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渊微光
“人呢?”
在一间封闭的小库房里,一个长相獐头鼠目的男人指间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香烟,吞云吐雾的跟面前这个看着只有十来岁的男孩讲着话。
“好像刚刚……顺着人群跑了。”男孩怯怯的回答道,说完头本能的往下垂,不敢看他。
男人听到男孩的回话,冷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满眼的怒意。
“跑了?”似乎是在确认。
“嗯……”
“娘的!你他妈干什么吃的!连个五六岁的小孩都看不好!”
男人止不住的口吐芬芳,骂完还使劲往他膝盖上用力踹了一脚。
男孩被踹的身子颤悠悠的晃了几下,哆嗦着,也不敢喊疼,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求饶。
“一周。”男人瘦若枯枝的手捏紧了男孩的下巴往上抬:“你要是弄不到第二个那样的,你妈妈的医药费也别想着续了。”
对上男人疯狂可怖带着血丝的眼睛,男孩瞳孔骤缩,一双漆黑的水眸里满是泪水,他颤抖的不断点头,下跪对他拜了又拜……这个像噩梦一样的存在。
夜幕降临,山头镇,大雨刚过。
细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小小的身躯无尽的落在这座小镇上,仿佛是要完成带来清凉的最后使命。
中心村卖东西的摊贩开始收拾刚才被突如其来的风雨吹落的东西,不到一会儿,方才被风雨带走的热闹又重归街坊,村民们家家灯火通明,是夜晚降至了。
沈晚君挑着两个菜篮子,正站在别人家屋檐下躲雨,见雨势渐弱,便忙挑着东西往自家方向走。
今天的菜都卖出去了,她想着。
总算可以给她的孙孙买些好吃的了。
沈晚君一边想着一边疾步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想着想着,忽的犀利的眼神劲儿就瞄到了一个小不点。
白色的衣服,像是个小孩——她呆呆的坐在一盏路灯下面。
地面还是潮湿的,坑坑洼洼的腻路上到处都是水坑。
那盏路灯十分的破旧,灯光微弱枯黄,沈晚君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就往她的方向走去。
那小孩听着有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猛的一个激灵转过身。
沈晚君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长得可水灵,看着约摸五六岁的样子。
小姑娘看着面前挑着菜篮的沈晚君,本能的往后退几步,沈晚君清楚的看到,她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恐慌。
“乖乖,你怎么在这儿呢?”
沈晚君就是看不得小孩这般可怜样,看到她这般样子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你家里人呢?”沈晚君轻轻的放下挑着的菜篮子,想朝她走去。
那小姑娘看她走过来,想走,但是忽的感觉脚底如绑上千斤石一般重,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心里顿时觉得无助,于是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姑娘无助又凄惨的哭声听得她那是一个心揪,沈晚君顺势打量了一下小姑娘。
她穿的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布料看起来挺高档的。她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似的。
由此沈晚君断定:她定是遭了什么险才导致她现在这般狼狈。
沈晚君想着一边哄着她,一边轻轻的为她抚去满脸的泪水。
“奶奶不是坏人,不要怕。”
“先跟奶奶回家好不好?奶奶给你煮好吃的面条。”
小姑娘表面上拗着不愿,但后来还是向饥饿投了降。
回家的这一路上,沈晚君都在尽力和这孩子搭话,可她一路上都低着小脑袋跟在她后面支支吾吾的,沈晚君也听不大清楚。
过了约摸十分钟,可算是到家了。
小姑娘好奇的抬了抬眸。
这是座普通的木建房,沉重的木门上有着被风雨常年侵蚀而致的发锈脱漆。
沈晚君放下担着的东西,上前用力推开了大门。
吱呀一声,木门发出了一声尖锐陈旧的声音,紧接着,一大一小陆续进入了屋内。
小姑娘还是那样怯生生的躲在沈晚君的身后,她一问话她就低着头盯着鞋尖,沉默不语。
“锦淮!奶奶回来咯!”沈晚君对着屋里头一阵喊,嗓门大的很。
“奶奶!”忽然,一道稚气的声音和欢快的脚步声一并传来。
江锦淮耳朵灵光,在沈晚君叫他之前就听到了沈晚君回来的脚步声。
小姑娘一个踉跄,差点就绊倒在地,好在沈晚君手急眼快的扶住了她:“小淮,快来跟妹妹打个招呼。”
那是个叫江锦淮的小男孩,他是沈晚君的独孙。
江锦淮听沈晚君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沈晚君身后隐约可见的小人儿,他好奇的凑上前去看:“妹妹?”
奶奶怎么给他带回来个妹妹?
“她从哪来?”江锦淮问。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讲话,还是低着头,像是没听到似的。
沈晚君俯下身来凑到江锦淮耳边说了一些话,江锦淮听完,脸上就挂上了同情的表情:“放心吧,奶奶,我会好好保护妹妹的。”
他用小手捶捶胸脯以示保证。
“妹妹。”江锦淮趁其不备牵起了念茹初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皮肤滑滑嫩嫩的,触感冰冰凉凉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抵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孩与她年龄相仿,所以放下了些戒备。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男孩的关怀让她心生暖意,她的小手也被他温暖的手握着,当时,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提高了好几度。
她还是不讲话。
小姑娘另一只小手在脖子上摸索了一番,然后摸到一个祝愿平安的玉坠,她扯了扯,把有字的那面翻给他看。
是个烫金的念字。
“念茹初。”她回答道。
“念茹初?”
“嗯。”
江锦淮挠挠头:“姓念?我还是头一回听到。”
沈晚君看着两个小孩貌似能够聊得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淮,你跟妹妹先在这等一会儿,奶奶啊,出去买个鸡蛋回来给你们俩下面吃。”
江锦淮忙着点头,心情愉悦开心的应着。
江锦淮带念茹初去了他的小书桌旁,简陋的小木桌上还放着他刚写了一行的日记本以及他刚完成的作业。
小木桌就这么放在地上,破烂的旧衣服是他的坐垫,桌子是纯木质的,桌边被细心的打磨了一番——这是沈晚君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自己用木头裁制的。
“我拿个新的给你垫。”江锦淮挑了个相对干净的旧衣服,铺垫在地上示意他可以坐下。
念茹初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坐下了。
“可以在我本子上写上你的名字吗?”
江锦淮主动将日记本翻了个面,念茹初听罢,拾起桌上的铅笔,认真的在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并不漂亮,但写下来的三个字却好像一枚金章直接烫在了他的胸膛。
“茹?茹初?”
“嗯。”
“你是不是写错别字了呀?“如”上面是没有草字头的。”
“没写错。”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认真的说着。
江锦淮一边疑惑一边翻阅着新华字典,好吧,还真有这个字。
江锦淮笑着挪过本子又写了一段话,等他写完,念茹初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他旁边,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
江锦淮写完,抬眸恰恰撞上她的双眸,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漂亮又澄澈的眼睛,那一刻看见,就再也没法忘。
她的小脸有些脏,像是个捣了灰的小花猫。
不过不碍事,念茹初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现在是,他觉得往后也是。
念茹初歪头看着眼前这个给她释放善意的陌生人,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盯着他。
男孩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倒是挺深邃,西眉浓眼的,他的脸上有些婴儿肥,看上去有些憨态可爱。
沈晚君给他们下了面,两碗有着蛋饼的面放在木桌上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江锦淮拉着念茹初去吃面。
“哇,好香啊!”江锦淮开心的使上筷子。
“要洗手。”念茹初在一旁看着,小脸上的眉头却紧锁着。
“等一下洗澡时一块洗就好了。”
江锦淮毫不在意的说着。
“脏。”
沈晚君只好带她去洗手,心里想一个小毛孩这么多讲究干什么。
转念又想,想要是江家没发生那些事情的话,江锦淮可能也不是现在这样见到一碗汤面就这么开心的小孩儿了……
孩子的视野程度与认知最原始本就来自于他们的生活环境,当然,生活习惯也一样。
原生家庭一开始所赋予孩子任何东西的时候,往往是他们最用纯真的眼神看待世界的时候。
念茹初洗完手上桌,江锦淮碗里头的东西已经被他吃完一半了。
她礼貌的接过筷子,开动起来。
沈晚君:“茹初啊,你不是本地人吧?”
念茹初握住筷子的小手顿了顿,眨巴着大眼睛应了声:“嗯。”
“那你是怎么到这儿的?”江锦淮好奇的问。
念茹初把头埋的很低,她埋头苦吃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想再回忆,她一想她就难受的要命。她怎么样没想到,那个他信赖的哥哥居然会把她交到人贩子的手上,虽然说他最后还是心软让她逃了,但这到底是给一个六岁的小孩儿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念茹初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她在面包车上看见的一双双同样恐惧无助的泪眼……
沈晚君:“先吃面,吃完再说。”
沈晚君摸了摸江锦淮的头示意他,江锦淮识相的不再多话,吃完面就去烧热水澡了。
念茹初洗完澡,沈晚君给她换上了江锦淮的衣服,还有她刚刚出去买的一些新小花内裤。
念茹初心里暖暖的,鼻尖有些酸涩。
时候已经不早了,沈晚君铺好了床,唤着两个人过去,江锦淮一个跳跃奔上了床,嘻嘻哈哈的招呼着她。
念茹初愣在原地没有上前,她看着眼前的床,心里有些异样——她从没见过谁家的蚊帐和支架是几块破布和木棍组成的。
但她也没说什么,顿了一会儿就上了床。
妈妈说女孩子要有礼貌,所以即便她年纪还小,但她也懂得在别人屋檐下要懂事的道理。
山头镇位于多山地带,因此就潦草被人们叫做山头镇。
这里山路崎岖,通往镇外的小道就这么几条,而且黄泥路还坑坑洼洼。
镇内所有的车路也都是沙路,路上还常有牧牛羊的人来回走动,交通并不便利。
在这个年代,镇上的人谁家有台电视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不过还好,镇上的人虽然穷困,但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淳朴善良倒是一分也没少,镇上的生活并不算好,但居民们相处的倒是十分融洽,住的久的人家,几条街的人也都互相认识,就跟一大家子人似的。
因为土地肥沃,在每年丰收季也是农民们大丰收的欢乐日子。
镇上的希望一直都是是年轻的孩子们,他们是未来家里的顶梁柱,自从改革开放后,知识的重要性逐步落户到每户人家,人们渐渐的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所以这里的村民即使生活再困难,也会努力让孩子去到学校读书。
到时候要是哪家孩子考出城了,那可就成了全家人的骄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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