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听
“真的啊……那，那怪不得老刘不干了。”听这精瘦男子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和这什么猪肉刘有个相识的交情，“这整得多不好看呐，你说，这老刘也没个媳妇，现在唯一的儿子也死了，这可怎么办呐。”
也许这市井百姓没什么悲怆的心，但唇亡齿寒，免不了开始要担心自己和自己这的一家人。
大堂里的每一个字，江辙都听得清清楚楚，脑子里想记着这些话，但是又全都记不住。
“你最好别把自己掐出血来。”沈彻的眸子冷冰冰地扫过来，落到江辙被自己掐出了血痕的掌心，“我不治这种伤。”
无能而怒，自伤自怨者，配不上我那般好的药物。
沈彻心里叹着气，却没生出什么实质性的不欢喜来。
“……”江辙深深吐了一口气，脸色很不好。
手指头慢慢松开了，手心里一排惊心的月牙痕，指甲缝隙里全是红的。
“想必这人的死，与你有关。”沈彻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声音很轻，但江辙听得分明，“否则你不会这般失态。你的警惕心不低，看来……是搭上人命了，心里受不住吧。”
江辙不答他的话，头也没抬起来。
“凌云，这般说话，实在不妥当。”沈通皱了皱眉，拍拍沈彻的手，低声道，“这里并不是安全的地界，说话还是不太方便。”
“凌云知道。”沈彻用手撑着脑袋，情绪不高。
“你放心罢。御林军手上的无辜魂魄还真不算少，你也别太过自责。这些人的行事风格，我倒是清楚。杀人毫不手软，甚至已经变成习惯，如若要说只是一种发泄，也并非稀奇事。”
御林军打着为除恶惩奸的幌子，沾上的无辜人命可不算少。
“你若要在意，我也劝不住。”
沈彻说完便不再看他。
那双眼眸打量的意味从入口扫到街道，只见这临近西市的街道，较从前热闹了不少，但是热闹的意味不是买卖交易，不是货商奔走，也没多几个卖糖葫芦卖粘糕的小推车，孩子们都不出来。
“见了鬼的京城。”沈彻的声音很低，低到自己听不见。
可一旁的江辙跟着他看，看完又听了句好轻好轻的话。
听见了。
“小公子。”
江辙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他对世家子弟没什么印象，但总归是抬头望人家挥金如土的模样，从没见过沈彻这样，看得懂闹市街坊的小公子。
“唤我凌云便是。”沈彻看了看他，眼里没什么亲近的意味。他大抵是知道江辙想说些什么，但他现在不想听，“喝点茶水静静心。莫胡思乱想。”
“……好，我知道了。”江辙似乎回过神来，有些窘迫，把脸往另一边转，一双黑亮的眼睛也垂下来。
沈通坐在他俩旁边，把这一通全看了下来，也只淡淡笑笑，朝那看着茶水的小二招招手。
小二虽说年纪不大，到底是在这里做着事，很有几分眼力见。
这客栈茶馆什么的，鱼龙混杂，倒也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就看这店铺里的管事，能不能注意到这来钱快的小生意。
“小二。”沈通把指尖那素银的小戒摘下来，“这点东西，便拿着喝茶。”
“这，这，多谢您嘞。”那小二是见过出手阔绰的，但还是受宠若惊。知道自己要办事，这态度也热络很多，“我，我可是要帮客官打听些什么。”
“便帮我问问，那猪肉摊子老板家的事情吧，成么。”
那枚戒指轻轻被搁在桌板上，银白色的，可真好看。
小二搓搓手，又觉得自己手上不大干净，便用衣角小心翼翼包起来。
“害，您说这个。”小二提着新一壶烧开的水过来，“我们店子也是从那边拿猪肉的，眼下啊这好的猪肉真的不多，可不就是因为那老刘的独子出了事，那铺子老板也不想打理了。”
“也不妨跟您说，这老刘家的孩子，平时也算是半个混混子，虽然不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吧，但是说到底也不算什么老实货。”
小二稍稍斜了斜眼，似乎在回忆什么。
“据说啊这小子认得那什么，偷了朝廷宝物的小贼，还给指出了什么……后来就不知道了，好像就无缘无故被杀了，唔，事情也就这几天的事，东市那边封得严，咱们也只能听个大概，就是这么些话，来来去去听好几天了……您，您看，成不。”
“那你可知道，东市除了这猪肉刘家的事情，可还有哪家出了人命么。”
江辙勾起耳朵听，就算什么也没跟爹娘说，可实在担心年老的爹娘被他这个不孝子连累。
“唔，我在这打打下手，能够听到的，东市那边约莫是一个猪肉铺子出了事，然后嘛，好像还有个帮着搬货的，好像姓杜，应当是伤着了，好像人还没死。这几天啊，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老刘家的那孩子了，大抵就这些。”
小二在这里打理茶水，能听到的也就这些，就怕是说得少，消息也算不上准确，就怕客人不满意了，要在这儿找麻烦。
还好，沈通是个通情达理的，没要刨根问底；而沈彻一颗玲珑心，也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推断出许多东西来。
“嗯，多谢了。”沈通挥一挥手，示意不需要继续了。
“指出……”方才沈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听，听到某处，而稍稍动了动手指，“看来，这被杀的人，也不怎么老实。”
不过就是投机取巧告了密，反而被杀了，不算罕见。
“凌云，噤声。”
沈通大抵是不希望沈彻议论这些，如若在这地方被谁的耳目听了去，估计也是麻烦缠身，免不了多生事端。
“看来这事情和你没什么大关系，而关于你爹娘，你也可以稍稍安心些，这些百姓之间互通消息，准确性还是有的，你且放放心。”沈通抿口茶水，低低道，“江辙兄弟，说句不该说的，好人没那么多。”
交谈间，有油纸包了一包细米糕，又包了一包红豆馅的馕，握在手里热腾腾的，纸折的声音也还脆着。
“新鲜做的，来咯。”
小二挺懂事，做事活络热情，让人看着舒服。他只麻利把油纸缠好，又快步把东西送到桌上。
沈彻点了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带着热气的糕点纸。
“活人嘛，守口如瓶的，更少。”清清冷冷一声，在江辙耳边炸开，“别伤神。”
江辙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一点烦闷，又一点发酸。
他原以为他赶着跑出了城，刘文这几个，便是躲不好被他连累，又或者是本着兄弟意气护着他，才被这御林军给杀了。
只没想到……居然是告了密，又丧了命。江辙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到底是多年的兄弟，江辙不说自己怎么出生入死地为兄弟好，好歹也是一颗真心，什么都想着他们，不落下的。
“凌云，我去取一下衣裳，再去邻边当铺弄些银子来。”
“兄长费心了。”沈彻点点头。
他们在这儿呆了也有半个时辰，虽说医馆不至于这么早就歇业，但是早些落脚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兄长是打算去西边的那家，还是东边的。”
沈通思忖片刻：“虽说东市不算太平，到底本家的长老也在那坐镇，想必是会比西市的消息，要快许多，我们且往旁边租赁，要一辆马车就是，江辙兄弟腿脚不便，暂时也不方便在东市露面。”
“江辙兄弟，我们今日便去医馆，帮你查看身体，再容我做些记录。”沈通转头看向神色不太好的江辙，“可好。”
“多谢清风兄弟。”江辙回过神来，摆摆手，“清风兄弟思虑周全，又为着我考虑，我怎么会不识好人心、不领情呢。如此安排就是。”
这字如其人，一番相处来，只觉得清风拂面。
“你那东西收在哪。”沈彻突然出声问道。
“在，在我内衫里，藏得牢实。”江辙愣了一下，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是想起来自己藏东西的这个地方，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
“也罢。”沈彻轻笑一声，“便随你，你若觉得藏着安心也就是了。”
江辙有些窘迫，倒还是笑着点点头。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71670102_1502437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