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跟你们走
“按照规矩，坐馆长老若无主家命令，是不能在这个时辰便离开医馆的。”沈通皱了皱眉。
江辙同二人一行，大概对二人身份也了解了一二。
沈彻应该是嫡系出身，而沈通出身自外家，自然时时刻刻对这些规矩记得清清楚楚，更加明白什么是分寸和义务。
眼下这坐馆长老无令外出，又一去不回，实在是失了规矩。
“这位长老的档案你知晓多少。”沈通示意掌柜坐下来聊，声音并不咄咄逼人，反倒沉稳，听着便让人安心，“我现下归属内门，却也是外门出身，幸得垂爱培育。你身为掌柜，如若是被发现了当值不力，恐怕也是要受些惩处，甚至连这职位……都是不保的。”
那掌柜自然不是蠢的，只摇摇头：“前辈说的我明白，而我是的确劝说过长老不应当随意外出的，可……可长老如若有要事，也不会告知于我，如若当真是耽搁了事情，本家怪罪下来，我也是担当不起的啊。”
“我知道你并非有意，但既然长老一意孤行，我便如实禀报便是。”沈通语气淡淡，却让那掌柜的稍稍放下心来。一来二去，这言语间就把主导权牢牢握住。
“主事长老姓甚名谁，你可知道。”沈彻忽而抬抬手，那手臂露出来，腕间赫然是淡青色的沈家玉镯。
“拜见长老。”那掌柜的知道分寸，而这年纪轻轻的两人都拿着信物，便是沈家内门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他万万怠慢不得的。别说是他了，就是那平日里傲慢冷漠的长老，见了这两人，也免不得要给几分面子的。
“无妨。你只需要告诉我，本月值守的长老是哪一位。”沈彻脸上那股少年气被一股冷意完全压制住，“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便无需操心。”
那掌柜的连忙点点头，把账本上带有长老印章的地方指出来给沈彻瞧见：“这便是长老的私人印章，至于其他的，小人便也不知道了，只知道长老年逾天命，而模样颇为精瘦，不苟言笑，姓氏是沈。”
“沈旭长老。”沈彻眯起眼睛。他一旦开始思考，那双眼睛便要隐隐带上一点令人不敢再看的阴翳，“沈旭长老入内门不过五年，如今行事倒是愈发荒唐了起来。”
那掌柜一声不吭，只恭恭敬敬地待着命便是。
眼下这拿着长老青镯的青年既然有了定断，便是不会连累到他。
毕竟沈氏医馆待遇好，还有背靠着沈家这颗大树，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惹上，一个避风处一样的存在，谁会无端无事想要离开呢。
对啊，这位长老，已然是坐镇京都医馆的存在，那为何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沈通抿了口茶，“看来，沈家内部的肃清，要比计划当中提前不少了。”
“沈家内部坚如磐石。”沈彻轻轻笑了笑，“不过是某些不识好歹的东西，作孽作祟。如若父亲与长老们真要合计起来，这些爪牙一个也跑不掉。”
江辙凭感觉便知沈彻不是什么不知世道的黄口小儿，就算年岁轻些，那也是家主一手带大的。
怎么说来沈家家主养他这么些年，总不会养出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沈家这些年对这些家伙不薄，就算说不上推心置腹……”沈彻没有什么波澜，犹豫在口边的话将出未出。
杏林见血也是常见事。
“那，我们现在要如何。”江辙在一旁听了半天，那简直是晕乎得不行，似乎同这些弯弯绕绕比起来，御林军的追杀都好懂一些。
他着实是不知道这些大家族内部的盘根错节，此刻听着听着也是知道这两位救命恩人的家中出了些变故。
“可是你们长辈生了异心，要对你们不利。”江辙皱皱眉，凭他的所知所感，似乎也只能推出这么些东西来。
沈通沈彻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淡淡的凝重。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二人却也不是什么任人摆弄的。”沈彻又抿一口茶，起身时的神色凌厉更甚，“关于这件事，你无需担心。只随着我们走。而我二人言出有信，定然不会让你白白奔波吃亏。”
江辙摸了摸鼻子，他似乎撞上了人家家长里短的混乱事。
虽然说想帮着处理处理，可看了沈彻那神色，却是悻悻有点说不出来话。
他这么大个人了，若是就这幅颓丧样子，再加上几天的不修边幅，恐怕在其他人眼里，他甚至要大这两兄弟一轮了似的。
可惜在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他这个年纪大些的却是一头雾水，从来不知道怎么对这种事情如何处置。
“这些天，那长老可有什么异常。”沈通凝着眉，打量着掌柜略有些发憷的眉眼，似乎在确认后者的话是否可信。
“这，这我实在是不清楚。”那掌柜生得不是个福相，若是细细看了，就从眉目神色里寻出苦相来。他的确是害怕得罪这本家的当家人，但是至于这话里话外的真真假假，还的确不好说，“要不，小人先把歇业木牌挂上，这样也好没有人来打扰公子们。”
“长老诊就外出都有记录，把簿本取出来给我，一切物件的摆放都要照旧，而歇业木牌也不许挂上，除非是本家家主的命令。”沈彻沉吟片刻，便立刻做了决定。
木牌一旦因为这掌柜的胆小怕事而挂歇，如若是被那长老察觉了，恐怕才是真正的打草惊蛇。
“是，后辈这就照做。”掌柜忙点了点头，依言照做，老老实实把木牌收好。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长老日常就诊出入的轨迹，如此才能在回到本家之后，第一时间作出应对。
那簿本上的东西，暂时看不出端倪，但是如若要追究追查，那么半点蛛丝马迹都不可以放过。
“既然这位长老已经离开，那我们只能先回本家。”
沈通抄起簿本收起来，放到衣衫内侧遮掩住，又从大步走上前，到那木匣里扭动机关，在只有本家人才知道的设计暗格翻翻找找，里面摸出几枚药丸来，动作熟练地递给沈彻。而后者的动作更是一气呵成，收好，装袋，没入衣袖，系住细绳，似乎这套动作，这兄弟二人早就不是第一次做。
就沈彻沈通这样每到一处医馆便取走本家大部分秘药的行为，负责盗卖和走私的掌柜和小管事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更何况沈彻正是要把这些东西上报，他很快就要继承本家家主的职位，是得在这些事情上杀鸡儆猴，好好立一立规矩。
“信鸽似乎飞远了，暂时找不回来。”沈彻收好这些本家发放的药丸，捻动着腰带内装着饲丸的布袋，淡淡道，“现在京城状态混乱，如果是发送信号弹，定然又是一番打草惊蛇。”他的眼神落在那掌柜身上，后者便直直打个激灵。
“既然这样，只能先赶回本家。”
“江辙兄弟，你的伤势可还受得住，同我们二人赶回本家。”沈通很快就拿好了主意。
江辙觉得他不仅仅是要尽快赶回本家，更要遵守承诺，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以及在自己随时发病的前提下，第一时间进行诊治，“沈家虽说不算是位高权重，却还有护着人的本事。”
“我们拿取的这些药物能够在你发病的第一时间帮你恢复，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任凭江辙一个人在这京城里的晃悠，恐怕不等到他病发，这个家伙就被巡逻追踪的京城势力擒住了。
江辙点点头。
他对于这兄弟二人口中的‘发病’虽然有所忌惮，但是毕竟是头一次接触这样玄乎的问题，要彻彻底底地相信，还是太难了些。不如说他跟着去还是因为在乎这些金银。
对君子们来说，钱财当然是身外之物，可做君子的前提，本身就要拥有足够的钱财能够挥霍。
他江辙自认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但是也不懂什么两袖清风对他这么个小老百姓的必要。
“好，那我跟着你们走。”
江辙点点头，如若是加快脚步了，身体的确有股隐隐的疲惫感，江辙到底是想当然了，没有当回事，自然也没有同沈彻沈通提起来那一瞬间的不适。
“这里离主家虽说不远，而路途稍稍坎坷。”沈通看着江辙的脸色并不好，虽然后者的精神看起来尚可，沈通还是提了两句，“你若伤口发作，或是身体上有其他不适，我暂时无法处理，你同凌云说便是。”
“我兄长的嗅觉太灵敏，这一路上得追踪属于我们本家的香料气息，恐怕不能被打扰。”沈彻看着准备马车的兄长，转头对江辙道，“如若有什么不适，你告诉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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