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醒时分

　　顾先河不假思索道：“不认识。”

　　顾北执暗自松了口气，他是看顾先河不顺眼，但是他却莫名地想去信他。顾先河虽说冷漠无情，但是他说的话还是具有可信度的。

　　“怎么？有什么事？”顾先河皱了皱眉。

　　“没事。”顾北执一口否决，他可以信他与此事无关，但不代表他可以涉足自己的事。

　　夜已深，顾北执侧卧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他的生活，似乎从他进入这所新的学校后便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想着，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有些人情味的。

　　他从床边柜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块小小的银制铭牌，上面是“顾北执”三个字。他轻轻在铭牌身上留下一吻，虔诚又热烈，羽扇般的睫毛轻颤，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像个渴望爱而不得孩童。他将铭牌紧紧握在手中，温柔地摩挲着上面的三个字，感受着似乎还残留着的

　　一丝丝温暖。

　　顾先河的回答让他这些天的顾虑与恐惧彻底消散，那么这件事的暗箱操作者到底是谁也没那么重要了，他只需要确定这个人不是顾先河就可以了。

　　他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了，即使他不想承认，他到底还是从心底惧怕这个与他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的。有些时候，一些极端想法就会突然冒出来，是不是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活得这么累了，可是他又太贪恋这个世界的美好了，他做不到放弃他生而为人的权利。

　　到底还是一个人背负了太多。

　　烟灰缸里的烟头已堆得快溢出来，灰白色调的房间内烟雾缭绕，顾先河手里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深情地看着墙壁上空了的照片墙。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回家，这个家的每个地方都承载着太多的回忆，写满了无数的深情与故事。

　　顾先河掐灭烟蒂，又点燃一根，深红的烟头在黑暗里忽明忽暗，他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吐出来，烟灰弹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每个细节都写满了寂寞啊，孤独啊。

　　他忽地将手中的烟蒂丢进烟灰缸，起身离开。

　　“吱～”门被轻轻推开。床上蜷缩着的大男孩已进入了熟睡，并没有发现来人。

　　顾先河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抽出男孩手里的铭牌，放到了床边。他无奈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被子，替男孩盖上，再小心捻好被角，严肃中带着宠溺，喃喃道：“都这么大一个人了，都快成为一个男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他看了看床边的铭牌，又看看熟睡中的男孩，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幸福而忧伤。

　　“咳咳咳……”

　　破旧的南房内，老妇人不断咳嗽着，喉咙间不断传来阵阵血腥味。她怕被自己的宝贝孙女发现，硬生生将堵在嗓子间的液体咽下去。

　　“奶奶，您没事吧？”

　　仅靠两个木板隔成的两个房间，奶奶的动静还是将夏南笙吵醒了。

　　“奶奶没事，睡前窗子忘关了，呛了点风，把你吵醒了。”

　　“奶奶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下次睡前这些事都由我来做吧，这样我才放心。”夏南笙的声音满是担忧。

　　“哎，好。”奶奶的眼眶里已溢满了泪水。

　　今晚的夜似乎特别漫长。

　　绵绵长夜，梦醒人亦是梦中人。但是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夏南笙脑袋就昏昏沉沉的，她昨晚做了一整晚的梦，眼前的世界都显得不那么真实了。她梦见她顺利考上了大学，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工作之余她就陪着奶奶晒晒太阳、讲讲笑话，她说要带奶奶去环游世界，奶奶却说她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只想留在这里。南笙说这样也好，她一直陪着她，哪儿也不去……

　　“童鞋们，下周你们就要面临期中考试了，大敌当前，上去就是一个字：干……”

　　李林华说得唾沫横飞，语调激昂，那架势，就像是即将上战场的誓师大会，恨不得自己代替学生去考试，好好跟它干上一架。当然，如果不去看下面昏昏欲睡、百无聊赖的同学们的话，这绝对是一次激动人心的演讲。

　　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在这繁重的学业压力下，班会课是除却体育课以外的第二大可以稍作放松的时间。班会课不比体育课，虽然不能出去浪，但是可以偷偷补补觉、看看闲书、发发呆。

　　林安安就时常抱怨后悔，以前初中、小学的时候不好好做眼保健操，现在到了高中上学的时候是一点都别想放松，眼保健操你是想都别想了。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以前不屑做的事，现在你就是哭着喊着求它来也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

　　“这个周末你们别想着玩了，都给我一门心思地放在复习上，重点放在你薄弱的那一科，听见没？”

　　“听见了。”眼瞅着就要放学了，大家的声音也是激动到颤抖，纷纷将嗓门提到最大。

　　李林华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状态是最好不过了，说不定这次就能把一班比下去。他想着想着着实挺高兴，因此放学也一改之前的拖堂作风，一打铃就立刻宣布“解散”。

　　夏南笙并没有着急走，她在课桌上一本本比对着自己要带回去的课本，她提前做了一张清单，以免漏掉某本。今天安安也有事，提前告诉她先走了，因此她更不着急，慢悠悠地在座位上收拾着。

　　直到教室里就剩下她一人，她才站起身，背上沉重的书包出了教室门。

　　出了教学楼，却看见顾北执悠悠地靠在拐角的楼梯旁，像极了在等着某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夏南笙都觉得他是在等自己了，但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被夏南笙否定了。

　　她目不斜视，直直地经过顾北执，就当没看见他一样。

　　“傻脸妹，一起啊。”

　　这倒好，你当做没看见人家，人家却真的是在这里等你。

　　顾北执死皮赖脸地跟上夏南笙，看着她小小的背脊上却背了一个大大的书包，心里瞬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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