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几声虫鸣忽然点破深夜的寂静,楚江离眼睫微颤,片刻后猛然睁开了双眼,他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喉结,轻轻挣动了一下,只是路瑾胤将他圈在怀里,搂得死死的,他根本毫无办法。
楚江离伸出手抚上路瑾胤的下巴,轻轻挠了挠,路瑾胤在梦中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松开了梏着楚江离的手,摸了摸下巴。
楚江离这才得以逃脱,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抚平路瑾胤眉间的沟壑又落下一吻。
若不是尝祭即将到来,宫中森严,除了采买太监,其余人等一切禁止出宫,他就自己出去找伊力亚斯了。
不过时雪去,倒也可行,只是时雪那不定性的性子,指不定又要闹出些什么来,不过除了时雪,恐怕也没有个靠得住的人能把信送进此时的宫中。
他幽幽叹了口气,轻轻掩上了内室的门,刚一转身,便见一人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他倒是没被吓到,那人却已经开始失望了,时雪一双圆圆的眼睛映着他苍白的脸,瘪着嘴道:“大哥,你太没意思了!”
楚江离摇了摇头,哼笑一声将他推开,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那如何才算有意思?行侠仗义,惩恶除奸?”他顿了顿,眉眼一弯,眼中秋光盈盈,透着月色又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最好再劫富济贫,多偷几件李太傅的画,是吗?”
时雪一时没摸清楚江离究竟是找他算账还是开他玩笑,心下一凛,咧开一口白牙,酒窝深陷两颊,陪着笑脸道:“不不不,大哥,大哥这样就很有意思了。”
楚江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忽然话题一转,“见到人了?”
时雪点头:“见了。”
“你觉得如何?”
时雪嘿嘿一笑,“大哥,你没给他下药吧?”
楚江离听他这邀功的语气,顿时头疼不已,却也知道时雪好心,无奈道:“你用了什么药?”
时雪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还能什么药呀,当然是古神医的‘那个不痛,月月轻松’啊。”
那药本名叫痛筋宝丹,每个月要吃一上一回解药,否则那个月的月圆之日定要痛得死去活来,如筋脉尽断,结果在时雪这个不正经的嘴里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江离半晌无言,只能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时雪忙道:“哎,大哥,那是因为你太善良了,上次那个哈丝娜......”他刚一张嘴,眼见楚江离脸色晦暗下去,他生生止住了话头,含混过去,“大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楚江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过于善良,还是他太轻信于人,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什么都牢牢掌控在手心。
只是这次那伊力亚斯确实是掌控在他手心,伊力亚斯的目的很明确,他从那双充斥着仇恨的双眼中看得分明。
在他帮伊力亚斯达成目的之前,这个人还是可以信上一信。
时雪见楚江离不再言语,知道自己失言了,抿着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小声道:“大哥,快看看吧,这次真的是大事。”
楚江离接过信,眼波上下一扫,顿时脸色忽变,他攥紧了手中的信,眼中浓稠的夜色翻滚,一时间空气陷入了诡谲的安静。
时雪知道此事重大,也不敢贸然出声,就看着楚江离的手越攥越紧,他想不出好的法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提出了自己觉得最合理的解决方法:“大哥,要不,让百里飞半夜摸进那个人家把那个人给杀了?”
楚江离额间青筋一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朝廷重臣突然被人杀死在家中,这会在朝中引起多大的恐慌知道么,何况他位高权重,家中早有防备了,是那么好杀的么?”
时雪嘟着嘴巴,眼神乱瞟,视线一下子便被某处吸引了,心不在焉道:“那怎么办呢?”
楚江离垂下眼,两指摩挲着那薄薄的信纸,沉声道:“先替我派楚穆盯着那人的府邸,看是否有异动,确定这封信的真实性,还有三王子府,也要派人盯着,殿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时雪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上面,恍惚了半天,忽然回神,“好。”
楚江离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他的视线胶着在墙上的一副美人图上,他侧头扫了一眼,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好看么?”
时雪呆呆地点头,他仿佛被吸引了神魂,一步步向那幅画走去,他仰起头看着那画中仙,白皙如雪的皮肤上一点瑕疵也没有,乌发如云,女人低垂着眉眼,望着停在指尖的蝶,浑身散发着柔和妩媚的气息,而她头上歪斜的凤冠点名了女人的身份。
时雪从没见过端顺皇后,他一直听说云贵妃是美人,却没想到早逝的端顺皇后更美,他眨了眨眼,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大哥,这画能......”
楚江离断然拒绝道:“不能,不必再说。”
时雪瘪着嘴,想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扯着楚江离的袖子摇了摇,“我拿风月馆的膏脂跟你换,我再答应你一件事,我保证做到!”
楚江离视线落在时雪信誓旦旦的脸上,“那膏脂便罢了,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么?”
时雪赶紧点头,“是啊,什么事都可以!我时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楚江离摩挲着手指,思考片刻,道:“好,想要么,过几日再来取。”
这几日也够他再临摹出一幅来。
时雪不疑有他,喜不自胜道:“大哥,从今往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说到底,兄弟三个,时雪向来只听他话,他本来说东,时雪便不会往西,只是偶尔时雪调皮,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他打发走了时雪,又回想起了信中所述,如果信中所述为实,那么尝祭当日他们便要动手了,里应外合,可真是天衣无缝。
楚江离揉了揉额头,心中挤着一团难解的愁绪,师星说的是对的,朝野比军营难混太多,这条路着实不好走。
师星当初便拦着他,不让他应下这难缠的官职,他却想着要做殿下的左膀右臂,一意孤行地想在朝野混出个名堂。
如今他却成了太子妃,和殿下彻底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他走进内室,蹲在床边看着路瑾胤眉间浅浅的痕迹,忍不住伸手抚平,如果可以,他宁愿再累一些,只要殿下梦中都能天真快乐。
他这样想罢,又陷入了纠结,他想让殿下一生天真快乐,安逸无虞,又想助太子成就大业,造就一代明君。
可这两种选择生来冲突。
他轻叹出声,又爬上了床,被子里还是暖融一片,他带进的丝丝凉意丝毫没有影响到路瑾胤,路瑾胤反而很快摸了过来,把他紧紧圈在怀里。
路瑾胤的手心很暖,紧贴着他的脊背,传出的暖意如丝钻进他的身体,他头靠在路瑾胤的胸膛,听见里面平稳的心跳声,缓缓闭上了眼。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着他,选择,一定要他来做,轮不到别人插手,殿下绝对不是某些人的垫脚石。
天刚蒙蒙亮,尝祭的钟声便被司礼太监敲响,深沉清远的钟声破开安静的早晨,传达到皇宫每个院落。
路瑾胤第一次参加祭祀很是兴奋,一晚上都闹着要楚江离讲关于祭祀的习俗,直到讲到路瑾胤睡着,已经深夜过半了。
路瑾胤难得地没有赖床,他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身边空空的床榻,趿拉着鞋子就轻车熟路地往门口走。
聂争本来在院子里听楚江离的吩咐,见路瑾胤出来了,忙小跑着上前,惊道:“殿下,您怎么起了?快把衣服披上,别着凉了!”
路瑾胤身上薄薄一件袭衣,秋风穿堂过,吹得他的白色袭衣下摆飞扬,露出半截精瘦的腰,楚江离忍不住眉间一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路瑾胤顿时心虚起来,赶紧就往门内走。
披上了厚实的大氅,他才吧嗒吧嗒地跑出来扑进楚江离怀里,他个子高,就算扑进去,也只是低着头将脑袋埋在楚江离的颈窝,他含糊不清地小声嘟哝着:“月明,不要皱眉毛。”
他又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楚江离线条流畅精致的下巴,想不明白道:“皱眉也漂亮,眨眼也漂亮,面无表情也漂亮,月明,你怎么这么漂亮?”
“那殿下喜欢么?”楚江离轻声道。
路瑾胤不知怎的,竟产生了羞怯的情绪,一时间脸上浮现了绯色,耳根都慢慢烧了起来,他嘴唇嗫嚅着,半晌道:“自然是喜欢的。”
楚江离难掩唇角的笑意,眉眼一弯,柔情自然从眼中汩汩流出,他温声道:“因为殿下喜欢,所以才漂亮。”
聂争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想不明白凌云是怎么能伺候太子殿下这么久的,难道不觉得腻味得很么,他这才多久,该听的不该听的话就装满了一箩筐。
他又莫名觉得高兴,因为这话能让他听见,也代表着将军对他无甚防备之心,他是被将军信任着的。
今日早晨将军说的那些话,他也牢记在心,今天他身上可担着重任,如果他这次完成好了今日的任务,他想必也很快就能和凌云一样,回到暗卫之中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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