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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涛头一线海为田


  弘治十七年五月中旬,黄海某海域。

  今天是个出海的好天气,从船上望去,大海一望无际。从海面上跳起无数的小鱼,海鸥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有的一下子从高空而降,有的从浪花里钻出来,在风浪中嬉戏。

  临近中午的时候,由三条海沧船组成的船队刚刚驶过石头岛,卢义和马三炮就在甲板向艉楼上的朱厚炜大喊大叫,这个岛就是他们曾经落难的地方,再一次看到这里,想起当时命悬一线,九死一生。两个人就感到格外的激动。

  朱厚炜何尝不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可以说当时他们真的是命悬一线,如果戚宁的战船再来晚一个时辰,可能只会在海面上找到他们的尸体。不过,朱厚炜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东西,他正忙着用六分仪给船队定位。

  来到这个时空后,朱厚炜有一个技能,那就是记忆回溯,只要曾经他看过的,或者经历过的文字和经历,他就能像放电影一样回忆起来,而且当时情形如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就像戚继光的《纪效新书》,这是他上辈子航海时候无聊时翻阅过的一本书,竟然被他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或者说不是在默写,而是脑子像放录像一样可以边看边记录下来。

  黄海附近有个中国著名的石岛渔场,他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渔场位于山东石岛东南的黄海中部海域。该渔场地处黄海南北要冲,是多种经济鱼虾类洄游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黄海对虾、小黄鱼越冬场之一和鳕鱼的唯一产卵场,渔业资源丰富,为我国北方海区的主要渔场之一。

  这个渔场常年可以作业,主要渔期自十月至翌年六月。主要捕捞对象:黄海鲱鱼(青鱼)、对虾、枪乌贼、鲜鲽、鲐鱼、马鲛鱼、鳓鱼、小黄鱼、黄姑鱼、鳕鱼和带鱼等。渔场的坐标他非常清楚,渔场位置在黄海中部36°00′-38°00′N,122°00′-124°00′E。渔场海域面积约八十平方公里。

  正午的时候,水手们正注视着朱厚炜的一举一动。艉楼上,他拿着个奇怪的工具正在摆弄,大家看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小心地议论着这位殿下奇怪的举动。

  朱厚炜根本不理会这些议论,他通过望远镜和地平镜,注视着远方的海平线。现在正是测量的最佳时机。上中天的太阳,其光线射向了指标镜。他慢慢转动指标臂,让阳光反射到地平镜上。

  这时候,朱厚炜的视野里,开始出现太阳的影像。当太阳影像与海平线相切时,指标臂的指针对准的刻度,就是太阳此时的高度角。随后他有看了一下手表,经过一番计算,很快就得出了现在的经度和纬度。他摊开一副地图,用圆规和直尺量了一下距离和方位,然后下达了调整航向的命令。

  吴满墩虽然才二十一岁,但却是福山地区渔民中公认的老水手,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因为他从来没驾驶过帆船跑这么远,原来有很多人因为台风,被刮进了深海从此就渺无音讯,再也回不来了。他可不想落到这样的下场。

  可他没有胆量拒绝执行命令。因为现在他担任福山号船上的舵手,已经是水军中的一员。

  听着这么位半大的小屁孩王爷导航,心里实在没有底,他实在不相信这位贵人懂得海上导航。可这位毕竟是王爷,他要是敢不听,后果可想而知。

  朱厚炜使用的六分仪是一种简化版的六分仪,没办法,也是材料跟不上,太精致的做不出来,即使是这样,这也是目前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导航工具。没有之一!

  六分仪被他简化之后,包括两大部分。第一部分,包括架体、分度弧、望远镜、半透明半反射的地平镜,都是固定住的。这个角是60度,但分度弧的刻度是0度到120度。

  另一部分,是指标臂,以及固定在指标臂上的指标镜。地平镜与指标臂归零时的指标镜平行。为了更简化,这里设定指标臂归零时,地平镜、指标镜、0刻度线,三者平行。

  虽然是简化版的六分仪,效果并不比正规的六分仪差。原理都是一样的。配合航海手表一起使用,很快就能测出准确的经纬度,误差在十海里左右,即使是没有航海手表,只要记住月距表,他也可以依靠测月距来确定纬度。

  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中,第二天早晨顺利抵达了渔场海域。看到朱厚炜的手势,三艘船上的船老大喉咙几乎同时迸发出“下网!”的令声。刹那间,近百长的拉网顿时形同天罗地网般抛进海里,船舷边几百把桨橹如桅林摇曳,无数簇浪花如弹迸射………

  起风的海面上,波涛汹涌,呱声四起。湛蓝碧绿如玉的海水,包裹着一网兜活蹦乱跳的鲱鱼,让绞盘几乎拉都拉不动。这次网中的鱼群以黄海鲱鱼、鳕鱼和带鱼为主,这里正好是他们的迥游必经之路,网中还掺杂着不少对虾、枪乌贼、鲜鲽、鲐鱼、马鲛鱼、鳓鱼、小黄鱼和黄姑鱼等等。

  船上的水手和渔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第一网下去少说就捞上来三四千斤渔货,这在过去,他们做梦也不敢想有这样的好事。借着绞盘的力量,通过桅杆上的滑轮组,网兜很快就被提了上来,“哗”地一声,甲板上被大量的鱼货堆得满满当当。

  众人一拥而上,开始七手八脚地选鱼,个头稍微小一点的看都不看,全部都扔回了海里,没有人会觉得可惜。无它,尼玛,鱼实在是太多了。

  三艘海沧战船都经过了精心的改造,和原来最大的区别就是每条船上全部都有巨大的冷藏库,冷藏库里堆满了冰块。冷藏库墙壁上全部用厚厚的棉花做了隔温层。

  去年冬天的时候,按照此办法在福山码头同样也做了几个地窖式冰库。冬天时从河面上采来冰块储存在那里,为了维持低温,保证冰块不融化。朱厚炜选择了以硝制冰的办法来降温。

  何鼎专程从京城王公厂火药局购买了五吨硝石,采用硝石制泠的办法保持冷库的低温,以便长期储藏冰块。船上也有硝石制冰的设备,可以长时间保持冷库的低温,以达到冷藏的目的。

  其实硝石制冰很简单,将要结冰的水放在大木桶里。小木桶一定要随时可以拿出来,为了方便大木桶运输和晒开硝石,朱厚炜还制作简单的硝石过滤装置,待冰块出现融化之时,把硝石拿出来,放到太阳下晒干继续使用。

  当然这也是有技巧的,向大木桶里面放入水,其量一定要自我掌握。因为水太多,太少都不利于对冰的温度维护和硝石的消耗量掌握。当硝石放入大木桶里,且量足够多,便会快速出现结冰情况。

  这时周围温度也会随之降低,小木桶里面的冰块最先降低到零度以下。由于大木桶里面的温度较低,地窖的温度也会维持到零下几度,无论是对结冰,还是保护冰块都十分有利。

  一般每次硝石更换时间为十天,冷库使用的可以做到半个月更换一次,其成本并不高。冰块能否存放时间长,主要在冷藏库的选择,温度越低,硝石制冷容器的硝石更换时间周期就会越长。

  船上的冷库因为是在海上,夏天的温度很高。效果就比不上地窖的冷库,冰块容易融化。两三天内就要更换硝石。有冷藏库的加成,从古至今困扰渔民的鲜货保存问题就得到了根本解决。

  原来时丰收了渔民也发愁,鱼货只能够靠腌制晒干来这一种手段来保存。现在就方便多了,捕上来的鱼去除内脏,就直接送入冷库,鲜货销售出去的价格也会高很多。

  这才是真正的丰收啊!吴满屯喃喃自语道,他再也不敢小觑内外小王爷了,心中已经把他奉若神明,在这茫茫的大海,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渔场,如果不是神明怎么能做到?难道这位王爷是妈祖之子!

  此刻,这片渔场上空人声鼎沸,第一网起货后,所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毕,又开始盯着下一网。所有的船又赶着向别的鱼群密集地方涌去,又周而复始地在风声、浪声、人声、鱼声中,开始新一轮的“撕杀”。

  海面上杀得波翻浪碎,杀得樯断橹折,杀得一个偌大的海空都湿漉漉地迸溅起波星浪雨。这样的场景,直至风烟云雾渐渐迷茫了西坠的斜阳时,三艘满载着收获的海沧船,在渔民们一片渔歌声中,缓缓消失在晚霞的柔情里。

  朱厚炜欣赏着这丰收的场景,非常的陶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种成功的喜悦,恐怕是他上辈子淘得第一桶金时都无法比拟。

  正在他浮想联翩时,突然旁边的舵手吴满屯发出一声惊叫。吴满屯惊恐的指着海面上,结结巴巴的说道:“殿……殿下,有……有海怪!”

  朱厚炜循声望去,只见海面上喷出五六个水柱,他脱口而出:“我靠!这里有鲸鱼。”

  朱厚炜怎么也没想到作为浅海的黄海上,竟然会有鲸鱼出没,上辈子他从来没听说过这里会有鲸鱼出现。这特么的太不可思议了!

  他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还他娘的全是大家伙,这群鲸鱼少说也有二十多头,全部都是须鲸,最大的一条差不多有三十米长,跃出水面的时候气势惊人,把那些水手们吓得浑身发抖,一个个脸色煞白。看样子这帮家伙也是被鱼群给吸引过来的。

  朱厚炜突然放声大笑,所有人都看向他,只见他手舞足蹈在那里开心叫到:“这可都是宝贝啊!哈哈哈哈,要发财啦!弟兄们,别害怕。过几天我们来抓它们,咱们要发财了!”

  所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大家觉得这位王爷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朱厚炜才懒得跟这帮人计较。他看着鲸群,眼珠子都变成了孔方兄。可惜这次没有做好准备。要是捕获一头鲸鱼,那可是要解决多少问题,养活多少人啊?

  捕鲸可是个庞大的产业,可以为他的事业插上腾飞的翅膀,你让他如何不高兴?鲸鱼浑身是宝,而且对发展工业有着巨大的帮助。

  身后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朱厚炜回头一看,只见吴满墩吓得脸色煞白,几乎站都站不稳。

  朱厚炜裂嘴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吴兄弟啊,这可不是什么海怪,这可是一大堆银子啊!过一段时间我带你们再来抓一头回去。咱们要发大财了!”

  “殿……殿下,抓……抓一头……发财……我滴娘诶!”

  吴满墩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双脚一软瘫倒在甲板上。这个小娃娃王爷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要抓这种海怪,那口气就像在瓮坛里捉乌龟一样轻巧。

  坐在甲板上,他惊惧地发现小王爷还真不是开玩笑。只见他贪婪看着海面,咧开嘴傻笑,那口水都流出来了。

  ……

  福山县的人们简直也要被这位花样百出的小王爷搞疯了,不要说那些从京城调来的官员,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渔民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

  足足三百多吨鲱鱼和鳕鱼把个福山码头堆得满满当当,各种大小车辆齐齐上阵,一车又一车的把鱼货送进码头附近的地窖冷藏库里。一直忙到中午的时候才看看把船上的鱼货卸载完毕。

  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围观的人每人都领到了几条鳕鱼作为奖励,这种鱼平常可很难吃到。

  作为福山县文官里面的最高长官,左长史周务和右长史吴季两个家伙也神情激动,两个人躲在一旁窃窃私语,不时还偷偷瞄向正在指挥卸货的朱厚炜,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朱厚炜朝这边走过来,两个人赶紧整理一下衣冠,抢上几步上前揖手行礼:“下官见过卫王,卫王殿下辛苦了!”

  “呵呵,还好,总算辛苦没有白费,满载而归”,朱厚炜笑笑,抱拳还了一个礼,随口问道,“刚才看见两位先生在这里说得热闹,可否让本王也听听?”

  周务捋一捋胡须,神情有些忧郁,小声说道:“殿下,刚刚我和吴大人正在忧心这件事情。您私自出海,可是犯了大明律了。朝廷明文规定不得私自出海,这万一传到了御史言官耳朵里,恐怕会惹来非议呀!还请殿下低调一点,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多谢两位为本王着想,两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孤来福山是想造福一方,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只要能改善本地人的生活,私自出海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个腐儒愿意弹劾就去弹劾吧,本王不在乎。嗯,如果有言官弹劾,周长史就麻烦你帮本还写份自辨,你可以这样答复他们,福山营的水师出海是正常的训练,至于这些渔货,呵呵,那是水军训练时的战利品。“

  周务有些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季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这恐怕难以让他们信服!甚至派御史下来调查,那可就把事情闹大了。”

  “哼”,朱厚炜冷哼一声,蛮横的说道,”你们就这样答复。哼,他们爱信不信。反正老子信了!至于还有谁胡搅蛮缠,派御史过来。那就让他跟战船一起出海查验查验。嘿嘿,海上风高浪急,我可不敢保证他不会出意外掉进海里,送他去弹骇龙王爷。”

  说完,朱厚炜一甩手扬长而去,马三炮几个护卫也嘿嘿冷笑。众人懒得再跟这两个酸丁啰嗦。平时和颜悦色的卫王发了脾气,两个人一下子愣在当场。两人面面相觑,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

  作为朝廷派驻卫王府的长史,其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负责监督藩王的异动,别看他们只是个五品官,却有直接向皇帝密奏的权利,这不是一般的官员拥有的权利。

  两位都是第一次担任这样的职务,首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总觉得自己夹在中间难以自处。明朝发展到中期,对藩王的管理愈发的严格,有了一套完整的管理制度,最主要的原则就是控制藩王,以免他们做大。

  地方官和藩王沆瀣一气的藩王,还是少之又少的,原时空若非宁王朱宸濠买通了刘瑾,花言巧语骗得朱厚照同意恢复了宁王的卫队,宁王岂敢造反?

  这倒好违反规定出海,朱厚炜却耍起了无赖,还第一次发了飙。眼瞅着他拍拍屁股走远了,剩下两个长史大人在那里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

  少顷,回过神来的吴季苦着脸看向周务,问道:“周大人,如之奈何?今日码头上这么轰动,这里面肯定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隐瞒不报恐怕不行。瞒是瞒不住的。迟早会有有心人传到京城。周大人,您是左长史,如何应对下官都听你的,下官唯大人马首是瞻。”

  听到这话,周务撇撇嘴,他如何不知这个山西佬话说得如此漂亮,分明是想甩锅给他,把他顶在前面。这山西老陈醋,真不是个好东西!周务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吐槽。

  他想了半天,也实在找不出太好的办法。无奈的说道:“唉,吴大人,事已至此,就按卫王的意思上报吧,你想想看,朝廷不用供养卫王府,本官想这种事情,朝廷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何况这位又是皇帝的亲子。话又说回来,朝廷不是正好让卫王改良武器吗,说不定这些鱼是新武器试验时造成的呢?我想很有这种可能。”

  听到这话,吴季眉毛跳了跳,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他赶紧躬身施礼,说:“周大人实乃高屋建瓴,见识不凡。下官真是醍醐灌顶,这才认识到事情的本质。下官认为绝对有可能。那些匠作工坊咱们又不能进去,谁知道殿下发明了什么新玩意?您说是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地达成了默契。这非常重要,因为左长史和右长史是分别上书的,相互之间还有监督对方的义务。两个人达成了默契,就有了推卸责任的理由。放下包袱,两个人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这时候也有了心情去看那些鱼货了。

  离开了码头,朱厚炜没有回卫王府,他心里惦记着那些鲸鱼,那简直就是会游动的银子啊!这也不能怪他贪财。没办法,现在他非常缺钱呀!这么多项目需要投资。海港附近的船坞都已经挖好了,可惜还没有材料和船匠。

  造船匠他已经派何鼎去南京想办法了,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当年郑和下西洋时的那批船匠的后代全部要过来,这些人全部是南京的匠户,要弄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需要打通许多关节,这里面的费用绝对不少。造船的木材也是要花钱的,现在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已经入不敷出了!

  面对着日益渐少的银库,王府总管孙彬是天天抱怨,说都快揭不开锅了。突然发现一个好的商机,穷疯了的朱厚炜岂容错过!

  他顾不上休息就直接先去了河边的工坊,他要为捕杀鲸鱼准备一些专门的器材,虽然他在船上说得轻巧,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捕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上辈子他从来没去试过,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小鬼子捕鲸的画面。

  来到上游十里外一片工地,这里是正在建设的重工业区,无数个劳工像蚂蚁一样在工地上忙忙碌碌,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远远看去,几座十几丈高的高炉正拔地而起,围绕着这些高炉,是一座座大型的厂房。经过了八个月的建设,看那进展的速度,应该还需要两个月才能完工。

  这些高炉经过改良后的炼铁炉,技术水平应该达到了十九世纪中期欧洲的水平。不同的是,他设计了进气预热炉,循环加热系统等一些新技术,可以大大的提高炉温,炼铁的效率绝对是现在的十几倍。炉壁上涂抹的材料里还添增加了一样新东西,就是透辉岩(蒙脱石)提炼出来的膨润土。

  膨润土(蒙脱石)有良好的物理化学性能,可做净化脱色剂、粘结剂、触变剂、悬浮剂、稳定剂、充填料、饲料、催化剂等,广泛用于农业、轻工业及化妆品、药品等领域,所以透辉岩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天然矿物材料。

  用它添加到炉膛里,可以增加高炉的强度,让高炉更加的耐烧,提高使用寿命。福山县的最大优势是透辉岩伴着铁矿而生,炼铁炉需要的材料在附近都能找到。而且是山东储量最大的地方,可以说这里就是块宝地。

  朱厚炜带着几个亲卫穿过工地,来到河边的一线工棚里,这里的声音十分嘈杂,两百多名铁匠正忙的热火朝天,工匠们正在打造炼铁炉的相关设备的配件,根据他设计的图纸,完善高炉的配套设施,以提高工作效率。

  工棚靠着河边是一线水轮机械,它们在水流的带动下不停地转动,通过巧妙的传动结构,带动工棚内的机床在不停地工作。这种先进的水利机械,使得工坊的生产效率在这个时代也是最高的。

  忙碌的工匠见到殿下驾到,并不惊慌,他们已经熟悉了这位王爷的性格。这些人只是露出憨笑冲卫王致意,然后继续忙碌着手上的活计。只有管事的三个领班赶紧迎了上来。

  雷横、冯山和田单三人是京师王公厂铁作顶尖的大匠,这里所有的工匠基本上是他们的徒子徒孙。

  这三个老家伙刚来时为人非常骄傲,总觉得自己是凭手艺吃饭,感到自己很有底气。

  虽然他们不敢在卫王面前摆架子,但私底下有很多抱怨,抱怨他们怎么会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不过当朱厚炜拿出这些水利机械,又在他们面前随便露了一手热处理的手艺后,这帮家伙立刻心服口服,对这位小王爷佩服不已。

  随着这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优渥的待遇,尤其是他们社会地位的提高,已经让他们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现在就是赶他们,也不可能把他们赶走,对这位小王爷也是死心塌地。

  见到小王爷过来,三个人赶紧行礼:“小人参见卫王殿下。”

  朱厚炜很随意的坐在一个藤椅上,笑道:“都是老熟人了,诸位不用客气,老雷,老冯、老田,怎么样,这段日子还习惯吧?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大家现如今知道这位王爷非常随意,从来不拘礼节,比京师王公厂那些文吏好打交道多了。这位卫王对他们非常的尊重,这让三个老家伙非常的受用。要知道,这可是位亲王啊!在老百姓的眼里那就是天上的人物。

  班头雷横笑眯眯的答道:“习惯,太习惯了。殿下,俺们没有困难,您给大伙啥都想到了,住的吃的都很好,家属也给安排了。俺们没啥好说的,从心底里感激您。您还教授俺们新手艺,在俺们心里,您就是神仙下凡,来帮助俺们这些苦哈哈的。嘿嘿,这里人人都念着您的好。”

  “是啊,是啊!俺们真是过上神仙的日子了,真是像做梦一样啊!这可比北京城好多喽!”满头白发的冯山也非常感慨说道。

  田单也附和的点点头,拍着胸脯说道:“大伙儿现在干劲很足啊!殿下,您放心,高炉很快就会建好,俺们绝不会拖您后腿。”

  “呵呵”,朱厚炜见他们误会了,以为自己是来催促他们的,摆摆手说,“三位老师傅,本王可不是来催促你们的,你们没必要这样赶工,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别把身体累垮了,否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你们是我们大明最好的工匠,是真正的国宝啊!

  咱们这事业才刚刚起步,仰仗诸位的地方还很多,请大家要注意安全生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大伙儿齐心协力把福山建设好。把咱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给子孙后代打造一个幸福的家园。”

  “呵呵,俺们听殿下的,只要跟着殿下走,子孙后代都不愁。”

  外表憨厚的雷横小小的拍了个马屁,引得大伙儿都笑了。朱厚炜从怀里拿出几张图纸,招手让三个人靠近。

  在工作台上摊开图纸,朱厚炜对他们说道:“三位老师傅,今个本王想要打造几个物件,要得比较急,你们都过来看看有没有问题,咱们商量着解决。”

  谈到正事,三个老家伙态度就严谨起来。不一会儿,雷横放下图纸说道:“殿下,您这是火炮吧?恐怕用铁做不出来,只能用青铜,而且这个铜锡比例还要试验一下,否则容易炸膛,恐怕短时期做不出来。“

  田单也点头说道:”雷老说得不错,这鱼叉一样的东西到没什难度,今晚就可以弄出一批来,这炮还需要开模,炮模阴干也需要一些日子,恐怕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还真出不来。而且这么长的身管,咱们大明还没有生产过,恐怕不太容易掌握。”

  冯山看完图纸也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显然这三位都认为这种火炮不容易制造。这图纸上是一门什么样的火炮呢?其实是一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M1857拿破仑炮,也怪不得大明这些顶级的工匠没有见过。

  现在大明的火炮还没有受到欧洲火炮的影响,采用整体浇铸的办法制炮。大明的火炮源自元朝的火炮形制,是用铁分铸之后再合体,然后用铁箍扎上,所以大家看大明现在的火炮上都是一圈圈的凸起,像一个个竹节。

  当然整个过程都是热处理,所以可以实现无缝。不过这种火炮承受不了太大的膛压,射程只有几百米,已经远远的落后欧洲。其实欧洲也强不到哪里去,欧洲目前的火炮在朱厚炜的眼里也很落后,虽然是整体铸造出来的,但工艺非常的落后。目前的欧洲火炮不仅笨重,准头也特别的差,是一种很原始的前膛火炮。

  M1857拿破仑炮虽然也是前膛炮,但它的射击精度相当高,尤其是作为一门滑膛炮,其射击精完全能够堪比现代的坦克滑膛炮。

  在1862年12月13日的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中,南军的布莱斯顿少校和梅耶中尉对准一千六百码(约1463米)外的一个北军旗手发射球形实心弹,第一炮就打倒了旗手身旁的一个士兵,第二炮则取得了直接命中!

  这样的火炮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神器,如果不是要捕鲸,朱厚炜还打算晚一点把它制造出来,制造这种火炮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很有难度的,因为这涉及到很多后市才有的工艺。

  但对于朱厚炜这个上辈子的冶金和机加工的高手来说,这些工艺都铭刻在他心里,做一门青铜的拿破仑火炮,简直是个小case了!不要太轻松喔。

  看到这些人为难的样子,朱厚炜露出来得意的微笑。雷横脑子活泛,一看殿下的这种表情,立马就跪下磕头:“请殿下教我!小人愿意拜殿下为师。”

  其他两个人也不傻,立刻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也要拜朱厚炜为师。朱厚炜赶紧去搀扶几人,可这帮老家伙虽然年纪大,可体力并不差。朱厚炜根本就扶不动他们。

  朱厚炜笑道:“都起来吧!我答应教你们了。你们也不用拜师,只需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本王就传授这门手艺。你们记住这门手艺只能够属于大明。必须严格保密,不能流传出去,尤其是那些外国人。明白吗?这是国之重器。”

  “遵命!殿下,小人愿用生命担保,就是死,也绝不把这门手艺流传出去。”

  雷横首先答应,其他两人也纷纷应承。朱厚炜却笑着说道:“你们误会了!我并非让你们敝帚自珍,你的徒子徒孙们还是要教会的,否则就靠你们三人能够生产多少炮?大明的军队这么多,所需要的火炮就是个天文数字,光靠你们这些人怎么忙得过来?

  以后这里还会来更多的工匠,我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制炮厂,你们要教会新来的工人,只要不把工艺流传到外面去就行了。说实话,对于本王来说,这种火炮根本不算什么,我这脑子里还有更好的东西,只要你们全心全意为本王工作,将来本王都传授给你们。”

  “真的,多谢殿下!”

  “好啦,你们今天按照这单子备料吧,明天一早我过来亲自铸炮,你们三人每人可以选几个可靠的弟子跟着学习。”

  “遵命。”

  看着朱厚炜带着侍卫离去小小的背影,大明三个顶级的工匠百感交集。雷横喃喃说道:“伙计们,你们说这小王爷咋啥都懂呢?莫非真是神仙下凡?”

  平常寡言少语的冯山冷不丁冒出一句大实话:“不是神仙,就是妖孽!否则,这么小的娃娃咋懂得这么多?”

  雷横、田单愕然回首看向头一回口不择言的冯山,只把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冷汗都下来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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