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自从时婵晕上次醒来对时章说了那些话后，时章整日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把可能会欺骗自己宝贝闺女感情的二皇子在心里骂了不止一万遍。
这天早朝，延和帝看着吵成一片的臣子，头疼不已。
“尚之啊，这件事你怎么看？”延和帝看着站在一旁，满脸写着事不关己的时章，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皇上，”时章拱了拱手，“臣以为二皇子方才的话十分有道理。”
二皇子元钰转头看向时章。
“但是……”元钰脸上喜色还没来得及显现，时章却是话锋一转，“有皇子出面，确实能彰显皇家天恩，也能给当地的官员和百姓定定心神，只不过，出面的人却不应是二皇子。”
众人看向时章，觉得他莫不是被自己那双不争气的儿女给气昏了头，二皇子的母妃如今正得圣心，又怀有龙嗣，一时间风头无两，连带着二皇子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这个时章竟敢当众和二皇子对着干，就连站在殿后的顾言昭，心中都泛起了一丝惊讶。
“你！”元钰恨恨地瞪了眼时章，“父皇，儿臣……”
延和帝摆手，打断了元钰的话，他向前倾了下身子，似是对时章的话颇有兴趣。“爱卿说说，这去的人为何不能是二皇子啊？”
时章笑吟吟道，“这自然是因为二皇子实在过于优秀了呀！”时章看了看周围的大臣，说到，“二皇子不久前才因引月台一事受到皇上褒奖，在民间可谓是声名鹊起，若是此时由二皇子去北方赈灾……”时章摇了摇头，“恐怕不是很合适吧。”
时章的话音还未落，群臣间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和二皇子一派的几位大臣，脸上更是神色各异。
想当初，二皇子极力揽下建造引月台一事，甚至为此耗费了大量的财力，连带着他们这些跟随者，日子都紧张了起来。
引月台建成之后，延和帝甚是满意，对二皇子赞赏有加，可谁曾想，这引月台才建成不出半月，便招来一场雷击，硬是将一半台身都劈了个焦黑，民间都在传，说这场雷击是皇家铺张浪费，不停搜刮民脂引来的天谴。
延和帝听了大怒不已，在朝堂上发了好几通火，大臣们个个都夹着尾巴，深怕不小心便引火烧身，落得个丢官罢职的下场，最后还是靠四皇子将这烂摊子收拾了，就连引月台这名儿也给改了。延和帝虽说没把给二皇子的赏赐收回，可对引月台一事心中芥蒂可不小，如今延和帝好容易才将这事儿给忘了，这个时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偷偷瞄向上方，果然，延和帝放在龙椅上的双手不断收紧，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朝堂上鸦雀无声，众位大臣都盯着自己的鞋尖装起了哑巴，就连刚刚还心有不甘想要反驳的二皇子，如今也低着头，恨不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此事容后再议。”延和帝沉声说道。
二皇子借着他母妃的势头眼见着就要翻身，如今让时章这么一搅合，现在只怕想活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时大人，本皇子与你有何冤仇，你要如此害我？”散朝后，二皇子拦住了正欲出宫的时章，满脸怒意的质问道。
“二皇子多虑了，下官只是如实回答了皇上的问题而已。”时章略一拱手：“二皇子无事的话，下官便告退了。”说罢，时章便径直出了宫门。
“二皇子，时大人这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二皇子身边的奴才哈着腰，连连谴责时章的无礼行径。
“用你多嘴。”二皇子黑着脸，沉声吩咐道：“即刻传冯立到皇子府见我。”说罢便挥袖离开。
……
“哦？时大人果真这么说？”聚茗轩内，一位身形削弱的男子轻晃茶杯的手一顿，话中略带疑惑。
“不错。”回答他的竟是顾家大公子顾言昭，只见他淡然地举起茶杯，面上未露出半分情绪。
“这倒是怪了。”顾言昭对面的男子略微坐直了身子，“从未听说过这时大人和二皇子之间有什么龌龊。”
“时大人此举确实反常。”时章平时虽说行事随意，却从未与某位皇子之间有过什么亲疏偏颇之分，倒是拎得清得很。“此事我已经派十七去查探。”顾言昭动作很是迅速。
“此事与我们是利是弊尚且不明，但我的好皇兄如今只怕是坐立难安了。”男子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对面的顾言昭却是纹丝未动，并未做声。
时府里，正是阳光正好，温热的微风吹过，树上的枝叶在风中摇摇摆摆，偶尔传出一两声鸟雀啼叫。时婵刚午憩起身，便见婢女绿衣候在门外。
“小姐，门房前来通禀，府外来了个乞儿，已经等了两三个时辰了，说是要找您。”绿衣进屋为时婵添了一杯茶，“小姐您要见见吗？还是吩咐门房让他自行离开？”
“乞儿？莫非是……”时婵沉思片刻，“罢了，你让人带他来见我。”
绿衣点点头，退了下去。
“听说你想见我。”果然是前两日街上遇见的那个乞儿，时婵看着眼前这个和衡弟年岁相差无几的孩子，轻声开口说道。
乞儿盯着时婵的脸，随后竟是突然跪了下去，砰砰砰地向时婵磕了三个响头，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时婵看向站在一边的下人，“快把他扶起来。”
那乞儿顺着下人的力站起身，看着时婵，哑着声说道：“小人多谢小姐那天的赏银。”
时婵点了点头，算是受了他的谢。
“我瞧你是个有胆识的，给你的银两应该也够你好好谋个生计，为何今日又来府上寻我？”
听完时婵的话，那乞儿脸上浮现一抹愧疚，又向时婵深鞠一躬：“当日小人的妹妹身染重病，见到小姐时，小人心中确实心有恶念。”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破旧的钱袋，递到时婵面前，脸上的愧疚变成了浓重的悲伤，“小人的妹妹昨日已经去世，小姐给我的银钱还有一些剩余。”
“你妹妹她……”二十两银子都没能挽回乞儿妹妹的性命，只怕他妹妹患得当真是无法救治的重症。
似是看出时婵的一丝怜惜，乞儿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多亏小姐赐予的银两，才能让妹妹最后的日子好过不少，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一番交谈下来，时婵得知，这个名叫林戍的乞儿，家中原本虽不算富裕，但也是温饱无忧。一年前家里横生变故失去双亲，如今又遭遇灾荒，唯一的妹妹也染病离世。
时婵看着眼前这少年，流离失所，几经生活磋磨，明明和自家弟弟一般大的年纪，身上却透出一股子苍凉老气。时婵转头看向绿衣，准备让她去支上一笔银子。
“小姐”，乞儿似是看出了时婵的打算，他再次朝时婵跪了下去，带着一丝坚决道：“恳请小姐允许小人留在府中，小人愿为奴为仆报答小姐的恩情！”
时婵并未答复他，而是让下人先将他暂且带至偏房，片刻后又前往时父院中。
“阿婵，快来。”知道时婵要来，时父早已让下人备上了几样她爱吃的零嘴，供她解馋。
经历从前种种，看到如今家人安在，时婵的心中自是十分欢喜，她惯会撒娇讨喜，不一会儿院中便传来郎朗笑声。趁着氛围大好，时婵便将乞儿林戍的事情同时父说了大概。
时父思考片刻，说道：“情深义重又知恩图报，品性倒是不错，有点儿小聪明倒也无伤大雅。”时父见多了人事，对林戍的心思看得是一清二楚。
“父亲，要不您看着给他安排安排？”对于林戍这孩子，时婵有心想要帮他一把。
“你呀”，时父无奈地笑笑，“便让他先跟着钟叔，有机会我再亲自瞧瞧。”
钟叔是府上的老人了，未受伤之前本领是一等一的高，当然现在也是个中能手，林戍跟着他，只要能抓住机会，将来想必不会差了。
“那便多谢父亲了。”时婵怪模怪样的作了一揖，惹得时章一阵子笑。
“阿婵如今心情可是好点儿了。”虽未明说，但时父能感觉到，最近女儿一直心绪不佳，身上的活泼劲儿都没了，作为父亲的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父亲……”时婵的眼眶酸涩，她也知道自己近日思绪未清，精神状态也过于紧绷，本想着能故作平常，让家人免受担忧，没想到却还是瞒不过去。
“哎呀”！时父把果脯盘子推到时婵跟前，一脸得意地说道：“为父今天可是好好地替咱们阿婵出了一口恶气呢”。
“今日早朝……”时父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壮举”。
“那二皇子的脸气得比池里的王八都绿。”
“噗”，时婵看了看池中的豆眼王八，忍不住笑出了声，“父亲，你这形容实在是太贴切了。”
“不过……”时婵犹豫道：“这赈灾之事到底并非儿戏，父亲此举会不会……”这赈灾一事到底是由谁操手，时婵当真是半点儿印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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