,就娘娘如今的位份,唐姑娘也该行个跪礼。”

        宫娥说完,一把扒拉开唐韵的手。

        “嘭”一声将门给合上了。

        房门一合,唐韵便退后几步,还当真择了个地儿,笔直地跪在了吴贵嫔的门前。

        那宫娥讨了一肚子气,脸上带了一股子愤怒,进门便同吴贵嫔埋怨道,“这唐家大姑娘,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还催起了娘娘。”

        吴贵嫔心头本就因唐韵这几日的怠慢,生了隔阂,如今听宫娥说完,心头&记30340;火也被撩了起来,“她不愿意候,那就多候一阵吧。”

        吴贵嫔说完,便让宫娥去约了院里的两个答应过来摸牌。

        一摸起牌,时辰就快了。

        末时一下学,唐韵就到了明春殿,一直跪到了申时末。

        进了初冬,白日变得天色暗得极快,等殿内开始掌灯了,吴贵嫔才同身旁的宫娥说了一声,“你去瞧瞧,人还在不在。”

        宫娥想起适才唐韵的那番态度,当下又开始煽风点火,“就差将自己当成个金贵的主子了,哪能等到这时,怕是早就走了。”

        宫娥说着,还是出去走了一下过场。

        到了殿门前,宫娥拉开门,本料着外面不会再有人,谁知眼皮子掀起刚瞟过去,便见唐韵跪在了门前,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笑着问道,“娘娘可愿意见我了?”

        宫娥:

        宫娥惊愕地看着她,还未反应过来,她是何时跪在这儿的,唐韵的身子便是一阵摇摇欲坠,“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来,来”宫娥吓得一声喊了出来,喊了一般立马又住了嘴,慌慌张张地跨出门槛,抓住唐韵的两个胳膊便往里拖。

        宫娥正打算先将人拖进去再说,前面的甬道口子上,及时地走来了一行人。

        见到前面的五公主时,宫娥的胳膊顿时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今宫里无人不知,唐姑娘于五公主有救命之恩。

        今儿她怕是惹火了。

        宫娥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强撑着辩解道,“五殿下,今儿奴婢带唐姑娘过来,这唐姑娘非得要同娘娘行跪,这不就”

        “让开。”五公主眼神里的目光冷冽,杀气腾腾,上前将唐韵扶了起来,便交给了身后的人,再看向跟前的宫娥,便是一笑,“本宫知道贵嫔娘娘如今得宠,架子大了,唐姑娘唤她一声姨母,行礼是应当,可唐姑娘毕竟也是本宫的救命恩人,麻烦你进去给娘娘说一声,就说本宫今日亲自上门来给她求个情,让她给本宫个面子,饶了唐姑娘。”

        “殿下说的哪里话,娘娘怎会为难唐姑娘,谈何饶不饶的”

        五公主懒得看她,直接将人带走了。

        那宫娥看着五公主将人扶走了,一双脚软得都站不起来,跌跌撞撞地回了屋,进去便跪在了吴贵嫔跟前。

        才听宫娥说了一半,吴贵嫔的脸色就变了,“这小贱人,竟同本宫耍起了阴招。”

        原本只是想让她安分些,认清自己的斤两。

        这回倒好,让她先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刻薄的帽子。

        想起她那姐姐,一日一封信地催着,吴贵嫔烦躁至极,回头便同身后的嬷嬷道,“明儿回个信,就说本宫是想不到法子了,她是唐家的女儿,她作为母亲要想见一面,还愁想不到法子。”

        唐家一出事,她就交代过,有事不要轻易来找她,谁知还是害她惹了一身骚

        明儿还得去应付五公主。

        还有那徐美人,最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成了摇尾巴的狗,舔上了皇后,为了一个香包,居然动用徐家,到扬州去寻宁家铺子。

        这桩桩件件的麻烦事如今都落在她一个人头上,她不指望她那位姐姐能帮上忙,只求别给她添麻烦就行了。

        记至于唐家能不能起来,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就她那侄子,烂泥扶不上墙,侯府世子之位给他都能弄丢,唐文轩就算恢复了官职,迟早也会葬送在他手里。

        倒还不如指望自个儿,搏一把还能有个皇子傍身。

        这节骨眼上,她并不想惹麻烦。

        从明春殿出来,半路上唐韵就醒了。

        见五公主生气,便一直劝说,自个儿无碍。

        五公主没好气地道,“你也是个好欺负的,她算哪门子的姨母,同你有关系吗,你那继母本宫都懒得瞧,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唐韵被她数落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多谢五殿,殿下是在护我短吗。”

        见她如此没心没肺,五公主愣是被气笑了,倒也突然明白了她当初为何没有跟着顾景渊走,这要是嫁到了国公府,唐家人还不得啃了她骨头。

        “以后别什么人叫你,你都过去,有本宫在你怕什么,那么大个救命之恩你不用,留着干啥?”

        五公主说完没听她应,回头便见她神色有些微微出神,以为是自个儿太凶吓着了她,笑着安抚道,“本宫是着急了,韵姐姐别介意”

        唐韵摇头,看着五公主,眼眶有些生红,却满满的都是真诚,“殿下待我的好,我都会记在心头的。”

        五公主很少见她这般严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着她胳膊往前,“本宫也就动了动嘴皮子,有何可好记得,再说,她今儿不也是在打本宫的脸。”

        谁不知道,唐韵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倒是敢动。

        五公主将唐韵送到了逢春殿,又请了太医来替她把完脉,才放心回去,“好生歇息,明儿就别去上书房了,本宫正好也能借此机会偷一日懒。”

        要不是唐韵每日都来觅乐殿等她,她早就逃课了。

        “嗯,都听五殿下的。”唐韵答应的很好,等五公主一走,立马下了床榻。

        刚换好了衣裳,阮嬷嬷便敲门进来了,“姑娘身子如何了?”

        适才她回住所听人议论起,说是唐姑娘被吴贵嫔罚在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跪晕了过去,心都快跳出来了。

        “嬷嬷放心,我没事。”唐韵才从床上起来,身子有些凉,走到火炉边上坐下,伸手在炭火上烤了烤,阮嬷嬷赶紧去屋里寻了披风,搭在她肩头。

        “多谢嬷嬷。”

        阮嬷嬷心疼地道,“姑娘同奴婢客气啥,奴婢知道姑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阮嬷嬷心里清楚得很,凭姑娘救了五公主一命,吴贵嫔也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难姑娘。

        姑娘这是拿命去给对方在搏,也不知划不划算。

        唐韵轻声道,“贵嫔娘娘派人来了三回,必是吴氏已经找上了门,我这般躲着也躲不了多久,今日这事一过,至少短时间内,贵嫔不会再来相逼。”

        “姑娘”

        “以徐家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表哥,重阳那日,我回一趟唐家,与其被他们找到宫里来,倒不如我自个儿出去,借此,还能见一面表哥。”唐韵说完便同嬷嬷交代道,“等表哥一到江陵,嬷嬷便想个法子,寻人给他递个信。”

        阮嬷嬷忙地点头,“好。”

        等身子烤暖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唐韵起身,拉上了斗篷的帽檐。

        阮嬷嬷一愣,“姑娘今儿还要出去?”

        唐韵点头,并未多说记,“嗯。”

        阮嬷嬷知道她要去哪儿,沉默地将人送到殿门外,到底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殿下待姑娘可好?”

        好不好,阮嬷嬷心里实则清楚。

        要是太子真心待姑娘,定不会这般躲躲藏藏,阮嬷嬷问出来,不过就是想心里图个安慰。

        唐韵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点头,“嬷嬷放心,殿下对我挺好的。”

        比她最初的预料,已经要好上许多。

        也确实挺好。

        唐韵从逢春殿出来,并没有见到小顺子前来接应。

        太子今日也没等人,沐浴更衣完,便去了里间,正欲歇息了,明公公突地弯腰急急地进来禀报,“殿下,唐姑娘来了。”

        太子神色微愣。

        回过头,便见墨色珠帘外,走进来了一道身影。

        太子缓缓地扶起了珠帘,一双黑眸,落在她雀跃的脸上,就那般盯着唐韵足足有四五息的功夫,才开口,“你不要命了?”

        她倒是能爬得起来。

        还能从逢春殿,走到东宫。

        唐韵没应,垂目同他福身行了个礼,“殿下。”

        太子:

        珠帘“噼里啪啦”地落在太子身后,太子走过去,脚步立在唐韵跟前,一句话没说,突然弯下身一把掀起了她的裙摆。

        纤细的膝盖处明显多了两团青乌。

        “不疼?”

        唐韵摇头,“不疼。”

        太子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满是一股子无可救药,倾身一把将其抱了起来,唐韵遽然失重,胳膊慌乱地挂上了他脖子。

        “殿下”

        “坐好。”太子将她放在了里屋的软榻上,才回头吩咐明公公,“药箱拿来。”

        适才在逢春殿,太医已经给唐韵瞧过了,开了一贴补药,给了一瓶化瘀的药膏,只不过唐韵没来得及用。

        明公公拿了药箱进去时,太子已经挽起了唐韵裙摆下的裤腿。

        明公公垂目,搁了药箱赶紧退了出去。

        床榻前的一盏灯火,火星子烧得正旺,唐韵埋着头,看着太子一点一点地替她的伤口抹上了药,一声也没吭。

        目光倒是偷偷地看了太子几回,最后一回偷瞟过去,太子刚好回过了头。

        唐韵忙地躲开。

        一脸羞涩地将自个儿藏在了胸前。

        太子:

        “当真不疼?”太子已经上完了药,手里的药杆,冷不防地,故意在她的膝盖上轻轻一敲。

        唐韵咬着牙不吭声。

        太子失笑,“不疼是吗?”说完便将自己的胳膊,送到她跟前,“捏捏试试,孤倒是想知道,这皮肉是不是当真不知道疼了。”

        唐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地一阵摇头。

        “叫你捏就捏。”

        唐韵依旧不动,轻声地道,“不要。”

        太子的目光盯得久了,唐韵又才垂下头,含糊地道,“我舍不得捏疼的。”唐韵轻轻往他怀里一钻,如同一只小猫,喉咙口涌上来的一股子哽塞,倒也是有了几分真实,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了无痕迹,“适才不疼,见到殿下,倒是疼得厉害。”

        太子垂目。

        千屡青丝,黏在了他的衣襟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记太子心口突地一缩,一声嗤笑,“唐韵,你还能将自个儿弄得更惨些不?”

        唐韵身子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良久才仰起了头来,眼珠子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眸色底下透出了一丝委屈,“今儿一过,都五日没见殿下了”

        这番念着一个人的模样,当真是卑微至极。

        太子心头涌出了几分同情。

        她怕是喜欢自己,已经入了骨。

        太子无奈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搁了手里的药瓶,“今夜就歇在这,明日一早,孤让安阳过来。”

        唐韵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着急地去拽住太子,“殿下”

        五公主如今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太子没理她,转头同外面的明公公吩咐了一声,“下钥。”

        “是。”

        唐韵:

        东宫的门一关,她算是彻底出不去了,唐韵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好久了,突地开口,“殿下,要不我明日自己想办法。”

        “别吵。”太子突地一只胳膊搭了过来,压在了唐韵的小腹上。

        唐韵动也不敢动。

        僵持了一阵,困意也来了,今儿确实是实打实地跪了一个时辰,身子也熬不住,唐韵一入睡,半夜便也没再醒,一觉到了天亮。

        翌日起来,太子人已不在身旁。

        唐韵想起昨儿太子说的话,忙地翻身起来。

        屋里却没人。

        外间的明公公听到动静进来,笑着道,“唐姑娘放心,殿下已经安排妥当了。”说完便拿了一套宫娥的衣裳进来。

        见太子并非当真寻了五公主,唐韵瞬间松了一口气,接过了明公公手里的衣裳,换好了出来,便见暖阁外立着好几位宫娥。

        唐韵埋着头,走在了队伍最后。

        明公公将人送到东宫门口,才折了回去。

        回到逢春殿,唐韵哪里也没去,坐在屋里,看了一日的书。

        天色擦黑时,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唐韵出去,小顺子赶紧递了一个信笺过来,“唐姑娘,殿下给的。”

        唐韵一愣,忙地伸手接过。

        小顺子笑着道,“殿下今日去了大理寺,这会子刚回去又到了乾武殿,殿下吩咐,唐姑娘今儿就不用等了,好生歇息养好身子。”

        唐韵点头道了谢。

        等回到屋,坐在了灯火底下,唐韵才轻轻地展开了那张信笺。

        白色的纸张上,赫然几个苍劲有力的黑字。

        好好养伤。

        听话。

        唐韵的手指头,轻轻捏住了纸张的边缘,夜色下那双清冷淡然的眸子,如同被蜻蜓点了水,点出了一圈淡淡的波澜。

        耳边突地窜上了一道声音,“让你捏你就捏。”

        可那话不过一瞬,便被脑子里的画面所占据,“韵儿啊,是母亲对不起你,你去找你外祖母,别怪你父亲,好好活着”

        可她的外祖母也没了啊。

        整个宁家,都没能安生

        外祖母死也没能瞑目,“当初他来我宁家提亲,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好好相待,如今竟能要了她的命,这天底下的男人怎会如此薄情。”

        心底的那道口子,再次被扯开,唐韵疼地微微张开记了唇瓣。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待心口的气儿顺了过来,便抬起手,将手里的信笺,搁在了跟前的灯火上。

        遽然升起的火光映入眸子,两团簇簇的火焰灼灼如烧,可照进那双眸子内,却是清冷至极。

        大理寺。

        从知道俘虏之死是大理寺所为的当日,韩靖便带上禁军,将大理寺前后围了个结实。

        如今过了一日了,依旧没有查出半点痕迹。

        早上,太子才亲自来了一趟,韩靖在外审人,太子坐在里屋一声不吭地候着。

        一个上午,大理寺的人早已经人心惶惶。

        往日谁都知道太子待人温和,一向客客气气,大理寺卿还曾同其一道喝过茶,下过棋。

        今日一来,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瞟他。

        大理寺卿吓破了胆,手忙脚乱地吩咐着手下的人,“赶紧,赶紧找出来,不只是前夜,最近几日离位之人,都给我调出来。”

        从早上审到了午时,跟前的队伍中终于有了动静。

        一名大理寺侍卫,突地跃起身子,脚步点在前面一人的肩头,直直地朝着屋里坐着的太子冲去。

        韩靖似是早就料到了,短刀出鞘,刀尖刺在那人的腿上。

        那人的身子摔在了门槛上,立马翻了个身,用尽全力,将手里的飞刀朝着太子的脸甩了出去。

        大理寺卿双腿一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立在太子身旁的禁军侍卫,一瞬而出,手里的弯刀,将迎面而来的飞刀,斩入了旁边的柜子上。

        “嘭”一声,瓷瓶烂了个粉碎。

        刺客死死地盯着太子的脸,满目的不甘心,恨声道,“不过是盗取江山的狗贼,有何资格入宫皇宫,自称主子。”

        太子眉目一拧,“前朝人?”

        话音刚落,刺客便张口咬向了后牙槽子,韩靖上前及时地捏住了他的下颚,眼睛都没眨一下,伸手一把掏进了他的喉咙。

        刺鼻的味儿传来,刺客的双脚,蹭着地板,嗷嗷直叫。

        韩靖将那毒|药都掏出来后,利落地塞了块布团过去,“带去地牢。”

        瘫坐在地上的大理寺卿这才反应了过来,“都愣着干什么!护驾”

        追了这大半个月,大理寺的叛徒总算是被揪了出来,韩靖留在了大理寺继续审问,太子则回到了宫中,径直去了乾武殿。

        到了乾武殿,吴贵嫔也在。

        昨儿吴贵嫔罚唐家姑娘跪晕的消息,一大早就传到了皇上耳里。

        皇上自是知道唐家姑娘是谁。

        早上吴贵嫔过去请安时,皇上便没有给她好脸色,“朕当你一向心胸宽阔,单纯善良,你怎就为难起了一个小辈,纵然你心里生恨,也该顾及一下安阳的感受,在龙鳞寺,若非那唐姑娘,安阳如今是生是死都难说。”

        吴贵嫔听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花容失色,“陛下,如今唐家也就剩她这么个亲人留在臣妾身边了,臣妾哪里舍得为难她啊”

        吴贵嫔只辩解这么一声,便住了嘴不再去解释,跪在地上倒是乖乖地记同皇上认了错,“陛下,都怪臣妾一时糊涂,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这就去给同五殿下和唐姑娘道歉。”

        皇上没理她,午时时,听说她处置了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皇上才稍微对她有所改观。

        等吴贵嫔末时再过来送茶点,皇上便让魏公公,放了她进来。

        见吴贵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替他削着果子,皇上心头的成见,便也消散了,“你呀,平时里没事,别光顾着摸牌,好好管管手底下的人。”

        吴贵嫔忙地跪了下来,细声细语地道,“陛下教训得是。”

        “行了,起来吧。”

        皇上正吃着吴贵嫔削的果子,魏公公便弯身进来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宣。”

        吴贵嫔闻言,极为长眼色地起身告退,“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吴贵嫔下了高位,往前走了没两步,太子便进来了。

        吴贵嫔抬头含着笑,打算同往日那般,回太子一个礼,谁知身子都蹲下了,却没见太子出声,脚步竟是径直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吴贵嫔面上一僵。

        太子哪回见了她,不是都会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娘娘,就算事情再紧急,也从未落下过礼貌。

        今儿这般,吴贵嫔还是头一回见。

        心头突地“咯噔”一沉,忙地开始去回忆,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太子

        太子同皇上行完礼,见吴贵嫔还未离开,便立在那候着。

        皇上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多半有事,抬头看了一眼吴贵嫔慢悠悠的脚步,眉头皱了皱,心头不由又生了一股子不耐烦。

        等吴贵嫔终于走出来了,皇上便先开口问他,“怎么了?”

        “禀报父皇,大理寺出了前朝乱党。”

        皇上的目光一瞬定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前朝?”

        太子点头,“俘虏前日死在了京兆府门前,刺杀之人来自大理寺,今日儿臣亲自去了一趟,那人便也浮出了水面。”

        皇上的脸色陡然一沉,“这都灭了二十多年了,这帮子人怎还是不死心,也不想想当初若非他们口中的那位主子昏庸无能,朕怎可能会有机会。”

        他实在不懂这帮子人。

        在位时,个个喊打喊杀。

        灭了,如今又拼死拼活地想要扶起来。

        可不就是犯|贱吗。

        皇上没读那么多书,想法也尤其简单,“既然要送死,那就将脑袋送上来,朕给他们一个痛快。”

        “恐怕此事还牵连到了西戎。”

        皇上一愣。

        太子便看着皇上道,“事出有变,来年开春,恐怕父皇还不能出兵。”

        “先前逃出去的俘虏,出城之前是经万花楼的一位沈姓姑娘搭线,才寻到的唐家,儿臣抓来了沈姑娘,发现其后背上有一个羊角图腾,同那日龙鳞寺刺杀儿臣的刺客一样,两人都是姜人。”

        如今虽还不知道,姜人是如何同前朝的人扯上关系,又有何图谋,但在没弄清状况之前,不能贸然征战西戎。

        皇上显然也没料到关系到了西戎。

        且还去袭击了太子,神色一时也跟着深沉了起来。

        太子继续道,“在事情还未查清之前,儿臣还是之前的建议,父皇先在西戎建立要塞,熟悉西戎的地形后,再出兵,且要塞在开春之前便能筹备,父皇出兵,最迟晚两月。”

        征战西戎是皇上&30340记;梦。

        已然成了心病。

        皇上身子靠在龙椅上,捏着眉心,思索了好一阵,便也罢了,“你去找个可靠之人,最好是去过西戎的,担任主将,先建要塞吧。”

        无论早晚,西戎他是志在必得。

        皇上说完又看向太子,“正好,开春后,你选太子妃,朕替你把把关。”

        “父皇费心了。”

        见时辰晚了,皇上留着太子一并在乾武殿用了晚膳,膳后两人又细细地讨论了一番建立西戎要塞的计划。

        聊完后,头顶上已是一片繁星高照。

        天子回到东宫,一身的疲倦。

        沐浴更衣完,正要进里屋了,明公公便又拿出了一封信笺,呈给了太子。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

        太子伸手接过,抖开。

        ——韵儿近日夜观天象,发现天气变化异常,请殿下多加衣裳。

        知殿下劳累,早日安歇。

        殿下的字真好看。

        信笺的最后依旧用笔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太子看完,心头嗤了一声。

        透过信笺,脑子里已经幻化出,她写此封信笺时的神色。

        必是满目羞赧,看似一副羞羞答答,清透的眸子却是亮如星辰。

        太子起身,走到了书案前,揭开了案边的一只木匣盖儿,习惯地将信笺放在了里头,再落上盖。

        脚步走进里屋时,便同身后的明公公道,“去查查吴贵嫔,什么身世,当年是如何遇上的父皇。”

        她混得太惨了。

        自己不护着她点,日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欺负。

        当真什么人她都能跪了。

        明公公心头一跳,忙地道,“是。”

        翌日早上起来,太子便跟着顾景渊去了校场。

        比起刚进宫,顾景渊脸上的神色,明显黯然了许多。

        太子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景渊似是霜打的茄子,打不起半点精神来,摇了摇头,苦笑地道,“臣同殿下说了殿下恐怕也不会明白,别说是殿下,臣如今也有些摸不透了,这姑娘的心思,怎就如此难懂。”

        前儿他去上书房已经找过了唐韵。

        且也将自己的说法同她说了,他会娶她,父母那里,也由他来想办法。

        本以为她会高兴,但她却拒绝了自己。

        理由是她配不上自己。

        看着她满脸是泪,顾景渊就差将心剜出来给她看了,可任凭他如何将她说得高贵,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都无法改变她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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