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不说这个，巧玉你近来如何？”时婵听说林府又添了新丁，担心巧玉的母亲会因此迁怒她，这已是常有的事了。
“母亲这次心情尚可。”巧玉朝时婵笑道，神色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巧玉前日还挨了一顿责骂，巧玉母亲总觉得，若不是因为生她的时候坏了身子，自己又怎么会此后难以受孕，平白让那几个生了儿子的姨娘整日在府上耀武扬威。
若是往常，巧玉定会拉着时婵的袖子诉苦一番，以求安慰。可今日，她看到仿佛从枝头跌落地上的时婵，心中竟无端地涌出了一丝满足，她不想再让时婵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意。我如今的处境比她好了，巧玉在心底对自己说，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真切起来。
时婵与巧玉在茶楼待了好几个时辰方才离开，坐上马车，她让车夫送自己去了春水街的后巷，离府前她与林戍说好，卯时在那里碰面。
时婵刚到，林戍便眼尖地看到了她，林戍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猫着身子从后面绕道去了巷子。
由于时间太短，林戍并未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知道了那个拦路申冤的难民是从渭城来的，几个和他一路同行的难民，事发后没两日便不见了踪影。有人说昨日在城西头见过他们，林戍准备明日前去探探消息。
“也好。”时婵对林戍说：“你尽管去，我每隔三日便找机会来此寻你一次，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也可直接回府，一切以安全为主。”时婵担心林戍的行为会给他带来危险。
二人没有发现，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好一会儿了。
“公子，您在看什么？那二人您认识？”说话的正是顾言昭的侍卫十七。
顾言昭并未说话，而是径直向二人走去。
随着顾言昭越走越近，时婵也看见了他，方才和巧玉讨论过的人，如今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婵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上京的风水真是邪门儿了。
“时小姐，多日不见，近来可还安好？”顾言昭没有任何犹疑的便点破了时婵的身份。
这是时小姐？不能吧？除了性别一致，哪儿哪儿都不像啊。十七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怎么也不能将她和之前见过的时小姐联系起来。
“顾公子。”时婵倒也不否认，既已被识破了身份，她便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有马车在这挡着，旁人对这一角的情况倒也看不真切。
还真是时小姐，十七心里很是奇怪，公子什么时候和时小姐这么熟悉了？这样的情况竟然也能把人认出来。
明明眼前这人和往日看起来完全不一样，顾言昭却在看见那道身影的时候几乎是立刻认出了她是谁，脚下更是不自觉地走了过来。
顾言昭察觉出时婵对他的一丝冷淡和防备，心里生出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他看着时婵今日这一身打扮，更是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只觉得眼前这女子天生就该生得肆意张扬，这样素淡的颜色与她一点也不相配。
顾言昭看了一眼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林戍，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时婵，开口问道：“时小姐在此是为了时大人的事情？”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劝道：“街上人多眼杂，时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顾言昭将林戍当成了时婵为了探听消息寻来的普通难民。
“多谢顾公子关心。”时婵并没有向他解释林戍的身份，顾言昭如今是奉旨查办父亲涉事案件的人，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知道该和顾言昭说什么。
“我现下便回府了，顾公子，告辞。”时婵索性打算直接离开。
“等等，”顾言昭开口拦住了她：“时小姐就没有什么想问在下的吗？”虽然知道时婵如今对自己心有防备是正常的，但顾言昭莫名的就是不想让她就此一走了之。
“……”时婵沉默了片刻，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白来的消息不要白不要。
“我问了，顾公子便会答吗？”
时婵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顾言昭，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要是能让这样一双眼睛只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快的似乎没来得及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顾言昭无意识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从怔愣中回神，如玉的脸上露出笑意：“时小姐多次相助于我，今日相遇许是天意，你便是不开口问，我也会向你说的。”
“时大人一事，如今已是有了一丝眉目。”
“真的吗？怎么说？”时婵如今最关心的就是家人的安危。
顾言昭倒是没卖关子：“事实上，皇上下令的第二天，我便和何大人一致决定先从周边的难民查起，果然找到一个与那当街拦路申冤的难民同乡之人。”
时婵一瞬不瞬地听着。
“那难民名叫王虎，渭城生人，平日便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灾情发生之后更是席卷家中钱财，抛下老小独自逃难，如今父母皆在灾荒中去世，倒是他的妻子不久前带着一个六岁幼童向西逃难，如今何大人已经派人去寻他们了。”
“并且……”
“并且什么？”时婵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没注意到她与顾言昭之间的距离已经是相当近了。
熟悉的馨香随风而来，顾言昭咽了一下喉头，许是有些口渴，他继续说道：“并且事发前日，王虎抢了一个难民讨来的干粮，那被抢之人原本想趁王虎落单之时寻机报复，便一直偷偷跟着他，正好看见他和一男子会面，那名男子给了王虎一个钱袋，里面约摸有不少银两，随后王虎便和那人一同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便发生了拦路伸冤之事。”
“这么说只要找到那个和王虎往来的男子，便能得知事情的真相吗？”
“十之八九，不过……”顾言昭眉头微皱：“关于这个人，我们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只怕想查清他的身份，不算容易。”
时婵略一思索，对顾言昭说道：“如果顾公子信得过的话，不如让林戍给你做个帮手。”
“林戍？”
时婵转头道：“林戍，你上前来。”
她对顾言昭解释道：“林戍是之前和那些人一起逃难来的，机缘巧合，如今他在我府上做家仆，今日也是为了帮我探听消息，才又做难民打扮。”
闻言，顾言昭上下打量了一番时婵身边这人。
“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似乎是怕顾言昭不信任他，林戍连忙表示决心：“只要能帮到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林戍对时婵很是感激，她不仅让妹妹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能够安稳度过，更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给了自己一个容身之所。
林戍饱尝人情冷暖，进入时府后的日子，是父母去世后自己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日子，不用面对翻脸无情的亲戚，也不用整日为了温饱辛苦挣扎，钟叔和府里的其他人对他也都很照顾，他也想尽力去守护府上的安宁。
自己也多次有意无意的情况下，得到过时婵的出手相助，顾言昭看了看迫不及待表忠心的林戍，尽管他自己也是受益者，但顾言昭对时婵这种有事没事儿偏喜欢随手助人的爱好突然生出一丝说不上来的烦躁。
“即使如此，由他来探听消息确实合适。”
这个人怎么了？不知为何，时婵觉得顾言昭的语气突然冷淡了，许是这会儿氛围大好，时婵难得放松下来，在心里笑道：或许美人的心思都是这么变幻莫测。
“我本与林戍约定每隔两日在此会面，如今顾公子可有什么建议？”时婵的意思是既然已将人交给顾言昭，具体怎么行动就听他安排。
“不妥，”顾言昭当即说到：“如今形势敏感，如此易被有心人发现，恐恐不利于事情进行。”
时婵也知道这样太过明显，可她手中既无可用之人，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
“这样，”顾言昭安排道：“林戍你还是继续回到难民群中，看看是否能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与那男子有关的消息，若有发现不可轻举妄动，我这边自会派人联系你。”
林戍没有立刻作答，而是转头看向时婵。
时婵点点头：“就听顾公子的吧。”
“是。”林戍这才应声。
“时辰不早了，时小姐还是尽快回府吧。”
“也好。”出来这么长时间，时婵怕爹娘在府上担心。
“时小姐。”
“嗯？怎么了？”许是事情有了进展，时婵心里难得放松了片刻。
顾言昭看着她，认真地说：“我相信时大人一事最后定能水落石出，时小姐不必为这一时风波过度忧虑，更不必委屈了自己。”
“顾公子这是何意？”时婵有点儿不明所以。
顾言昭倒是委婉：“时小姐今日的装束与往常似乎不大一样。”或许知道自己此话逾矩，说完他便立刻移开了目光。
十七站在顾言昭身边，简直惊呆了，自家公子什么时候会去注意女子装扮了，要知道曾经有一女子一日之内假意与公子“偶遇三次”，都没让公子记住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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