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车技
吃完晚饭，时涵沥和付晚晴两人各自付自己的账单，离开餐馆走回公司。
依旧一路无话。
好在刚吃饭补充完能量，身子不像方才出来时那么冷。
不一会儿便回到公司楼下，时涵沥往驾驶座走去，掏出车钥匙解锁车门。付晚晴走到另一边，一只手搭上副驾驶的门把，却犹豫着没有拉开车门。
坐后排显得不太礼貌，可是副驾驶的座位又不是人人能坐的——
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时涵沥拉开车门，一手臂搁在门上：“我说过，不喜欢给人当司机的感觉。”
她反应过来，立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进车里。
她当然记得他说过的话，哪怕已经过去五年，然而谁又能确定，五年后是否早已物是人非。
关上车门，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做某件事，直到余光瞥见旁边的人系上安全带才一拍脑袋，赶紧侧身扒拉起安全带来。
可老天爷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明知她天生力气小，平时开个瓶盖都要垫张纸巾，偏这根安全带又特别得紧，她倒腾半天也没扯出半分，更别说系上了。
他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毫无建树地和安全带斗争了整整十秒钟后，轻叹口气：“需要我帮你么？”
急得快要满头大汗的她手一僵，尴尬地回头讪笑：“不——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开玩笑，第一次就是他帮她系上的，当时那个画面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结果五年后她再次系这根安全带还得靠他帮忙？丢脸丢到姥姥家，她不如去菜市场买块豆腐回来一头撞死好了。
既然她说不用他帮忙，他也没再开口，继续在旁边耐心地等她。
车内一片安静。
心下惴惴压力更甚，她心慌意乱地又折腾了近半分钟，也顾不上形象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往外拉，好不容易才扯出一小段，扣住端头又死命拉两三下，才终于成功系上。
“呼——”她靠到椅背上吁口气，打哈哈给自己圆场，“力气太小，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哈。”
他回过头，发动车子驶离园区，看着前方的道路似漫不经心地道：“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比以前成熟了，今天才发现，原来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长进，工作上坚守不了自己的立场被别的部门随意欺负，就连根一模一样的安全带也照样搞不定。”
她：“……”
她也不想这样的啊，可天知道，为什么他不在的时候她好端端的啥事儿没有，偏偏每次在他面前，她总是一回又一回地出糗，完全不给她留半分颜面啊。
“你也和以前没什么分别，毒舌功夫一如既往。”她低头，小声咕哝。
“谢谢夸奖。”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赞美”。
她噎住。
半晌后，抬眼偷偷觑他俊美的侧颜，心中天人交战许久，她咬咬嘴唇，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专注路况，嘴上答她：“就这样，两点一线，按部就班。”
这就是个很敷衍的回答了。
其实她本来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从永华跳槽，但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他绝大概率并不乐意告诉她原因，可她没想到，就连这样简单的寒暄，他都懒得和她多说一个字，只随便套个公式糊弄过去。她以为，就算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但他们毕竟曾经也共事过一段时间，哪怕两人间称不上好友师生，关系也万万不至于冷漠至此，然而事实却是，她鼓起勇气才问出口的问题，他四两拨千斤地轻轻拂去。
车内静默片刻。
“你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她低头绞手指，轻声道，“你住在市中心，送我到郊区再回去太不方便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不浪费你时间。”
他瞥她一眼：“换地方了？”
“嗯？”她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没搬过家。”
“你家离地铁站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我送都送你了，没道理半途而废。”他语气平淡，但显然是坚持非要送她到家门口。
他倒还记得她住在哪？
她有些失神，五年前他不过就送了她一次，他居然到现在还没忘记她家的地址，难怪他从上车起就没问过她目的地，连导航都没开，干这行的果然记忆力绝佳。
一串手机铃声响起，硬生生打断她的思绪。
她捞出手机接起电话：“喂，lina。”
“诶诶，rebea你现在有空吗？”杨琳娜兴奋的大嗓门从那头传过来。
她调低一些通话音量：“嗯，我下班了，有急事吗？”
“我跟你说，我老公刚跟我讲，他公司里有个同事的校友，今年29岁，身高175cm，学历硕士，目前从事汽车研发，年薪二三十万左右，虽然是外地人，但三年后可以申请落户上海，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你考虑不？”杨琳娜热情地极力推荐。
她愣一愣：“lina你这是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可不是嘛？”杨琳娜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看你都27了还没谈过恋爱，得要抓紧起来啦，遇到好的别轻易错过。”
她扶额，有些不知所措，顿一顿才斟酌着字句道：“lina，对方条件比较好，单单学历我就配不上，你要不要考虑跟shelly说下试试？”
杨琳娜没想到她会拒绝，不可置信地道：“怎么配不上，男方本来就要条件比女方稍微好一点才能匹配呀，再说你也是重点大学的一本，学历上并没比他差太多呀，还是说你不考虑外地人？”
“不是，我没有说不考虑外地人。”这让她怎么解释，她的心早就完完全全给了某个人，其他人再怎么优秀皆与她无关，她有些无奈地推脱道，“要不你还是先问问shelly吧。”
“男方才29岁，比shelly还小一岁，这个不成的啦。而且shelly她跟我说过，她是绝对不接受外地人的。”杨琳娜严词反对，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知道我们的新总监结婚了没，我估摸以shelly的审美，她倒说不定会喜欢james那款。”
“噗——”原谅付晚晴没忍住，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如调色板般精彩，嘴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算了，你没意向这事就拉倒吧。”杨琳娜无精打采地道，“回头让我老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单身女生。”
“不好意思啊lina。”她抱歉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最近你也知道，新老板上任，马上又年底，手上事情一大堆，工作都忙不过来，实在没多余的心思想别的，等稍微空点再说吧。谢谢你啊。”
“好吧。”杨琳娜失望地撇撇嘴，“也是，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忙，再说吧。”
“嗯嗯。”她松口气。
“那我先挂了，拜拜。”杨琳娜挂断电话。
付晚晴暗下屏幕，才放回手机，就听得旁边的男人沉声道：“我给你们造成那么大的压力？”
她：“……”
大哥，敢情你不知道自个儿特别强势厉害啊？她无语地觑着他，心里默默吐槽。
“这不是证明你气场强大领导有方吗？”不管心下怎么腹诽，她面上还是挤出一个恭维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他侧头看她一眼，“在商言商，就事论事，少整点这些没用的东西。”
得，多说多错，她干脆闭嘴，沉默是金。
她当初到底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的，而且那么多年过去了直到现在她仍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付晚晴有些犹豫地开口：“你就停在路边，别开进——”
话还没说完，时涵沥已经转弯，熟门熟路地开进小区。
“去了——”她愣愣地吐完剩余的话语，心中默默吐槽，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霸道。
经过前面一座桥，上面的桥墩如五年前一样傲立着，他降下车速，这回却是很顺利地通过。
她惊异，心说他的车技可以啊，果然一回生二回熟，开过一回哪怕已经过去五年他却可以像个老手一样轻易通过考验。
他将她送到家门口楼下，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谢谢james，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她站在车边叮嘱他。
“嗯。”他淡淡地应声。
“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见。”她冲他摆摆手，关上车门转身上楼离去。
他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间，直到楼上响起一阵开门关门声，一室光明亮起后，他方才发动车子离开。
付晚晴回到家，跑到窗边往楼下张望，见他倒车离去，心里不知为何又回想起他方才的敷衍之语：就这样，两点一线，按部就班。
其实这五年来，她何尝不也是这样度过的，两点一线，按部就班，像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人般赚钱生存。只因生命中少了一个他，她的心早就死了。
车子开出付晚晴住的小区转到大马路上，转弯路口遇到红灯，时涵沥停车，拿出手机插上耳机，点开通讯录，翻到杨琳娜的名字拨过去。
“喂，james？”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杨琳娜疑惑的声音，“那么晚了你找我？”
他看着路况，面无表情地道：“我突然想起来，固定资产明细根据不同会计准则调整的报表你只给到我第三季度和这个月的，我要全年的所有数据。”
杨琳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道：“一整年的数据都在公盘上，老板我之前给你发过地址链接的。”
“我知道，但是公盘上的那些文件和你发我的那两个报表不是一个版本格式，我要你把公盘上的文档按照你发我的格式重新归纳整理一下，打包一起发给我。”
“一整年的数据重新整理。”杨琳娜头皮发麻，“这个工作量稍微有点大，老板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上午十点前，下午我要和你们开会。”
“十点前？！”杨琳娜惊呼，差点没跳起来，“那肯定来不及啊。”
“是今晚上加班还是明天早上早点去公司，你自己安排。”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传来杨琳娜有气无力的声音：“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lina，我提醒你一句，同事之间的关系分寸把握好，有些私人上的事情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要到时候好心办坏事，惹得自己一身骚。”
杨琳娜：“？？？”
什么情况？
“明白了吗？”时涵沥语气淡淡的，但杨琳娜再傻也听出了里面的压力。
“明、明白了。”她赶紧附和，“老板我以后一心一意忙工作，坚决不多管闲事。”
“嗯。别忘记明天十点前给我报表，挂了。”他切断通话，徒留杨琳娜一人对着手机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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