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君无殇，我喜欢你
那人袖子一挥，就把黑大帅给打落在地，随即转头看向了卿嫣藏身之处。黑大帅并不是那种凶悍到能主动攻击人的鸟，除非此人让它厌恶，或者身上有它厌恶的气味。
那双红眸，微微眯了一下，披风帽子从他头顶滑下，一头青丝像缎子一般散开落下，但蒙在脸上的黑布却纹丝不动，看来，是刚刚黑大帅啄松了他头上的披风帽子。
他慢步往卿嫣藏身的地方过来，脚步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响。
卿嫣紧张极了，这人眼睛比她还红，说不定是个杀人魔王呢！她缩起身子，尽量躲在积雪里，就在此时，前方突然有了厉喝声。
“谁在那边？”
那红眸男子身形一闪，跃上了高墙，消失不见。
卿嫣轻吸气，是巡逻的侍卫过来了。
“明明看到有人。”侍卫们匆匆跑过来，指着雪地上的脚印说：“你们看，脚印。”
“赶紧搜。”侍卫长一挥手，侍卫们便四散散开。
卿嫣暗自叫苦，被搜着了，她又得去解释。秦兰的脸才受了伤，一定正心中涨满了愤怒，若揪着这事不放，往她头上裁，那就麻烦了。
“这是静悦宫啊，宸王最讨厌有人靠近此处。”
“宸王隔几日便会来打扫的，若知道有人闯来了，我们可就倒霉了。”
侍卫们小声议论的话传入卿嫣耳中，原来这就是他经常来打扫的地方。是他母亲的寝宫吗？
侍卫们渐搜渐静了，卿嫣开始考虑装死和主动出去，哪种更容易让她脱身。
“算了，别搜了，等下宸王过来，若知道有人闯进去过，我们更难脱身，不如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而且我看这人一定早就走了。”有名侍卫给侍卫长出主意。
侍卫长略一犹豫，挥挥手，招呼众人走开。
卿嫣愕然地看着那群人，阳奉阴违就是这么回事啊，难怪再严实的防备也会有人闯进来！
等那群人走后，卿嫣才从藏身之处跑出来，把被那人打到地上的黑大帅捡起来，很可惜，这懒惰的家伙没能躲开这人夺命的一掌，它脖子断了，死了。
卿嫣的心情陡然恶劣，用锦帕包上黑大帅，快步回去。她不应该让黑大帅过来的，白白让这小家伙送了命。若不是她要驯服它，它现在可能还在自由自在地飞呢。
从林子里钻出来，她一路都把黑大帅紧捂在心口上，渴望奇迹发生，让它再活过来。一伤心，眼睛就痛，红红的，欲滴血。
前方有脚步声响，抬眼，只见数道身影正缓步过来，卫长风的白衣最好辩认，她也只能辩出这抹颜色了。
“是卫长风吗？”她停在路边，小声问。
“你怎么在这里？”君无殇一手摁住她的肩，一手去抬她的脸。
“啊，原来是你啊，你也穿白衣啊。”卿嫣揉了揉模糊的眼睛，无奈地说：“光太暗了，我看不清，王爷恕罪。”
“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君无殇又问。
卿嫣把手里的锦帕抬起来，小声说：“黑大帅死了。”
“你从静悦宫来？”他眉头紧拧，看向她来的方向，这里离静悦宫并不远。
卿嫣点头，小声说：“我发现彼岸生了。”
他摁在她肩头的手掌紧了紧，沉声问：“眼睛疼吗？带药了没有？”
卿嫣的手往怀里摸，摇头说：“忘了，在枕头边搁着呢。”
“来，我带你看看静悦宫。”他拉紧她的手，往静悦宫走。
……
一路月影摇摇，枝梢静雪被风摇下。
她始终抱着黑大帅不放手，君无殇见她闷闷不乐，便停下脚步，手指轻挥，令跟在身后的人避开。
“你巡夜去吧，不必管我。”卿嫣缩了缩手臂，仰头看他，勉强笑道：“我也没那么伤心，说不定回去就把它烤了吃了。”
君无殇微微沉吟，低声问：“我给你去捉一只？”
“不用啦，好端端地，干吗要捉它们呢？以后我再也不捉鸟儿来驯了，本来有好好一双翅膀，想飞去哪里，就能飞去哪里，想捉只虫吃，就捉只虫吃，想咬片花儿，也能咬片花儿，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卿嫣说着，走到梅花树下，把锦帕四角系好，做成了一只小兜兜，把黑大帅收敛好了，再捡片碎瓦，在地上刨小坑。
“我来吧。”君无殇蹲下来，用匕首很快在地上挖出了小坑，把黑大帅放进去。
卿嫣蹲在土堆边，看着锦帕久久不动。月光落在她瓷白的脸颊上，她如素梨月下，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地跌进她瞳中的天地里。
君无殇长眉微拧，把土堆上去，低声问：“为什么这么喜欢鸟？”
“因为，鸟儿好欺负啊……”卿嫣吃吃地笑起来。
君无殇怔了一下，轻轻地拉开了她的手，凝视着她血色的双瞳，沉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的时候，比哭还难看。”
“啊？”卿嫣愣住。
“起来吧，随我去打扫。”他拉她起身。
卿嫣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走进了树影深处。心情惆怅时，真庆幸能遇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安排，把这么一个以前从来不敢想像的人，推到她的面前，让她有如中了魔障，明明惶恐、害怕，还是向他走了过去。
她抬眸看他，血色雾影中，他面孔模糊。
卿嫣突然很害怕，若她瞎了，他还会喜欢她吗？
“君无殇……”她突然就叫了他一声。
“哦？”他转过头来，慢慢悠悠地应声。
“我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卿嫣小声问。
即使看不清，卿嫣也能从他突然收紧的手掌感受到了他此刻的不自在和惊愕。她吐了吐舌尖，摇着他的手掌笑。
“你说啊，是不是喜欢我长得好看？是不是没有想过，小宫女也能长得这么好看？”
“哦……”君无殇的声调都有些扭曲了。
“你说嘛。”卿嫣停下脚步，小心脏的跳动，在这一刻突然快得有些不正常。
白无常警告过她，不要碰情字。但她没管住自己的心，居然又碰了。她应该剪断情丝，努力活得万年长才对，怎么能用短暂的快乐去摧毁灿烂的生命呢？啊，呸！你这烂命运，到底有多灿烂？你是黑暗女王，黑得像锅底！
脑子里风驰电掣，无数念头闪过，而他还不肯出声。
卿嫣不乐意了，甩开他的手，故意嘲讽道：“你还害羞啊？就你这样，怎么当了弑神的？”
“你这丫头……”
他松了松手掌，又握紧，捏得她骨头疼。
“漂亮，才能在像你这样的男人心里刻下很深的记号吧？”卿嫣忍着疼，又问他。
君无殇可回答不了这问题，风呼呼地刮着，枝梢的雪又飞下好几团，打在了卿嫣的头顶上。她长长叹气，拍掉头上的白雪，小声说：“君无殇，我喜欢你。”
君无殇的呼吸突然就重了。
“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女孩子，我不会像别人一样对你千依百顺的，我还命硬，除了漂亮，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要是变丑了，瞎了，聋了，你只怕又会喜欢漂亮的女孩去了。”
“那就一直漂亮着呗。”他的声音有些沉，把她往身边拽了一些。
“你这呆子，说我漂亮，说喜欢我，嘴巴会疼吗？”卿嫣更不乐意了，手指在他的指头上掐个不停。
她能感觉到的，君无殇是喜欢她的，每次看她的眼神，和她相处时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她，他喜欢她——当然，不排除她自作多情猜错了。
“怎么这么多话。”他任她在手指上掐，始终不肯说那几个字。
“呆子。”卿嫣咬嘴唇，仰头看天空。
月亮弯弯，勾着她的小心事，他任她骂呆子，也不生气，一定是喜欢她的。
静悦宫的大门紧闭，无人值更，灯笼在风里晃，地上两团赤色光影。
“我看见有个红眼睛的人从上面跳出来……”
卿嫣指高墙，暗色宫墙如沉睡的红鲤，琉璃瓦鱼背脊一般起伏，闪着冰凉的鳞光。
“我只看到你是红眼睛。”
君无殇伸手扣宫门门环，分明是说她自己红眼睛，所以看别人也是红眼睛。
卿嫣没解释，她不会说现在她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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